十月末的湘沙市總算有了些涼意。吃過早飯，陳宗蜜兒阮文三人就出門了。
阮文是去上課，陳宗和蜜兒則是去上班。
嘖嘖，一年前的陳宗可從沒想過，“上班”這個詞能和自己打搭上邊兒。一個朝不保夕的病人，能一直呆在醫(yī)院里就是大幸了。
時間剛過8點，美院邊上不遠的半城大廈正是人流繁盛之時。這棟辦公樓樓高三十層，裝著三十多家公司，公司小的一層能擠三四個，公司大的，直接包了兩層。
諸天游戲網(wǎng)絡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了。整個公司正式員工就四個人，蜜兒大總裁，陳宗總裁助理加技術(shù)總監(jiān)，阮文美術(shù)總監(jiān)，李念橋剩下的所有總監(jiān)。
慘得一比。
此時公司的大總裁和大總裁助理就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家公司的員工潮水一般涌向電梯，兩人自覺地讓開人流，坐在一樓的星扎克的露天卡座里發(fā)呆。
不少職場麗人踩著高跟鞋，步履匆忙地從閑坐的二人身旁經(jīng)過，她們大都一手挎著時尚的包包，一手拎著打包好的粉面，精致的高跟鞋噠噠噠地敲擊著大理石地面，好似一陣急雨打芭蕉，充滿了生活氣息。
陳宗覺得很安心。
論時間長度，生化危機世界里的五年，自然不比無雙世界的十二年。但是論時間強度，無雙世界不過是逗逗阮文，拍拍電影寫小說，哪比得上生化危機里直面生死與人性的慘烈生活！
即便這五年的人生記憶已經(jīng)塌縮成米粒大小的記憶點深藏大腦皮層，但是其殘留的氣息與影響還是足以讓陳宗的心神發(fā)生震蕩。
累。
很簡單的一個字，卻很傳神。
陳宗全身癱在卡座里，他不是縮進去，而是長手長腳把整把藤椅全遮住了。這是陳宗特有的休息姿勢了，盡可能多地占據(jù)空間，以達到放松的效果。
過往的上班族都會很奇怪地望過來。
蜜兒捅了捅小助理：“這次這么累？”
陳宗撇嘴：“你不也一樣？”
在生化危機里，蜜兒獨自去安撫世界意識，消耗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蜜兒嘴硬：“別看我這樣，我還能吃十個荷包蛋！”
陳宗：“……”
“嘻嘻?！泵蹆和律囝^。她不好意思道：“這次你這么累估計是受我的影響。我把你帶到世界外圍，看到了時間偉力，即便你現(xiàn)在都忘記了，但是造成的影響卻不會被消除?！?p> 陳宗奇怪：“你在說什么？”
蜜兒攤手，問道：“這次記憶壓縮的效果很差嗎？”
陳宗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過去的那五年中的一切都恍若遙遠的夢境。所有種類的記憶都奇異地變得扁平扁平的，猶如被超級壓力機壓成一張鐵板的汽車。相比較頭號玩家和無雙的記憶所塌縮的點，這次的記憶在紛紜雜陳的狀態(tài)下成了一枚信用卡樣的薄片。記憶被封存成一個平面，雖然從正面看去僅僅給人以稍欠自然之感，但橫看則不過是幾乎無意義的一條細線。里面固然壓縮著五年的一切，但細線卻好像能無止境地延伸，延伸，延伸……
陳宗咳了一聲：“你能從我的眼睛中看到什么？殺氣，還是對生命的漠視？”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巴巴地眨，特真誠地看著蜜兒。
蜜兒：“……”
小姑娘真想一巴掌呼過去。
“我只看到眼屎。”
陳宗：“……你夠了啊?！?p> 蜜兒嘻嘻。
?。剑剑剑剑?p> 半城大廈十七層，蜜兒總裁領著小助理七拐八拐地找到自己的公司。
一進門就見到一個外賣員推著餐車往外走，李念橋身邊的智囊團們都盯著黑眼圈灌著咖啡，辦公區(qū)里飄蕩著牛肉粉與包子的香氣，分外誘人。
外賣員看到蜜兒就是眉開眼笑，他正是隔壁樓下的餐店老板，對自己的大主顧當然是印象深刻。
陳宗這公司自開業(yè)以來，這些智囊團的成員幾乎就是住進了這里。李念橋視陳宗為救命稻草，這些智囊團又何嘗不是呢？因為李家的培養(yǎng)理念，他們和李念橋是緊緊綁在一起的。如果李念橋一直悲催下去，年末時得不到成績，他們的評級也自然提不上去。這些人心里正惶惶時，陳宗出現(xiàn)了。
真是不啻于一場甘霖。
但，這場雨太狠了啊。
陳宗送走滿是熱情的外賣老板，就從背部感受到深深的怨念。
蜜兒也不復方才霸道總裁的氣勢，像一只鵪鶉一樣鉆進公司前臺。
陳宗尬笑：“大家……大家精神都挺好哈……”
一個曾經(jīng)的精致麗人一拍桌上堆成山高的資料，小忿道：“兩位老板，真是早上好?。 ?p> 曾經(jīng)的精致金絲眼鏡精英男也推不動自己的眼鏡了，又灌了一口咖啡，道：“老板，這幾天市場的反饋已經(jīng)收集了近半，剩下的一些評測還在跟進。另外，一些對手的動態(tài)也已經(jīng)跟進。關于這些，我都整理好了，我們需要開一個小會?！?p> 又一個曾經(jīng)精致人匯報：“游戲產(chǎn)品分析……這是……我們……開個小會?！?p> 陳宗哪能應付這般轟炸？
即便是穿越了三個世界的他，也沒遭遇過這樣的場面啊。
頭號玩家就是隨便玩，無雙開局就是滿級，生化危機就是殺殺殺，這里……經(jīng)營公司？
陳宗干脆宣布：“今明兩天放假！”
智囊團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臉上有些不舍，又有些哀嘆。
待他們走光，陳宗興沖沖地走進機房。
“哈老大！哈老大！看看我給你帶來什么了！”
機房里昏昏沉沉的，窗簾緊緊拉起，唯有液晶屏幕的微光閃爍。
一面30寸的電腦屏幕中亂碼浮現(xiàn)，一個青年身影逐漸成型。正是暌違“五年”之久的哈利迪。
哈老大打個哈欠：“怎么？外面的小家伙們被打發(fā)走了？”
蜜兒點頭：“給他們休息他們還不高興?！?p> 哈老大隨意道：“他們估計是以為你們只是玩票性質(zhì)的公司，付出這么多，現(xiàn)在又正是加油干的時間，卻被放假了，當然不會開心了?！?p> 蜜兒瞠目結(jié)舌：“是……是這樣嗎？”
陳宗無所謂：“都是些外人，能對我們有多少真心？收集那些東西，卻不知道我們真正的競爭力在于什么?！?p> 哈老大認同，又看向陳宗：“看你這么高興，這次帶來什么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