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這一份平靜似乎持續(xù)的時間久些,卻讓資歷深的人都更提著一口氣來。
打破這份平靜的,是從邊疆浩浩湯湯入了京城的鐵騎聲。
傅矜隔三差五會起個早,同薛嫵一起給老夫人請安,今兒個也正在老太太屋里吃著點心,聽幾人閑聊。
韓氏如今可以說是消停了很多,她真心感謝薛嫵母女之前在麓真寺對傅欣的相助,現(xiàn)下殷勤熱切,她捧起人來雖然討好意味明顯,但勝在會說話,連薛嫵也被她說的多添了幾分笑意。
傅矜百無聊賴地聽著,閑來無事,細細扣著桌角的花紋。
正說著,就看見一個小廝跑進來,一進來就跪下磕頭,還不等人問是什么事,已經(jīng)抖著聲音:“老夫人,夫人,國公爺回京了!”
在座的幾人驚詫望去,老夫人回過神來,已是高興地站起來,連呼:“好!好!可算回來了!”
這一次離開的實在太久,仔細算來,竟已經(jīng)快有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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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
傅蒼和傅頎父子兩個已經(jīng)下了馬,由著宮人引路,健步如飛地入了大殿。
皇帝名崇,身材高大,因為常年坐著,有些大腹便便的模樣,如今坐在刻著飛龍的椅子上,眼中神色莫名。滿朝文武靜立在兩旁,私底下眼神交流著,都不說話。
不一會,就聽見外面?zhèn)鱽順O快的腳步聲,傅蒼今年已經(jīng)三十好幾,正是最有精氣神的身后,他是方臉,又是嚴(yán)肅的相貌,一走進來,一股武士的剛毅之氣就撲面而來,讓只會口誅筆伐的文官們更是靜若寒蟬。
身后跟著的傅頎倒是很不一樣。
傅矜兄妹幾個都是很會長的,專挑傅蒼薛嫵幾人好看的地方長,傅頎身材高大瘦削,他的臉型像薛嫵,沒有傅蒼那樣的嚴(yán)肅感,卻又濃眉大眼,棱角分明,走起路也是大步流星一板一眼,很有氣勢。
“末將拜見陛下?!?p> 兩人跪下參拜。
上頭的皇帝已經(jīng)換了一副笑模樣,聲音溫和:“愛卿快起?!?p> 兩人站起來,傅蒼抱拳,即使已經(jīng)快馬加鞭傳信回京,卻依舊說了一遍:“臣幸不辱命,已將北蠻擊退兩城外,又以他們可汗的頭顱換了三座城池,歸我大晉版圖。”
皇帝大笑起來,聲音中足見愉悅:“好!好!果然傅卿是我大晉的大將,朕沒看錯人!”
之后又轉(zhuǎn)向傅頎:“你家大郎也是有本事的,他在軍中的威名,朕在京城,也很有耳聞??!”
傅頎立刻作揖稱不敢。
之后就是滿朝同慶,似乎每個人都很為衛(wèi)國公兩父子的豐功偉績感到高興。
以至于還沒有等到傅蒼兩人回來,衛(wèi)國公府就抬進來了源源不斷的箱子,里頭盡是金銀珠寶,玉石名畫,一箱又一箱,抬滿了整個院子。
這還沒完,又有內(nèi)侍拿出圣旨來,等滿府夫人穿戴整齊跪好了,這才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衛(wèi)國公府大小姐,傅氏傅矜,端莊賢淑,溫良敦厚…………特,封為和成翁主,享翁主祿食,得封地和成,欽此!”
雖然早有薛皇后的提醒做準(zhǔn)備,但聽到封了翁主,不說別人,就是薛嫵,也有些激動。
翁主是什么呢?女子的稱號細數(shù)下來,頭一個是公主,一品位置,那是皇帝的親女或親侄女才能得的,好比懿寧公主。下來一個就是翁主,從一品位置,算是女子所能得的最高地位了。再往下,還有郡主,縣主。
薛嫵原本以為只能得個郡主,卻沒想到竟然一封封了翁主,她心里頓時明了,應(yīng)是傅蒼父子這回立了難得的大功。
傅矜倒是最鎮(zhèn)定的一個,平靜接了旨。等她再站起來,已是除了薛嫵這個一品衛(wèi)國公夫人之外,最尊貴的人了。
傳旨的內(nèi)侍奉承了幾句,得了個大荷包,也就眉開眼笑的離開了。
知道臨近午時的時候,傅蒼父子兩個,才出現(xiàn)在了府門口。
邊疆風(fēng)大日頭也大,父子兩個都曬成了純正的小麥膚色,一下馬,就看見等在門口的一眾女眷。
傅蒼冷肅的表情軟和下來,上前挨個喊道:“母親,夫人,弟妹?!?p> 又看見調(diào)皮躲在妻子后頭,這時才冒出頭來笑的女子,聲音似乎更低了幾分:“望舒。”
“阿爹。”傅矜笑,半點不怕她爹的嚴(yán)肅臉。
后頭的傅頎不樂意沒個存在感,這時候也出聲,卻是咧著一口白牙:“妹妹,阿娘,祖母,嬸嬸,我回來了?!?p> 半點沒有朝堂上冷面少年將軍的模樣。
“回來就好!”老夫人樂呵呵地應(yīng)著。
“別在外頭站著了,快進去用飯吧。”薛嫵似乎沒很高興的樣子,對著傅頎說道,眼中卻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來。
于是一行人才進了府。
傅頎見到妹妹可高興壞了,忍不住揉了一把她頭上扎的發(fā)髻:“哥哥給你得了個翁主回來,高不高興?”
傅矜也沒攔他,傅頎愛揉她頭的毛病打小就有,從來沒改過:“高興,我哥了不得呀?!?p> 傅頎笑的弧度更大了。
傅矜卻板了臉:“哥哥別顧著高興,如今我得了翁主,日后嫂嫂若是沒個誥命,只怕是不依的?!?p> 傅頎頓時愣住,他還沒成親,哪來的嫂嫂?
“深謀遠慮,方成大事?!备雕媾牧伺乃募绨颍馕渡铋L。
傅頎愣愣的點頭:“妹妹說的是?!?p> 傅矜這才點頭,到薛嫵身邊去了。
又走了幾步,傅頎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這是被他妹妹調(diào)侃逗弄了。
他也不生氣,反倒一樂,這小丫頭板著臉還挺唬人,不愧是他妹妹!
傅大公子心里覺得自家妹妹更可愛了。
入了座,這回是難得的家宴,老夫人和大房二房都一同吃飯,就擺在了膳廳,廚房從一大早就開始忙活,這會子一道一道的菜上來,足足擺了一桌子。
韓氏擺上一副笑臉,說著慶賀的話來,心里卻還是很有些不得勁。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樣一個家宴,她丈夫卻是連一個影子都沒瞧見。
也不是故意不叫他回來,而是連人在哪都不知道。傅碩頂著風(fēng)流才子的名號,平日里除了去國子監(jiān)當(dāng)差,就是在各種青樓柳巷喝酒作畫,三天兩頭就見不著人影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