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連續(xù)行船半個多月了。倒果真如劉羽所言，沿途盡是荒草河灘，一連數(shù)十里見不到人煙。水勢越來越大，小船只能靠著河岸在大浪里掙扎著踉蹌前行。
望著越來越開闊的江面，李林便斷言道：“大概快到揚(yáng)州了?！眲⒂鸷退嘁曇恍Γ骸澳谴蟾乓残枰俚跪v點(diǎn)吃的了?！?p> 獨(dú)孤笙提議道：“若是前面有人煙，先去買點(diǎn)食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有多久到揚(yáng)州府我們誰也不清楚?！?p> 劉羽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頭探出船艙，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這船還是太小了，肯定經(jīng)受不住海上的大風(fēng)大浪，等我們到海城再租一艘大船?！?p> 他遙遙一望，眼睛里泛出了一絲光芒：“前面有個大漁村！”好久都不說話的羅逍取出一卷地圖，緩緩打開，喃喃道：“應(yīng)該，是油口?！?p> “干嘛叫這個怪名字？這地方產(chǎn)什么油？”王憲疑惑地問道。
“有一條叫‘油水’的支流從這里匯入漢水，”他手指著地圖上的一塊交匯處，“這地方土壤肥沃，多年后便人丁興旺成了小邑，所以叫‘油口’?！?p> “你們可不要小看了這地方，”劉羽細(xì)細(xì)觀察四周后斷言道：“這地方是江水最窄的一段，這地方若是建一座水上營寨，進(jìn)可攻退可守，實(shí)乃‘兵家必爭之地’?！?p> “水太急了，我們等晚上水稍微小一點(diǎn)再過去。”劉羽緩緩用棹和槳把船靠在了岸上，再跳下船細(xì)致地綁上繩子，喊道：“下來吧。”
李林最先蹦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嗯，真舒服?。 比缓笫仟?dú)孤笙，仔細(xì)地觀察了周圍的植物一番后，緩緩取出木盒子：“這地方草藥還真不少，讓我再采一點(diǎn)?！?p> “嗯，小心一點(diǎn)?！眲⒂鸲诘溃骸爱吘谷松夭皇斓?，別被人給暗算了?！?p> 然后便是王憲徐路羅逍幾人從船里鉆了出來，輕松地欣賞著江邊的風(fēng)景。寬闊的江面，矮矮的山峰，跟漢水源頭有很大不同嘛。
劉羽先是微微一笑，又嘆了口氣，小聲自言自語道：“只有我知道前路有多艱難……也許，是我想多了吧?！?p> 正在沉思當(dāng)中，突然一把青草被擲到了自己頭上，還聽到了李林放肆的笑聲。劉羽一把抓下頭上的草，嘟囔道：“干嘛？”
李林只顧著拿眼睛擠兌劉羽，戲謔地說道：“你看這小草多漂亮，讓笙姐給你編一頂綠帽子戴頭上多好！”
劉羽水了臉，“要戴你自己戴去！”他望了望晴朗的天空，今天實(shí)在是個放松的好時候。
“想打架是不是？”劉羽擺出姿勢笑著問道。
“來者不拒！”李林“騰”地竄了過來，對著劉羽面門便是一拳頭。劉羽頭輕輕一擺，再抓住他的拳頭借力一推，便躲了過去。
當(dāng)然，光躲過去是不夠的。還得再給他一記掃堂腿。
想到著，劉羽身子不自覺地往后一仰，卻正巧被李林抓在手里，被一把丟了出去?！澳悴坏眯校 崩盍中χf道。
劉羽一個后空翻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地上，臉色微凝：“看來要動真格了！”
他猛地沖了出去，左手伸向李林的脖子，右手去抓他的另一只手。
這招確實(shí)蠢得可以。李林的掃堂腿也準(zhǔn)備好了。
咦，不對，虛招！李林感覺到自己背后一陣疾風(fēng)，猛然亂了方寸，匆匆用手去擋，左腿卻被劉羽一絆，隨即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快摔在地上的時候，胳膊被劉羽輕輕一拉：“小心！”
他用力甩開劉羽的胳膊，贊嘆道：“好家伙，厲害??！”
“拳腳不向自家人?！眲⒂鹄砹死砦櫟囊陆笮Φ来鸬溃跋麓蝿e被歹人給坑了，小心丟了命?！?p> 幾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往前走著，油口邑已是遙遙可見。
“不對啊，”劉羽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怎么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就算是去打魚，也不至于整個村子走的空無一人吧。”
莫不是，有什么問題？
劉羽還在思索著，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王憲低低的呼號和沉悶的木頭碰撞聲。他頭猛地轉(zhuǎn)了回去，被當(dāng)著面門重重地挨了一棒。
頭腦一陣眩暈，腳下一不注意還踩空了。他的身子重重地摔進(jìn)了路旁的矮坡下面，再打了幾個滾，掉到了一堆草里，頭重重地砸在了一塊石頭上，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刺痛從肩頭傳來，終于激得他一下子驚醒過來?！鞍?，好痛……”他緩緩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原來左肩上擦掉了一大塊皮，還在咕咕地冒著鮮血，連石頭都染紅了一大片。
他輕輕揉了揉腦袋，用力直起身子來，望了望漆黑的天幕，明白了。自己被偷襲了，被暗算了。
他一邊埋怨自己太大意，一邊從衣襟上撕下幾塊干凈的布條，先簡要包扎了一下傷口。他撫了撫額頭：“還好，頭沒事，破相倒是小事，可不能把腦袋摔壞了?！?p> 他踉踉蹌蹌地從矮坡底下找了一條小徑走了上來。他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獨(dú)孤笙還有李林他們怎么樣？
劉羽定了定神，把瞳孔匯聚在他們遭到暗算的路面上，開始細(xì)細(xì)地分析：“路面上沒有血腥味，那就證明他們還活著?！?p> 只有活著，才能救人。
他給自己打了打氣，隨手找了根木棍攙扶著往油口邑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動著。不遠(yuǎn)的路程，竟然走的他滿頭大汗。
村子靜的出奇，劉羽冷冷地審視著一扇扇漆黑的大門。劍，還在。力氣不夠了，他緩緩抽出青虹劍，再垂在地上，慢慢滑動著。
前方好像有一盞燈火。劉羽努力鎮(zhèn)了鎮(zhèn)神，繼續(xù)咬牙往前走著。不料才走了五六步，便被從天而降的一張大網(wǎng)纏住了身子。
“抓住了……”一群人高興地呼喊道。
唉，莫非真的天命如此？劉羽嘆了口氣，緩緩軟倒。
“咦，不是賊人，還是個孩子。”一位村長裝束的人沖了出來，細(xì)細(xì)檢查了一番劉羽的傷勢：“傷的比較重，先去給他醫(yī)治?！?p> “這是被偷襲的樣子，不然不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的?！币厥胤治龅馈Ｋ滞艘谎蹌⒂鹉呛畾獗迫说那嗪鐒?，眉頭一挑，俯身將其撿起，喊道：“我有辦法了?！?p> “我看他孤身一人，其他同伴應(yīng)該都被今天下午來打劫的那群黑山賊抓去了，這地方也就那幫賊人最囂張。我看他英武過人，手上寶劍也是如此逼人，莫若帶著他去剿滅那幫黑山賊?！?p> “就，就他？”一個青年難以置信地問道。
“試試唄！”邑守?zé)o奈地聳了聳肩，“與其每天一大早就往江上跑，倒還不如拼一拼。每天都有人不注意掉進(jìn)水里，這幾天漢水水勢正大，哪里救得上來?！?p> “那行吧，明早上看看他的本事?！蹦乔嗄晖讌f(xié)了。
“好，先帶他去休息，其他事明天早上再說?！?p> 清晨，劉羽從一張床榻上緩緩睜開眼睛，再望了望自己被敷上藥的傷口，嘟囔道：“難道得救了？”
一人迎面走來，應(yīng)答道：“那可不是，被黑山賊偷襲的外地旅人到我們油口邑，可不會傷重而死。”
“黑山賊，”劉羽念著這個名詞，語氣仿佛像千年冰晶一樣，“他們在哪里？”
“你先安心養(yǎng)傷，到時候自然會告訴你。”那人笑著拍了拍劉羽的被子。
“嗯，我沒事?！彼蛐”换矢λ捎帽┝Ψ绞接?xùn)練大，這種程度的傷勢如何能傷得了他？
他順手扯下肩膀上的紗布和藥膏，露出了里面新生出來的嫩肉，“你看，我說是不是？”
那人稍微有點(diǎn)驚訝，“你這身體這么厲害的，恢復(fù)如此之快，小時候肯定用什么藥材滋補(bǔ)過的，對不對？”
“那自然?！眲⒂鹱院赖鼗卮鸬?，然后伸出右手，“我叫劉羽，你叫什么名字，很高興認(rèn)識你！”
“鄭澄，”他握住了劉羽的手，“一樣一樣?！?p> 劉羽順手抓起幾件衣服穿上，匆匆跑了出去。
“那群黑山賊在哪里？”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猙獰。
“先讓我們來把你鍛煉鍛煉，看看你的水平，然后我們再決定告訴不告訴你！”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劉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包圍了。
劉羽輕輕一笑，兩臂自然舒展開來，然后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那就來，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