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怒道:“吃,為什么不吃,還不趕快切上一盤來?”小二忙去廚房切了一大盤風(fēng)干豬肉,端了上來,又將裝酒的酒壺放在桌子上道:“客人你得慢慢喝來,喝猛了,就醉得快?!狈畤埖溃骸耙贿吶?,管什么鳥事?”
又對酒家道:“那鳥名單上可看見‘樊噲’二字?”酒家將驗牌交還樊噲,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遵照衙役的吩咐辦事,客人還需要什么?”樊噲道:“這一壺酒也夠了,只是這豬肉吃起來無味,你酒肆有沒有別的甜點,賣我一些,好拿回家去,哄老婆孩子?!?p> 酒家道:“只是有一些小麥餅,餡是花生裹蜜糖的,要也不要?”
樊噲回答道:“要,為什么不要,幫我包上三四斤的樣子,找個布袋裝了,拿來給我?!本萍业溃骸耙?,客人可先付了錢來?!狈畤垎柫藘r錢,將錢付了,又打聽蕎麥的事情來,酒家指點購買蕎麥的門店位置,樊噲又問他租馬車的事。
一問到租馬車的事,酒家臉色就變了,道:“客人別多問,喝了酒趕快走。租馬車?yán)w麥,這可不是小事,讓那縣衙或者亭里知道,可是要拿到縣衙里問罪?!?p> 這也奇怪了,既然逃役名單上沒有樊噲的名字,鳳城除了酒不能外攜,蕎麥和玉米等也是公開買賣,為什么一聽租馬車,就要拿去問罪?樊噲將疑問說予他時,他道:“客人這是要買多少蕎麥來?一袋兩袋,倒也沒有什么問題,若是用馬車?yán)瓡r,倒要惹上逃役的嫌疑了。那芒碭山上,如今散落著一伙逃役的民夫,過著食不飽肚、衣不蔽體的日子,雖說這蕎麥?zhǔn)谴旨Z,卻也可以糊口,客人若用馬車?yán)w麥出去,定然讓衙役懷疑是芒碭山上的逃役人下來買糧食,衙役們正愁不敢上山捉拿他們,見了販糧食的客人,豈不當(dāng)是逃役民夫拿了的道理?”
樊噲道:“你這癡人,有錢不會賺,倒要說三道四。我即使是從芒碭山上下來買糧食糊口的民夫,只要有錢,至于衙役拿不拿我,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酒家這才道:“馬轎行倒是有,但外來人租用,得需廄騶長官的允許。如是客人繞彎子,叫一個本地人去租,倒也通暢?!?p> 樊噲得了話,當(dāng)下擰了甜點包裹,徑直尋到賣蕎麥的門店,說好了價錢,又叫門店的人為他去租馬車,那蕎麥門店的人見他是外鄉(xiāng)人,道:“你是外鄉(xiāng)人,沒有抵押的東西,租金很高,租馬車劃不來,倒不如將馬連車買了去,你趕到沛縣去,也避免來回一趟。因為雨災(zāi)的緣故,許多人都到鳳城來買糧食糊口,多是親自駕乘馬車前來,這才八月初,到明年這個時候,也不知要買多少糧食,客人有了自己的馬車,將來也是自己方便?!?p> 于是,樊噲交錢給他,買了馬匹和馬車,裝了七八百斤蕎麥,快出城的時候,見路邊有賣狗肉的門店,隨便買了幾腿狗肉,放在馬車上,一邊拿著酒壺喝酒,一邊啃著狗腿,將馬車駕出鳳城來,眼看快到了兩個逃役人隱藏的樹林子,忽然從路邊閃出兩個亭卒來。
其中一人拉住馬口韁繩道:“停下來,查看驗牌!”
樊噲朦朧著眼,忽然見有人拉住馬口韁繩,馬匹停了下來,怒道:“什么鳥人,膽敢阻攔老子的去路?”另外一個亭卒見他說話放肆,從腰間抽出刀來,對著樊噲道:“什么人?敢對公人口出粗言,交上驗牌!”樊噲見了,從馬車跳下,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酒,從懷里取出驗牌,道:“不就查個驗牌,何須用刀指著我?”
那人接了驗牌,收了刀子,從懷里取出獸皮一張,逐行對照查看,道:“你雖不是逃役的民夫,可是,你一個沛縣人,將這一車蕎麥拉往何處?”
樊噲道:“我是沛縣人,自然拉往沛縣,難道這個也要問?”
那拉馬口韁繩的亭卒逼視著樊噲道:“去沛縣哪里要走這個方向?我看你是上芒碭山去的吧?走,跟我們到亭里去,今個不查個水落石出,你是走不了了?!闭f著,拉轉(zhuǎn)馬口韁繩,就要把馬車?yán)伉P城。
樊噲急了,去搶馬韁,與那亭卒扭打起來,口里道:“驗牌你們也看了,卻又不肯放行,想搶了我的蕎麥和馬匹去,我定然與你們沒完。”
那亭卒被他纏住,哪里有力氣反抗,當(dāng)場放了馬韁,想去腰間抽刀,倒先被樊噲拔了刀去,刀口往脖子上一抹,當(dāng)場就倒地軟塌塌不起,后面的亭卒見了,拔刀在手,見這狀況,卻也心虛,不敢過來砍他。
樊噲本意不要殺他,只是將刀子在他脖子處晃一下,哪知酒勁剛上來,刀鋒偏了,一下子在脖子上抹了個口子,見亭卒倒地,心中驚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過身去,又要斬殺另外一個亭卒。
那亭卒見樊噲殺了人,一時驚駭,抽出刀,只是保護自己,見樊噲奔他而來,回身便跑。
樊噲知道自己惹了事,又不能讓那亭卒逃掉,于是急步追去,但酒量過多,暈暈乎乎總是追不上那亭卒,兩個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坍塌的城墻邊,亭卒再無力氣逃跑,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已醉酒,不要著急上來送死!”
樊噲上前一刀,竟將那亭卒的頭劈成兩半,棄了刀子,酒也醒了大半,心中道,此時殺了人,芒碭山萬萬去不得了,一旦讓人發(fā)覺自己往芒碭山去,定然連累到沛公以及呂媭等人,不如騎馬回沛縣,潛伏進城,干脆把那李歸虛也殺了,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返回馬車處,把亭卒的尸體拉到樹林里隱藏了,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個逃役的同行躲在樹林里等他,可是他左尋右找,就是不見那兩個的人影,想是見樊噲殺了人,心下害怕,早就跑回芒碭山去了。
樊噲出了樹林子,將馬車卸下,跨上馬背,不敢再去芒碭山,只是繞過鳳城,再奔沛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