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陷敵陣(中)
風(fēng)鈴身形奇快,出刀更是快如閃電,招式雖極為簡單,卻頗有威力。鐵霸見其刀勢快捷無比,也不遲疑,當(dāng)即左錘飛出,右錘卻順勢一拖,直蕩其胸。此招乃是《天錘大法》的“百虹貫日”上半招,結(jié)合《地錘神式》“揚眉吐氣”的下半招而成,極為精絕,可見鐵霸的錘法修為的確不凡。兵家云:一寸短一寸險!風(fēng)鈴刀法先出,然對方錘長,他微一頓,刀勢立回,身形一閃,避開雙錘,同時單刀往下一折,切向?qū)Ψ降淖罄?。這一招乃是以退為進,后發(fā)至人。鐵霸應(yīng)變亦是奇快,平腕交錯,雙錘攻勢忽地互換,那右錘向左飛襲而至,直撞刀刃。風(fēng)鈴刀勢一反,待其右錘劃過右肋的一剎那間,立即遞刀而出,再取其左肋。
罡氣逼體,鐵霸頓時一驚,他未料到風(fēng)鈴能將刀式返手攻出,忙右腕一沉,錘又立回,同時身形往前搶兩步,既助右錘返回之勢,左錘亦如速劃了一個半弧,自上而下,砸向風(fēng)鈴頭頂。正是其《天錘大法》中的一記絕招“流星趕月”。風(fēng)鈴第三次抽刀而回,身形亦往前搶出兩步,同時又出刀直取其左肋。他的步法、速度與鐵霸配合無間,仿佛就像其隨身的影子一般。一旁的“淚愁”厭喜、“哭魂”厭樂看了大為震驚,他們見到風(fēng)鈴步法玄妙,應(yīng)變奇快,刀勢雖然簡樸無比,卻往往總是指向別人破綻之處,迫使對方不得不守。
習(xí)武之人,是先將把式混成,也就是化簡為繁,招式繁雜,便極難破。但到了一定境界,卻是將招式簡化。此時簡單的一招卻是武學(xué)精髓的濃縮,不僅令人防不勝防,而且多半能一招制人。倘若能聚簡而后繁,再化繁為簡,那么便算是窺到上乘武學(xué)。風(fēng)鈴如此年紀(jì),刀法卻已到了如此境界,怎能不讓人心驚?
鐵霸總處在被動的地位,心中頗為氣惱。當(dāng)下使出十成勁力,一對流星錘頓時舞得密不透風(fēng),他整個身形亦完全被錘影籠罩。風(fēng)鈴卻被股滿溢空中的罡氣壓的透不過氣來,他原本受了內(nèi)傷,體內(nèi)真氣若聚若散。鐵霸“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勢讓他不能消受,不得已抽刀急退。鐵霸得一喘息之機便立即反攻,左錘一蕩,如同出海猛龍,在空中蜿蜒游動,速度也是出奇的快,罩住了風(fēng)鈴十三處要害。右錘平退而出,直擊風(fēng)鈴面門。
對方如此迅猛的攻勢,風(fēng)鈴哪敢硬擋,當(dāng)即一個倒躍,向后翻出。那右錘卻比左錘先至,風(fēng)鈴只見一團白光擦鼻而過,面門被勁風(fēng)吹得生痛,風(fēng)鈴暗叫一聲“好險”??勺箦N如同靈蛇,在空中忽地一折,竟向風(fēng)鈴小腹襲來。萬分危險之際,風(fēng)鈴不得不用刀來扛,當(dāng)?shù)囊宦暎箦N正砸中刀面,風(fēng)鈴身形本已倒著騰空,失去借力支點。這鐵霸臂力何等驚人?此一錘之力不下千鈞。刀面疾速下墜,猛地?fù)粼陲L(fēng)鈴的腹上,劇烈的疼痛立傳襲風(fēng)鈴的全身,更有一股血氣洶涌沖出,更被錘式向后激空一丈。但風(fēng)鈴并未落地,他刀面一抬,腹肌同時一挺,竟凌空貼地折回,一刀直取鐵霸的命根子。
這一招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愁魂”兩兄弟急叫,可是哪來得及?鐵霸下一招“錘崩山岳”已氣凝雙臂,準(zhǔn)備往風(fēng)鈴的右臂重重砸下。但眼見風(fēng)鈴重傷之下,還能出此驚人的招式,連忙仰地急倒。嚓!一團血糊糊的東西飛濺空中,鐵霸吃痛大叫起來,雙手急捂下部,在地上翻騰不已。
風(fēng)鈴坐在地上粗聲喘氣,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啞聲道;“還行嗎?退得夠快。命根子不是還留了一截嗎,干嘛如此大呼小叫的?”鐵霸立時暴躍而起,貫注千鈞勁力,猛揮一拳,直砸風(fēng)鈴的天靈。他雖暴怒異常,失去了理性,但有一種東西更令他感到震懾—一那就是月無血的目光。就在他的巨拳將要砸在風(fēng)鈴的頭頂時,他猛地瞥見了月無血冷厲的目光。這目光如刀,鐵霸心猛地收縮,拳頭也立即停在空中,離風(fēng)鈴頭頂不到半寸。風(fēng)鈴用刀背輕輕推開了他的拳頭,屁股在地上一抹,望著月無血厲聲道:“要取我的右臂,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候?!痹聼o血不語,只是冷冷地望著風(fēng)鈴的眼睛。
風(fēng)鈴沒有回避,他的目光也凝視著月無血的眼睛,兩人就這樣凝視著對方。半餉,月無血終于開口:“你有什么要求,不妨說出來聽一聽?!?p> 風(fēng)鈴大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也不要為難他們?!?p> 月無血回答的十分干脆,他道:“好!‘青黃枯黑’讓那兩位姑娘下來?!憋L(fēng)鈴聞言用刀撐地站起身來。這簡單的一個動作,也如他的刀法一樣,招簡而意不凡——既表示了對月無血的謝意,也表示了對月無血的尊重。月無血是幽靈月宮的少主人,他站著的時候,別人怎能坐著?
一陣淡淡的幽香隨風(fēng)飄來,美麗多情的人兒何嘗不是如同柔風(fēng)一般呢?田思思和花伊伊便是兩股柔風(fēng),帶著醉人的幽香來到了風(fēng)鈴的身邊。有風(fēng)有鈴,為何沒有鈴聲?也許,有些鈴聲是聽不到的,若要感受它的存在,不是用耳朵而是要用心。風(fēng)鈴并沒有看兩人一眼,他還是注視著月無血,他的目光自從盯上了月無血便未移開過。
月無血亦是如此,他也一直凝視著風(fēng)鈴的眼睛。這一次先開口的還是他,月無血道:“曲風(fēng)、向嘯沖就在谷中的山洞中,這次我可以讓他二人安全出谷,但不能保證下次,他們也是宮主要的人?!憋L(fēng)鈴的目光忽地移開了,他望了花伊伊、田思思一眼,月無血的話令他感到不解:“難道田思思、花伊伊在明月仙子眼里不比曲風(fēng)、向嘯沖重要?”月無血似乎明白了風(fēng)鈴的意思,他的解釋極為簡單:“宮主并不知道她們二人會來這里,若不是我請你,你也不會來到此地?!?p> 風(fēng)鈴微嘆了一口氣,道:“月無血,你也不是一個小人!倘若你要帶曲風(fēng)、向嘯沖回幽靈月宮,不妨把我也帶上?!?p> 月無血目中已有光芒閃動,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我的確很想帶你一起去見宮主,可惜,別人也要帶你走?!痹聼o血的聲音低沉,似多情的人悲嘆梅花凋落。
田思思忽開口道:“是的,我也要帶他走,因為我知道他不是自愿要去幽靈月宮的。”花伊伊只微微點了一下頭,卻又輕輕搖了搖頭。風(fēng)鈴向她贊許一笑,朗聲道:“你們再不出來,我可要隨他走了?!?p> 一個冷沉的聲音自那堆嶙峋突兀的巖石后傳來:“不錯,除了老夫,誰也別想帶你走。”聲音剛落,一個酒糟鼻老頭從那堆巖石后走了出來。這酒糟鼻老頭瞇著眼,望著風(fēng)鈴,笑道:“小子,你應(yīng)該懂我的意思。”風(fēng)鈴當(dāng)然懂,因為這個老頭是一個多情的人。一旦“喜歡”上了你,他就會用環(huán)將你緊緊圈住,任你如何掙扎,也掙不開他的情環(huán)。江湖之人一看見他,就會想起他的環(huán),他就是一一多情子,“血海環(huán)魔”多情子!
風(fēng)鈴?fù)蝗幌氲绞裁矗@聲道:“思靜?”
這谷被人稱為“謎谷”!
谷外的人,只是從谷中彌漫的煙霧看到一點“謎”的影子。它為什么被稱為謎谷,也許只有入谷的人才會清楚。
原來,定空師太一行人快到山腳的時候,右面突然射來十幾只冷箭。幸虧定空師太沒有放松警惕,雖然已是晚上,看不清任何東西,但定空師太武功高強,憑著冷箭破空產(chǎn)生的聲音,讓師太大感不妙。當(dāng)下飛身而起,叫道:“小心埋伏!”同時用拂塵擋下了飛來的箭。這時,那個帶路漢子也突然飛身而起,一掌向定空背后偷襲而去。當(dāng)其他人還沒來得及醒悟,定空師太早已察覺背后突襲來的掌風(fēng),一轉(zhuǎn)身與對方硬接了一掌。只見漢子向后翻了幾番,然后飛身離開。定空師太緩緩落地,其他弟子早已下馬,拔劍圍在定空師太四周,做出防御警戒的姿勢。思玉急道:“師父,您沒事吧?”
定空師太掃視四周,厲聲道:“沒事,此賊子武功不濟,受了我一掌,吃不消才逃走了?!逼鋵嵅蝗?,定空師太擔(dān)心弟子恐慌,遂說這句話,以便穩(wěn)定人心。剛才對方那一掌只是借力使力,好讓他順利脫身。因為一旦出現(xiàn)了埋伏,定空師太首先會懷疑到他身上。所以他巧妙地利用了定空師太的掌力,把自己送出了幾丈遠(yuǎn)。而定空師太與那漢子兩掌相接,即知道他的意圖,也知道自己陷入埋伏之中。
思寧顫聲道:“師父,現(xiàn)在如何是……”還沒有等她說完,突然三面射來了無數(shù)只箭。眾弟子紛紛拔劍抵擋。定空師太凝神一看,只有前面沒有箭射來。當(dāng)下大喝道:“眾弟子跟著我,速速向前移動到山腳下?!奔蝗煌A耍瑑蛇吿隽耸畮讉€黑衣人,向她們追了過去。
定空師太見敵人步步緊逼,實在不得已,才率領(lǐng)弟子退入謎谷中。進入之后,一行人方知身處險境,谷中大霧彌漫,半米遠(yuǎn)便看不見東西,這些女弟子大多只有二十來歲,年幼膽小又少經(jīng)世故,突入此谷,均心顫膽寒。幸定空師太修為高,能鎮(zhèn)定心神,而門下又有幾個年約四旬的弟子,也能臨危不亂,一行人方才穩(wěn)住陣腳。十幾人首尾相顧,尋找藏身之地。同時,也因谷中煙霧濃,敵人也不敢冒進,十三人才暫無性命之憂。
為了節(jié)省時間尋找思靜,出來的時候,每人都備了三四天的干糧。后來,定空師太試著突圍,但都被那批高手截住了。為了保存實力,師太只好又退回謎谷中。蒙面人看到定空師太進去后,也攻不進去。如此一來,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定空師太覺得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在第二個晚上的黎明時分,趁著對方人馬困乏,放松警惕之時,全力出擊,送思玉沖出包圍,讓她到南陽找其他四派前來解救。這次突圍著實容易,師太殺了三名賊人之后,己方無一人傷亡,然后退回到谷中,安心等待。師太安排弟子輪番休息,做好警戒,準(zhǔn)備來個里應(yīng)外合,一舉殲滅這批賊人。可她哪里想到,這是敵人故意放掉思玉,以便引來其他四派,結(jié)果大屠殺開始了,四派加上王府的高手,一共八十人,都死在了離謎谷五里地遠(yuǎn)的地方。
如此,師太送走思玉之后,又苦苦熬了十幾個時辰,天忽地下起雨來,十八人雖被雨澆成了落湯雞,但心里卻很高興。谷口忽地傳來了打斗聲,甚至還有少女尖叫聲,定空便以為是敵人誘敵之計,不作理會。直聽到有人哭著喊“師父,師姐”,定空等人這才聽出是思靜的聲音,不由得又驚又喜,立即循聲沖了過去。近了一看,果見是思靜,還有向嘯沖、曲風(fēng),三人正被大批黑衣人圍攻。
定空師太不待細(xì)想,便率眾弟子殺了過去。一交手,立知對方功夫相當(dāng)不弱,定空心有疑惑:“以這些人的身手,向嘯沖、曲風(fēng)怎能抵抗得如此長久?”旋即明白真相。不到一盞茶時間之后,恒山派死傷慘重。定空師太見難擋對方的攻勢,當(dāng)機立斷,拼死殺出一個缺口,順手將思靜拋了出去,并告訴她找五岳劍派高手增援。向嘯沖、曲風(fēng)亦和她聯(lián)手,奮力擋住幾個欲追之?dāng)?。可他們哪知,思靜這一出去亦在敵人算計之中,不僅帶來了風(fēng)鈴、田思思、花伊伊,亦引來了多情子、瘋尼、巧儒、貪道、長須翁。
思靜一出谷,定空師太、向嘯沖、曲風(fēng)率領(lǐng)殘存弟子,邊擋邊退,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竟讓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一入洞中,幽靈月宮之人亦不敢妄動。可定空師太等人也不敢出來,只求思靜受菩薩保佑,能請來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