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卑⒛炯{揉了揉手腕,笑嘻嘻地道,“這不是為了證明我的價值嘛!免得公子一個不開心,就把我給埋了?!?p> 宴殤抬眸,靜靜地看著她:“看樣子,你并不怎么怕我?”
“你很可怕嗎?”阿木納頓了頓,道,“你希望別人怕你???要不,我裝一下?”
“……”
“公子?!避噹陷p敲了一下,老四的聲音響起,“公子吩咐的事情已經(jīng)辦好了,那男孩也救下來了,公子要怎么處置?”
宴殤摸了摸手指上的圓環(huán),盯著阿木納不語。
老三也過來回話了:“公子,打點好城門的守兵了,我們可以出城了?!?p> 宴殤這才嗯了聲,懶懶地道:“帶上那個男孩,一起出城?!?p> “是!”外面兩人齊聲應道。
車轱轆繼續(xù)碾壓著街道,一步步駛出了巍峨的城門,駛上了漫漫風沙的土路,向著無盡荒草的土埂駛?cè)ァ?p> 日暮夕沉,天邊一線亮眼的紅暈,染上了猶帶亮光的云絮,云絮密布在天邊的角落,排成了魚鱗的形狀,那紅染透了魚鱗云,就象天邊盤了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游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力,令人震憾。
宴殤仰望著紅云看了有一會兒,阿木納也安靜下來,龜縮在角落一聲不吭。
此時的無聲,更勝卻有聲。
與虎謀皮,當屬不易,阿木納感覺后背都滲出了冷汗。
若成當能脫身,若不成,性命就得留下了。
宴殤瞅了一會兒,唇邊一縷古怪的笑意:“看起來是個好兆頭?!鞭D(zhuǎn)頭問阿木納,“你說呢?”
阿木納一臉莫名。
“小孩,你們的村子在哪里?”
“礦山村?!?p> “礦山村?”宴殤目光微閃,又去摸指環(huán),“你們村里有很多礦嗎?”
阿木納攤了攤手,礦山村就是村里有礦嗎?那黃金山就是有黃金嘍?
宴殤笑了笑:“聽這名字,我倒是對你們村子有了點興趣?!狈愿儡囃獾?,“老四,去套一下那個男孩的話,看他們村里是不是出產(chǎn)礦物?”
老四領(lǐng)命,過了一會兒回轉(zhuǎn):“回公子,那個孩子說,他們村里有沒有礦他是不知道,不過近期倒是有一伙軍隊駐扎進了他們村子,天天在山里盤桓,不知道做什么營生?”
宴殤瞅了眼阿木納,她立即答道:“是霍家,霍波率領(lǐng)的軍隊?!?p> 宴殤瞇起了眼睛:“霍家軍?偷偷進山?”心里開始七上八下地盤算起來。
阿木納安靜地呆在角落不出聲,此時捅出霍波正合適,無論對方立場如何,要處置礦山村村民總要顧忌霍家軍三分。正是因為他們搞不清楚霍波與礦山村村民的關(guān)系如何,才不會胡亂處置了他們。
霍波算是間接成了他們的保護符。
宴殤思忖了一會兒,就轉(zhuǎn)過頭,對著阿木納笑笑道:“小孩,本公子打算去你們村子做客,帶路吧!”
——
巢亨扶著阿木納下了車,警惕地盯著一眾人等。二人相互攙扶,一瘸一拐地走進村子。
“小孩!”宴殤在身后揚聲道,“我會在村里逗留三日,三日之后,就會啟程?!?p> 阿木納往前的腳步略滯,再次抬腳,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反而是巢亨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宴殤隱在車簾后的臉微帶笑意。
老三不解:“公子,您這是什么意思?”
宴殤笑道:“招徠??!”
“招徠?”老三差點被口水噎住,“這么個小破孩,有什么好招徠的?”
老四小心謹慎地問道:“小的聽說,這小孩在車上襲擊過公子?”
老三大怒:“膽子不小,抓回來碎尸萬段!”
宴殤淡淡地道:“老三你就是太沖動。”
老四琢磨著公子的心思:“莫非這小孩有什么過人之處?”
“膽色不小,小手段嘛,多少也有一點?!毖鐨懨腑h(huán),緩聲道,“不可小看任何一個人,豎子有豎子的用途?!?p> 宴殤眸光晦暗地盯著阿木納走遠的背影。小小的一條人影,走在天色漸暗的夜幕底下,前面山巒重重,如撕碎的幕布,腳下山路崎嶇,蜿蜒連綿,他們兩個人就象無意間灑上去的墨點,跋涉在隨時可以吞沒他們的畫布當中。
巢亨不住地一路絮叨:“哼,那人是個什么意思?真以為救了人,別人就該給他賣身為奴了?大不了我請他們回家坐坐,拿幾個地瓜招待他們,你說是吧阿蘭瑪?”
阿木納想著心思,默不作聲。
“阿蘭瑪!”巢亨用力扯了一下她,收住了腳步,“你在想什么?你該不會,真得想給人家做奴隸吧?”
阿木納轉(zhuǎn)頭看他:“哦!”
“哦什么?”巢亨抓住她的手指都泛紅了,“你可別尋摸著什么傻事!你也別忘了,你這具身體是誰的!你是要替阿蘭瑪盡孝的!”
阿木納看向前方,再次淡淡地道:“哦?!?p> 巢亨氣得撇下她,加快腳步管自己走了。
阿木納背負雙手,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這種封建王朝的異世界,單憑個人的能力,真得是混不出什么名堂。她又沒打算頂著阿蘭瑪?shù)纳矸菁奕松樱矝]打算走田園路線。
既然如此,有這么一個現(xiàn)成的,絕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她為什么不抓住了?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遇到的公子身份非富即貴,若是軍隊里的官員,為什么她不可以借此進入軍隊混個資歷,殺出一條血路出來,憑自己的能力光耀門楣呢!
投名狀她已經(jīng)遞上去了,那位公子似乎也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三天就是他給她的期限,也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
改變命運,在此一舉。
“巢亨?”嬌俏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你姆媽都快急死了!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阿蘭瑪?”
巢亨嗡聲嗡氣地道:“她在后面。”
咚咚咚的腳步聲隨即傳來,不一會兒,清瘦的清姊一路小跑著過來,看見阿蘭瑪露出驚喜的笑容,撲上來又是拍又是罵:“你這個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離家出走話也不留一句!你是要擔心死我們嗎?”
阿木納反手挽住了清姊的胳膊,撒嬌道:“阿姊,我就是出去散散心,在村外迷了路,我都怕死了,你還兇我!”
清姊連忙安慰她:“不怕不怕,阿姊不兇你,我們快回家吧!姆媽阿爹等著你吃晚飯呢!”
“你們還沒吃晚飯?”
“找不到你,大家都擔心?!?p> “哦?!?p> 走了幾步路,看到巢亨等在路邊,聽到她說話向她翻個白眼,又走了。
阿木納靠在清姊的肩膀上,上揚的唇角慢慢回落,現(xiàn)世如此安寧,有親人的感覺,真好。
只是不知道,這種安寧,能維持得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