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币粋€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文笑笑哼唧了一聲,抓起溫暖的被子套住腦袋轉個身接著睡。
“文笑笑?!倍叺穆曇粲辛诵┰S嚴厲,像是上課點名,文笑笑打了個哆嗦。
應沖鋒一手抓起文笑笑的被子,“上早課?!?p> 失去了被窩溫暖的文笑笑黑著臉倒頭又要睡。
應沖鋒抓著文笑笑的肩膀,把她搖搖晃晃地立起來,伸出手拍了拍文笑笑睡得通紅的臉蛋,沒怎么用力,但啪啪的聲音卻是很響。果然,文笑笑一下子睜開了粘在一起的眼皮。
“啊!”文笑笑一時沒反應過來應沖鋒怎么會在老宅里。
應沖鋒眉眼中帶著淡淡的笑,他心情不錯的樣子。身上一套淺色的家居服,領口開了兩個扣子,露出寬厚的胸膛。頭發(fā)恰到好處的亂,配上一雙微瞇的鳳眸頗顯風流倜儻。
“你出去,”文笑笑不客氣地說,“我換衣服。”
她伸手去摸床邊的椅子上的衣服。發(fā)現(xiàn)是一套新的冬裝,從內(nèi)衣到外套都準備好了,標簽已經(jīng)剪掉。文笑笑愣了一下,把衣服放到床上開始穿。
出門的時候天剛剛亮,竹城的冬天又干又冷,文笑笑早已經(jīng)清醒過來,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靴子和羽絨服里,但是一開門刺骨的陰風還是讓她打了個爽快的噴嚏。
“感冒了。”應沖鋒嗔怪,他在玄關處拉住文笑笑,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條墨綠色的圍巾給文笑笑圍上,“走吧?!?p> 外邊雪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淺淺的日光映著滿世界的銀裝素裹頗有一番靜謐的意味。院子里光禿禿的灌木頂著巨大的白色華蓋,嗖嗖的風吹過庭院卻什么也沒帶走。
那灌木是爺爺生前一直在打理,文笑笑心里有些密密麻麻的痛,她嘲諷地笑,眸子里是冰冷,“你知道爺爺怎么走的嗎?”
應沖鋒眸色暗了幾分,沒有回答。
“流了很多血,床單全被染紅了,”文笑笑深吸一口氣,“腦震蕩,骨折,內(nèi)臟粉碎。一個健壯的年輕人都承受不了的痛,爺爺撐了12個小時才走?!?p> “阿…阿笑……”應沖鋒臉色很難看。
“離開,”文笑笑冷冷道,“這里不歡迎你?!?p> 炳爺是在天橋上把應沖鋒兄妹倆攔下來的。應沖鋒習慣性把文笑笑護在身后,愣了一下,隨機點了點頭叫了一聲“炳爺”。
炳爺賊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火急火燎地問,“我的小祖宗,你還好吧,可嚇死我了?!彼茽€不堪的棉襖下一雙蒼老褶皺的手顫微微的,嗓子有些沙啞,時不時還咳嗽兩聲。
“多謝炳爺昨天的提醒,果然來者不善?!蔽男π亩道锾统鰩讉€鋼镚兒,彎腰佯作向炳爺面前的搪瓷罐子里扔錢。“叮當”的聲音在空若無人的天橋上清晰而響亮。
“怕火,但那廝并不簡單,只是臨時擊退了。沒有殺死。”
“阿笑這孩子啊?!北敯央p手插入袖口,佝僂著在硬紙板上盤腿而坐。
他看向應沖鋒,黑溜溜的眼珠里有些惋惜,嘆了口氣,“是阿鋒吧,長這么大了。你爺爺臨終前,還在惦記你?!?p> 炳爺吸了吸鼻子,卻在一瞬間停住動作,黑溜溜的眼珠有片刻的失焦,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他眼前接連快速閃過。
“炳爺?”文笑笑關切地問。
炳爺回過神的時候的臉色蒼白,似乎從一場噩夢中醒來,“阿笑?!彼麖埩藦埧谙胝f什么,看了一眼應沖鋒,搖了搖頭,終是什么也沒有說。
炳爺用手掌捂住他那搪瓷罐子,默念了幾句什么,然后從里邊揀出一張紙條,看也沒看就塞到文笑笑手心。
炳爺?shù)氖趾艽植?,黑黝黝的,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凍傷和裂口。他揮了揮手示意文笑笑他們離開,自己靠著天橋的欄桿假寐。
應沖鋒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卻什么也沒問。
文笑笑坐在開著暖氣的教室里打著瞌睡,講臺前是史料鑒賞課的老師念著黑白兩色的PPT,時不時打開一個補充視頻播放。
文笑笑從兜里掏出炳爺給的紙條,展開是遒勁的鋼筆字:“小心。”
她苦笑了一聲,把紙條扔到垃圾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