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街心的大鐘敲響了十二下,指針指向了數(shù)字12,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也是早班工人下班的時候了,街上的面包房里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工作坊里的人群涌出,有的走向餐館,有的從大衣里拿出包好的面包,也有人走向面包房,只因為想吃到熱乎乎的面包。
街區(qū)管理兼巡查雷諾,正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早餐吃了一塊小豬排,喝了兩三杯紅茶,所以他現(xiàn)在還不餓,他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對向他微微低頭致意的回禮,從洛榭大街西邊慢慢走向東邊,好像一位君王,巡視著他的領地。他也被面包房那撲鼻的香氣吸引,仿佛早已吃飽的胃,又空出了一塊空間——一塊為美味牛角面包留出的空間。
他走向面包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矮個兒的、有著棕色頭發(fā)的少年,雷諾當然認識他,就是這個少年解決了大鐘樓三天就要慢一個小時的老毛病,把它真正修好了,解決了上一任修鐘人任上遺留的問題。
少年正站在面包房前,看著商店里的面包流口水,雷諾快步走了過去。
“尚!想吃就買一個吧,我不是昨天才給你發(fā)了工資么?!?p> 少年聽到了聲音,回過頭來,向雷諾脫帽致意道:“午安,巡查大人?!?p> 雷諾微微點頭回禮,說到:“我一周給你30個銅板,你有不像羅什那個老東西一樣嗜酒,每天吃一個香噴噴的奶油面包,不成問題吧?”
尚趕快解釋道:“大人,我不愛吃奶油,受不了那個味道,而小麥面包是我的最愛,每天都吃好幾個呢。”雷諾看著他深棕色的眼睛,只看到了天真與謊言,有誰會受不了奶油的味道呢?。
“你這樣說的話,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去吧。”雷諾說到。
尚再次低頭致意,戴好帽子,離開了街道,跑向鐘樓,他從人群中穿過,像一條流浪狗,他那不足一米六的身高,使他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的名字是已經(jīng)去世的老修鐘人羅什起的,就叫“尚(Chien)”,沒有姓氏,和上一任一樣。
沿著盤曲的木制樓梯拾級而上,很快就能到達鐘樓的頂部,那里齒輪與鐘擺緊密咬合,讓指針按部就班的行走,從鐘面上透過的陽光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一張矮桌,三條毛毯,一盞煤油燈和兩本封面破破爛爛的書,角落里還堆著一副黯淡的板甲,就是這里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全部,桌下有個木盒,里面放著一只鉛筆和一些雜亂的零件。
尚走過去,平躺在地上,雙手抓著黃銅的傳動桿,把自己拉到了齒輪與齒輪咬合的大鐘的心臟里,這就是他能解決問題的原因。
大鐘的問題出在里面,有些零件銹蝕了,而羅什鉆不進來,所以大鐘的問題很久都沒有解決,而尚來了,從一個小嬰兒慢慢長到9歲,一次偶然,他鉆進內(nèi)部換下了老舊銹蝕的齒輪,解決了這個問題,于是自此這個大鐘一直是他在修理和維護。羅什只是教他技巧,卻很少插手來維修了。
羅什嗜酒如命,因為要養(yǎng)一個孩子,所以他一周本來喝兩瓶酒,變成了只能喝一瓶,他經(jīng)常打罵尚,可是這不能解決他的酒癮,剩下的只能靠自己去各位大人們舉辦的酒會上蹭酒喝,不然就是去偷。
三年前,羅什被人發(fā)現(xiàn)橫死在大街上,胸口中了一槍,手里卻還緊緊攥著酒瓶,一只很高檔的酒瓶,看來他死有余辜,那瓶酒估計能抵他十條命。
沒有慶幸丟酒的人沒有找來,也不為羅什沒法再毆打自己而開心。尚只是感到很難過,哭了一陣,就和羅什的老伙計馬克,用板車拉著他的尸體去巴黎遠郊埋了,連墓碑也沒有,小小的墳包上立著尚從鐘樓閣樓找來的空酒瓶,這就是一個墳墓了,尚每年都和馬克爺爺來看看,順便再多插上幾個空酒瓶子。
雖然在尚的印象里,羅什爺爺一直都是一個兇神惡煞的人,但是在尚還小的時候,他經(jīng)常會為尚講那些關(guān)于騎士的故事作為睡前故事,而尚也很喜歡聽這些故事,羅什爺爺經(jīng)常講到這么一段:崇高、偉大、正義的騎士,被歷史的車輪碾過了兩次,一次是冒著蒸汽的怪物,一次是那些被燒死的女巫與男巫的后人。羅什爺爺每每講到這里,總是潸然淚下。
尚聽得入了迷,他也想成為一名騎士,也想在富麗堂皇的宮殿里受英武的國王陛下的加封,然后騎著戰(zhàn)馬沖向巨人、火龍與敵人,載譽而歸,衣錦還鄉(xiāng)。
所以當羅什爺爺艱難的把那副鎧甲從街上帶上鐘樓時,你無法想象尚有多么開心。
可是尚卻怎么也沒等到穿上鎧甲的那一天,他長的太慢了,十六歲才堪堪達到其它孩子十一二歲的身高,連在那些大孩子后面踮起腳尖聽公共的識字課都很麻煩,更別說穿不上那副鎧甲,那騎上戰(zhàn)馬沖鋒,只能是幻想了。理想漸漸冷卻下去,他也把自己投入到大鐘的維護與修理中。尚只能在夢里騎戰(zhàn)馬沖鋒了。
可是有一件事,重新燃起了尚內(nèi)心的火焰。
那天,尚跟在那些街上的大孩子后面,漫無目的地游蕩,想找點樂子,這是一隊鎧甲從大街上走了過去,一瞬間吸引了尚的目光,那些鎧甲里并沒有人,是一位魔法師施了活化的魔法,讓這些落滿灰塵的鎧甲動了起來,一搖一晃、一瘸一拐地,很是滑稽,還有一個中年男人跟在有些憤怒的魔法師后面,討論著什么“抵債”“熔了賣錢”之類的話題,少年們都很興奮,跟著這些鎧甲一路走到了鐵匠鋪里,看著它們一個一個跳到熔爐里,就沒了興致,離開了。
可是尚,站在鐵匠鋪的外面,看著這些鎧甲,在熔爐里慢慢融化,他看到了一種可能。
他要成為一名魔法騎士,穿在可大可小的魔法鎧甲里,騎著戰(zhàn)馬沖鋒??墒沁@一想法難以實現(xiàn),因為能改變物質(zhì)大小的魔法很高級。這是鐘樓西南角的鐘表店大叔格雷姆說的。
鐘樓西南角的那個修鐘表的大叔格雷姆,年輕時曾經(jīng)也有一個考去魔法學院的夢想,可是在種種阻力的作用下,他還是接過父親的鐘表手藝,放棄了考取魔法學院的夢想,把那本《魔法學基礎》墊在了衣柜角,讓衣柜不再歪著,也算是物盡其用。
當尚向格雷姆大叔訴說出自己的夢想時,大叔很爽快的把那本書送給了尚。尚沒日沒夜地翻閱,尚的記憶力不太好,只有用手指在矮桌上一遍又一遍地畫那些復雜的法陣,才能記住。
他缺少才能,悟性也沒有,聽說考國立魔法學院有筆試和面試兩個環(huán)節(jié),就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美地通過這兩個環(huán)節(jié),取得進入學院的資格。
筆試的內(nèi)容聽格雷姆大叔的解釋后尚有了一點底氣。只要充分掌握那本《魔法學基礎》上的內(nèi)容,就不會有問題。筆試是面試的門票,而面試的內(nèi)容他卻一籌莫展。
一般面試會有學院的教師或?qū)熐皝?,如果應試者能展示出讓全場驚艷的魔法的話,會得到考官們的青睞,獲得入學的資格。
尚看向了角落里的鎧甲誕生了一個想法,“只要能讓鎧甲活動起來的話,就一定能讓各位考官眼前一亮,就一定能取得入學資格?!?p> 他這樣想著,開始搗鼓起那副陳舊的鎧甲了。
他努力從兩年前就開始了,他的魔力很少,難以釋放出哪怕最簡單的法術(shù),對最簡單的火球術(shù)的嘗試也只是產(chǎn)生了一個小火苗。他也把嘗試目光投向格雷姆大叔的鐘表技術(shù),如果魔法能讓盔甲動起來,那么讓鐘表走動的力量是不是也可以呢,他在維護完大鐘的閑暇之余,一直在格雷姆大叔的鐘表店里問正在修客人手表的格雷姆大叔問題,比如“這種咬合結(jié)構(gòu)有什么用處”“為什么這里要磨的這么光滑”之類的問題。
一年前,格雷姆大叔從放零件的盒子旁邊拿來了尚的第二本書,沒有名字,黑色的封皮,打開書,第一頁寫著一個名字——讓?馬丁?羅賓斯,格雷姆大叔說過:“這是我父親的名字,這是他當年研究鐘表機械的筆記本?!?p> 書很厚,有些頁面上有內(nèi)容,有些沒有,泛黃的紙上大多畫滿了各式各樣的齒輪結(jié)構(gòu),這些結(jié)構(gòu)與鐘樓里的大不相同,更精密,更復雜,旁邊還有一些運算的數(shù)字記錄和符號標記。
尚用從大鐘上拆下來的廢零件和格雷姆大叔不要的舊零件,用借來的鐘表維修工具,小心的焊接在鎧甲的臂鎧上,用修鐘表的表油和煤爐底層的煤灰混合,在臂鎧內(nèi)側(cè)按照魔法書上的法陣和咒語,認真的書寫。就這樣,經(jīng)過了有一個暖春,一個炎夏,一個金秋,一個寒冬和一個冷冽的春天。
現(xiàn)在,在這個到來的夏天,尚剛剛從街上買來面包和一支鉛筆回到鐘樓里。他先爬進了齒輪內(nèi)部,檢查了大鐘的運行情況,“一切良好。”他自言自語到,說的很自信,之后伸手,撕下一塊點綴有胡椒的小麥面包,投入口中,喝了一口鐵壺里的水,盤腿坐在矮桌前,從桌子下面抽出書,拿出了鎧甲的右手臂鎧——到現(xiàn)在為止,他大體上完成了這一部分。繼續(xù)檢查和測試,他把臂鎧平放在桌上,右手套上用劣質(zhì)煉金金屬——傳導魔法的材料。制作的指環(huán)和臂環(huán),開始了今天的測試。
尚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口袋里的一個小鐵盒,揭開蓋子,里面還有一個小布包,他展開布包,三跟乳白色的柱狀晶體出現(xiàn)在眼前,這些是魔法石,是從地下礦層產(chǎn)出的蘊含魔力的礦物,純凈透明而且個頭大的魔法石有很強的魔力,他現(xiàn)在有的這三根魔法石晶體中參雜了不少雜質(zhì),而且?guī)缀跏侨龎K碎片了,而就這些一根也花了十個銅板才從礦工手里帶回來。
他拿起一根晶體,插入了臂鎧內(nèi)側(cè)的凹槽里,又活動右手,啟動指環(huán)上的法陣,隨著臂鎧上震動發(fā)出的嗡嗡聲,臂鎧漂浮了起來。
尚握緊右拳,臂鎧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也收緊,成了握拳的狀態(tài),他松開手,臂鎧在等待了一會后,也張開手指,隨后,尚把右手伸入了臂鎧中,他專注精神,默念火球術(shù)的咒語,把微薄的魔力引向手掌心。
“熱烈的火焰之神,讓火焰在我手心燃燒吧。”
“噌——”
尚的掌心冒出了火焰,而不是常見的火苗,火焰慢慢凝聚,形成了一個懷表大小的球,散發(fā)著橙紅色的光和熱量,尚很開心,這是他第一次把火焰成功凝聚起來。
現(xiàn)在,他對魔法節(jié)過后的學院招生有了不少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