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無法從失敗中起來,那就意味著你將永遠倒下,心,倒了。
田必微是輸了,是失敗了,他很震驚,很絕望,但同時也很懊惱。懊惱自己不該失去理智,懊惱自己不該莽撞出手。但是他震驚之后,絕望之后,理智又回來了。
他站了起來。
“你為什么不殺我?”田必微復雜的看著阿葉。
阿葉道:“我不想殺你。而且,你又何必去死呢?”死,很容易,但是活著不好嗎?誰又想死呢?又何必去死呢?
田必微嘆了口氣,沖著阿葉深深鞠了一躬,心甘情愿。
“只是我很好奇,你又何必用張假臉呢?是要隱藏自己么?我藏了這么久,知道一個道理,換臉是無所謂的,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忘記你自己是誰?!碧锉匚⒄f道。
“什么?他用了易容術么?”趙川云驚道。
田必微點點頭:“那個女子可是唐門中人,我想依你的眼力都沒能看出易容,可見這不是簡單的易容術,想必是服用了什么特殊的藥物!”
唐雪茵走上前來,無不得意道:“那是!我們唐門用藥天下無雙!誰又能強得過我們呢!”
阿葉道:“我為什么要隱藏自己?不過是藥物作用罷了。”
田必微苦笑,他知道阿葉說了假話,如果他不想隱藏自己,又為何不去面對以前呢?他既然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見他以前身份定然不一般,但是如今淪落至此,不是逃避是什么?還是說他厭倦?
田必微只能猜測,但他還是覺得阿葉說了假話。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總舵的位置了么?”
“你要找你妻子么?”田必微道,“我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們阮江幫沒有擄走你妻子,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p> 阿葉橫起的劍,緩緩落下。
“但愿你說的是真話?!?p> 趙川云笑道:“阿葉,我們阮江幫雖不是什么名門大派,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還是可以向你保證?!?p> 阿葉再次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而后轉身離去。
唐雪茵緊跟其后。
破廟之中,就剩下田必微和趙川云二人了。
“我實沒料到,那女子是唐門弟子?!壁w川云撫掌說道。田必微道:“我也是路上偶遇,原本想誆騙她,借她之手問出劍經(jīng)下落。現(xiàn)在看來,她竟以傾心于阿葉了?!?p> 趙川云笑道:“我看那阿葉雖然冷冷的,但對那唐門女子還是挺上心的?!碑斚戮蛯⒆蛉账麄兡竽嗳说氖虑榻o講了出來。
田必微聽完之后,嘆道:“我看未必,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阿葉對他妻子十分上心,不過被他這么一問,我倒是知道一些事?!?p> 趙川云忙道:“什么?莫非你見過他妻子?”
田必微苦笑一聲,當下將那晚在十里亭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給趙川云講了出來。
趙川云聽完之后,也是一臉詫異與驚愕:“怎么會這樣?難道……”田必微道:“應該是這樣沒錯了。天下看似平靜安穩(wěn),實則早已風起云涌,只希望咱們無事便好?!?p> “只要有人,只要我們身處江湖,怎么可能無事?流血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但是咱們不能做無謂的流血?!?p> 只要你在江湖之中,就已經(jīng)無法置身事外了。不管因果如何,輪回終究會有自己。
…………
應天府除了死因之外,對這兩具死尸一無所知。
應天府府衙。
知府大人在思考這兩起命案之間有沒有聯(lián)系,是什么人殺的,是仇殺?情殺?還是為財而殺?
一個戲子一個外鄉(xiāng)人,身上錢財都在,不會是為財而殺,那是情殺了?但是一個老人,應該不可能,又一個唱戲的,誰會看上他呢?
那就只剩下仇殺了。
通過對戲班的審訊,也得知這個戲子平日里老實本分,也沒有什么仇人。即使真是仇殺,突然間出現(xiàn)兩個尸體,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聯(lián)系呢?
知府大人可真是愁死了。
值班捕頭跑了進來,因為儒生尚在一旁,捕頭貼在知府耳旁小聲說道對:“大人,…………”
“什么!”知府大人身子一震,手中的茶杯也差點端不穩(wěn),茶水灑了一地。不知捕頭給他說了什么,竟讓他這般吃驚。
捕頭躬身告退,知府放下手中茶杯,對一旁的儒生說道:“方博士,本官剛剛得到消息,太湖陸家滿門被滅,一把大火什么都不剩了!”
“什么?!”方博士也是一驚,張大了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家在江南武林中可是巨擎一般的地位,現(xiàn)被滅門,對朝廷來說也算是件不錯的事,但是陸家家主是蘇州府參將?。 彼菓旄?,大明南京的治安總長,這些事還是知道的。但是死了一個虛職的參將,也沒有什么,重要的是捕頭還告訴他另一件事。
“蘇州府李為順也死了!”
“他也死了?!這怎么會?”方博士驚呼:“那可是朝廷命官啊!一府之首啊!”
知府也無不沉痛道:“平日本官與李大人私交也還不錯,萬料想不到他會慘死于大火之中,本官一定要找出這些兇徒,為李大人報仇!”
他神情激動,不知是真要為李為順報仇還是他自己也在害怕,畢竟金陵兩起命案,又加上剛剛才得知的陸家滅門一事,這三件事發(fā)生的時間也太過湊巧,他不想沒關系都已經(jīng)有關系了。
“大人,監(jiān)中還有一些事情要下官處理,下官就先行告退了?!?p> 知府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不知所措,也就起身恍恍惚惚的道:“那就博士慢走,本官就不送了。方博士呀,案子你也要多費心費心啊!”
方博士忙道:“一定一定!”
二人又客套幾次,方博士終于離開府衙,回到了國子監(jiān)中。
阿葉與唐雪茵重新回到客店之中。
“葉哥哥,你真相信他們嗎?”
阿葉放下包著劍的布裹,說道:“我不知道?!?p> 唐雪茵一愣,說道:“總之是不要放棄!我們找到他們的總舵,到時候進去查探一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她邊說邊走過來坐在床沿上。
阿葉轉頭望著唐雪茵,說道:“你變了?!?p> “什么?”阿葉的話讓唐雪茵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的臉變回來了。”
唐雪茵大喜:“真的嗎?哇,太好了!”她忙掏出鏡子,果然看到自己的臉已經(jīng)恢復到本來的樣貌,那般傾城容顏。
難怪他們從破廟出來之后,往客店走的這段路上那么多人往她這里看,原來是被美麗容貌所吸引。
應該是破廟到正街上有那么一段無人路程,在這段路上她恢復了過來,想來變回以前的樣子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就變了回來。
她再看看阿葉,卻仍是那樣,還沒有變回來。
難道男女不同?
還真是男女不同。男女體質不同,一陰一陽,所以藥性對他們的影響也就不同了。應該再過半日或是一日,阿葉也便恢復過來。
阿葉看她美麗動人的相貌,猶如初見她時那般的心動。
他忽然說出了一些話,他自己不該說的話。
“以后出門拿片絲巾把臉蒙上吧?!?p> 唐雪茵放下鏡子,疑道:“為什么?”可隨即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霎時羞紅了雙頰,低聲細語地說:“你不要外人看我的樣貌么?我,我聽你的就是了?!?p> 她的這般小女兒姿態(tài),著實叫人著迷與心動。
阿葉也不知為何自己要說出那樣一番話來,他想開口拒絕,但心底里有一個聲音,勸說自己這樣很好!自己不就是想這樣嗎?
他看著唐雪茵,不知在想些什么。
………………
秦淮河邊熱鬧依舊,只是戲園子這邊倒是少了幾分人氣。官兵衙役依舊把守在那里。
納蘭明初幾乎是與阿葉唐雪茵他們同時踏足金陵的。這發(fā)生在戲園子里的事他也聽說了,同樣從河邊撈起一具死尸的事他也聽說了。
他就想去看看那兩具尸體,因為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尸體已經(jīng)在府衙停尸房中了,但是他要進去還是十分容易。畢竟,他是京師納蘭家的人。
經(jīng)過夫子廟,又穿過幾條繁華街道,他終于來到了應天府府衙門前。
他抬腿就往里走,還沒走上臺階,就被守門的衙役喝止:“干什么的?要擊鼓鳴冤鼓就在下邊!這里什么地方,能隨隨便便讓你進去?”
納蘭明初笑道:“聽聞金陵發(fā)生命案,我想進去瞧瞧尸體?!彼恍σ徽Z間,竟是絲毫不將這幾個衙役和應天府府衙放在眼中。
一個衙役道:“嘿!你別以為你腰間別了把劍就當自己武功無敵了!哥幾個收拾你還是妥當當?shù)?,趕緊滾蛋!”
他瞧納蘭明初長的俊朗,身上衣衫也都是上等布料所做,以為是個花拳繡腿的公子哥,但是他怎么能料到這位可是納蘭世家的公子呢?
納蘭明初笑道:“我不與你們計較,我只不過是想看看尸體,若是信不過我,可以跟著我?!?p> 眾衙役聽他啰嗦,見還不走,都覺得此人是故意來找茬的。于是紛紛摩拳擦掌,相互使一眼色,就要上前來揍納蘭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