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時候,秋玹的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的時候,眼前的黑色突然被什么人取了下來。
她眼睛一痛,險些流下淚來。然后視線又重新被一只寬大的手掌覆蓋住,“閉上眼睛,過一會兒就好了?!鼻鼐艤Y說道。
“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接著她聽見了顧清悅的聲音。
“……沒有。”她啞著嗓子開口。
“沒有就好,嚇死我了你突然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它’問話你也不回,把我嚇得以為你下一秒就要被‘它’抹殺了呢?!笔顷懶兄鄣穆曇?。
秋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被手心發(fā)癢的男人警告著“不要亂動”。
于是她又閉著眼睛緩了會,覺得差不多了后輕輕拿開秦九淵的手。四處看了看,她發(fā)現(xiàn)自己“離開”也沒有太長時間,至少人群還是一副老樣子排列著,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是看她恢復“正?!?,章回嘟囔道,“之前不都說好了往前推兩個身位就是答案嗎,你就算自己忘記順序了也不能亂說人家是【鬼】啊?!?p> 秋玹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電子音:“檢測到玩家秋玹回歸,游戲繼續(xù)?!?p> 秋玹站那沒動。
陸行舟在對面朝她吼道:“干嗎呢?!又掉線了?現(xiàn)在還在懲罰模式中呢你別亂來!”
似乎是被說服了,秋玹最后看了一眼章回,轉身走到圓圈中間站好。
人群:“站在你背后的是誰?”
秋玹:“他作弊了,他剛才偷看了。”
人群:誰,誰作弊了?你在說啥??
電子音:“回答錯誤,游戲繼續(xù)?!?p> 人們面面相覷,直到電子音又不耐煩地提醒了一遍,他們才又一頭霧水地重新開始轉圈。
人群:“站在你背后的是誰?”
秋玹:“愿賭服輸,該你當鬼了?!?p> 電子音:“回答錯誤,游戲繼續(xù)。”
人群:她剛才被不好的東西上身了?
縱使眾人眾臉懵逼,但“它”一遍遍地說著“游戲繼續(xù)”,他們也只好像工具人一樣不停地唱歌轉圈,配合著秋玹一個人的表演。
秋玹:“我沒有,我只是嗓子有點不舒服?!?p> 秋玹:“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秋玹:“你不能老是把我鎖在家里?!?p> ……
就在眾人轉圈要轉得麻木,嗓子都要唱啞的時候,英勇的勇者終于跳了出來,意圖反抗壓榨著勞動力的黑工廠廠主秋玹。
“夠了!”章回朝她吼道,“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這些,但是現(xiàn)在!閉嘴!”
秋玹:“我的小鳥現(xiàn)在永遠屬于我了?!?p> “我說!閉嘴?。。 蹦腥搜劬Χ技t了,他喘著粗氣,面目猙獰宛如惡鬼。
電子音:“站在你身后的是誰?”
“……姜函,”秋玹說,“此刻站在我身后的人,是姜函?!?p> “回答正確!恭喜玩家秋玹成功捉住【鬼】!特此獎勵‘捉鬼冠軍’稱號,以示獎勵!叮叮?!螒蚪Y束!”
在眾人因不知道該驚異姜函是誰還是該吐槽那個“捉鬼冠軍”稱號而面面相覷之時,秋玹只是重新摘下眼罩回過頭,平靜地看著章回。
“你的小鳥永遠也不可能屬于你?!彼f道,“因為從一開始被禁錮在籠子里的,從來就只有你姜函?!?p> “……哈,哈哈,你在說什么啊,你懂什么啊?啊?!”男人赤紅著雙眼朝她吼道,“你以為你是誰?光憑了解到我們的事的一星半點就妄想了解我們?”
“可你也清楚我沒有說錯?!?p>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么?”男人的神情由憤怒轉為恐懼,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空氣中看不見的刀刃一刀刀劃在身體上,他開始痛苦地嘶吼著,“你對我做了什么??。 ?p> “檢測到【鬼】已被捉出,將即刻進行‘滅鬼’模式?!?p> “啊啊啊??!”男人痛苦地跪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阿函,沒事的?!比巳褐校¤醋吡顺鰜?,蹲下身輕輕將男人抱在懷里,“沒事的,我永遠愛你。”
“我的,啊,我的……”鮮血不斷從男人口中涌出,他只固執(zhí)地抬眼看向小璐。
“不,是‘我’的?!迸巳缤暗臒o數(shù)次那樣甜蜜地笑著,她抬手將男人額前的亂發(fā)整理整齊,又輕輕說了句,“現(xiàn)在,我的小鳥將會永遠屬于我?!?p> “我,我……”男人瞪大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
小璐只依然甜蜜地笑著,看著男人在她懷中湮滅,她低下頭親吻男人沾血的嘴角。那鮮血沾染在她嘴唇上,美艷得不可方物。
然后,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女人將前肢匍匐在地,皺著眉閉眼低吟著,下一秒,她身型暴漲!修長的四肢上瞬間覆蓋上了一層死灰色的外皮毛,尖利的指甲刺破指腹長了出來,弓起的背脊撕破衣服,她引頸長嘯,發(fā)出所有人都熟悉而刺耳的嘶鳴聲。
溫迪戈,一只在白天,變身的溫迪戈。
幻化而成的怪物似乎溫柔而深情地看了眼男人的尸身,然后,怪物張開利齒,一口咬了下去。
血肉、骨骼、內臟、喉舌。幾口吃完,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地伸舌舔舐著地上的血跡。漸漸的,那巨大的身型慢慢褪去,還在舔舐著手上血跡的女人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中。
身后的人群安靜如雞,生怕多說一句話就會被波及。
小璐整理了下自己的著裝衣發(fā),回過頭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后固定在秋玹身上。站著的男人皺了皺眉,側身擋在了秋玹身前。
小璐就當沒看到秦九淵的警惕似的,“那時候你看見了吧?”她對秋玹說,“我放在房子地下室里專門請人定做的籠子,你看見了吧,‘姐姐’?”
“嗯。”
“唉,現(xiàn)在想想還真有點可惜,如果當時我許的愿望是‘讓阿函永遠不能踏出那個籠子半步’就好了。也不用像現(xiàn)在那么費勁?!迸讼駛€真正嬌俏的少女那樣抱怨地嘟了嘟嘴,好似歲月從來沒有在她身上留下過痕跡,“不過現(xiàn)在這個結局我同樣很滿意,說起來也要謝謝你啦。”
“我有個問題。”秋玹說。
“你問呀。”
“當時,第二個晚上的時候,你怎么會被楊波殺死?”
“哦,你說那個大胡子呀。當時我半夜里碰見他鬼鬼祟祟地出門,看到我時像殺了我來著。我當時知道了他的能力大概是殺人將別人的命據(jù)為己有之類的,于是我就和他談條件說我愿意把我的命給他。具體原因嘛,大概就是,我認為肉體凡胎實現(xiàn)不了我的愿望?”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命去賭?萬一根本就不存在召回埋骨之人的方法怎么辦?”
“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和他在一起之后,我什么時候沒有在用命去賭?況且,就算我真的死去,只要阿函一天放不下我,他就有一天屬于我。他哪里也去不了,等真正有一天,在地上消逝的,會在地下重逢?!?p> “你們還挺浪漫?!鼻铽t道。
聞言身邊秦九淵難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
“謝謝?!毙¤刺鹈鄣匦χ?。
“對啦,我要走了,這個留給你?!彼龔牟弊由先∠履菞l鳥籠項鏈遞給秋玹,“雖然有點困難,我還是希望能有人記得我們的故事呀?!?p> “你要去哪?”
小璐神秘地朝她眨眨眼,“當然是,帶著我的小鳥去遨游四海啊?!?p> 沉默了一會,秋玹也沒勸,她接過那條項鏈,“你那個狗男人竹馬我說不好,不過我會記住你?!?p> 女人被她逗笑了,樂不可支地撐著腰笑了一會才直起腰身,“好啦,我走了,祝你勝利。祝你也達成內心最深處的夙愿?!?p> “謝謝?!?p> 女人隨意地擺擺手當做道別,就穿著一件單衣走進了暴風雪中。冰雪很快將女人單薄的身影淹沒,沒過多久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剛才是認真的?”秦九淵問道,“是真的覺得他們倆之間,挺‘浪漫’?”
“是啊,這沒什么不好的?;蛟S常人看來他們的這種做法病態(tài)又偏執(zhí),但單從他們倆的角度來看,兩人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他們互相禁錮,成為彼此的‘籠中鳥’,且都達到了內心最所期待的救贖。所以,這沒有什么不好的,常人怎么看又何需在乎。”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秋玹一直目送到什么也看不見為止,她握了握手中的項鏈。
我會替所有人記住你。她這樣想著。
我會記住你的,
沈璐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