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澤良抬眼微笑看向年輕人,“將軍以為如何呢?”
年輕的夏臻,身姿挺拔,龍章鳳姿,渾身上下充滿十七八歲年青人特有的張揚、倨傲,嘴角微勾:“姚大人的意思是還沒拿到官???”
姚澤良面色微凜,“夏將軍……”
“姚大人,你是皇上親任的知府,一切由你作主!”田先生連忙拱手禮貌上前。
這是什么情況,麻敏兒暗暗抬眉,不會‘主’沒做成,成了別人夾苗頭的犧牲品吧,悄悄縮了縮身子,一副準備隨時逃人的架勢。
姚澤良輕輕笑了,內心道,我跟一個十六、七歲的年青人置什么氣,坦然道:“將軍請稍等。”說完,面向麻家人。
麻齊風正不知所措,見大人朝他看過來,下意識就行禮:“大人——”
“你是老師的第幾子?”
“……”麻齊風愣了一下,連忙回道:“第六子,齊風!”
對話之人都敏感的避開了姓氏,麻敏兒覺得有些奇怪,既然他叫祖父為老師,怎么會沒見過爹?
此話說起來長,概括起來也簡單,這里的老師跟我們現(xiàn)代所說的老師不一樣,他與科舉、官員舉薦有關,姚大人曾投前王大人(現(xiàn)被皇帝賜姓麻)的門下,是戶部官員,曾出入過帝師府,可因脾性、立場等諸多因素,姚大人與他的老師走動并不多,而麻齊風又是不受待見的庶子,兩人之間還真沒見過。
姚澤良只看不說話,但那意思麻齊風懂,“回大人,小民在衙差押送途中,小女被人搶奪,追出來找小女,現(xiàn)下已找到小女,等下就去官衙自首。”
姚澤良微微嘆口氣,“小將軍,煩請借幾個衙差給在下?!?p> 田先生看了眼夏臻后,馬上轉頭,“你們幾個過去抓人?!?p> “是,先生?!?p> 陳黑子與兒子狗柱窩在角落,還準備搶人,二兩銀子的誘惑讓他們忘了還有王法這玩意。
陳黃氏靠到兒子身邊,斜眼過去,“早曉得剛才就賣了,銀子都到手了?!?p> “是啊,娘,都怪你太貪心了,說要賣到樓子里,價錢高?!?p> 陳黃氏伸手就拍了兒子一巴掌,“小龜?shù)?,敢埋怨老娘,我敲不死你。?p> “娘……疼……”陳狗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軍卒別著大刀朝他們走過來,驚恐叫道:“娘,不是來抓我們的吧?”
陳家兩口子相互看了眼后起身拔腿就跑,可惜那里是彪悍軍卒們的對手,小半條街還沒有跑完就被抓到了。
“先押到衙門。”
“是,大人!”幾個軍卒把陳家人押走了。
被抓的陳黃氏不停掙扎扭動身子大罵:“辟不死的小賤人,你給我等著,老娘……”
“啪……”她的話還沒有罵完就被人打斷了,章年美冷著臉,“還不給老子趕緊押走。”
“是,將軍!”幾個軍卒又踢又打把人押走了。
“多謝將軍!”麻敏兒真誠的給章年美道了謝。
章年美無所謂的笑笑,“本將軍看不慣潑婦?!?p> “多謝大人主持公道?!甭辇R風帶著兒女給姚大人道謝,“小民這就帶孩子們去衙門自首。”
“不用了?!?p> “……”麻齊風驚訝的看向姚大人,還沒等腦子反應過來,他看到了一路押送他的解差,原來大人早就知道解差找過來了,再次跪拜:“辛苦大人了?!?p> 兩個解差認識姚澤良,也知道他來翼州府安興為官的事,抬手行禮:“姚大人——”
姚澤良點點頭,“去吧!”
“是,大人!”
麻齊風一家人被解差帶走了,夏臻拱手,“祖父久仰姚大人,在府中略備薄酒,還請大人賞光——”
“老將軍客氣了,煩請夏將軍帶路!”
“請——”
兩拔兩馬不一會兒消失在牙行街道上。
被驚動的各牙行頭頭剛聚到一起,發(fā)現(xiàn)新來的知府已經被小將軍走了,面面相覷:“這就是新來的知府大人?”
“挺年輕?。 ?p> “聽說三十出頭。”
“那是年輕?!?p> “我還聽說是戶部調出來的?!?p> “老天啊,那可是肥水衙門。”
“那是自然?!?p> ……
“老爺,搶人的被抓,咋這被搶的也被抓呀?”仆人問向主人。
董達瑞腦門皺了皺,踢了仆人一腳,“木頭疙瘩,不去打聽,還敢問老爺,今天晚飯不想吃了?”
“別……別……老爺,小的馬上去打聽?!毙∑鸵涣餆熍芰?。
牙行街口,郭李氏帶著麻三郎,把他交給了麻家人。
“二……二娘……”沒有麻二娘,朗朗乾坤,茫茫大街,郭李氏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麻敏兒轉頭看看押送的解差,突然大哭撲到郭李氏懷里,“郭嬸……郭嬸……”一邊哭,一邊悄悄摸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她手里,低聲說:“趕緊拿去換銅子,好好活下去!”
“二娘……”郭李氏沒料到小娘子這么貼心,哭得那就一個動容傷心。
“走了,趕緊走了……”解差看著天色不早,趕緊催過來。
嘆了口氣,麻敏兒離開郭李氏的懷抱,相識一場,相互照顧走到現(xiàn)在,卻不得不離別了。
“二娘……”郭李氏喊得撕心,讓人揪心。
麻家人漸漸消失在郭家人視線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郭大平問她娘,“娘,我們怎么辦?”
郭李氏一個激棱,看向麻家人離開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就朝大街上問去:“這位老爺,請問府衙怎么走?”
麻敏兒后背貼在陰暗悶熱的牢房里,雙臂打開,雙手貼在墻上,靠著石墻減溫,麻三郎見姐姐這樣,他也跟著學,“咦,真涼快了不少?!?p> 麻敏兒朝小弟笑笑,沒吭聲。
麻三郎叫道:“爹,大哥,小妹,真涼快呢!”
麻大郎帶著小妹靠到墻上,但沒像大妹那樣四肢八叉,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
麻齊風看向無規(guī)無矩的女兒,連無奈笑笑的力氣都沒有,愁眉苦臉站在牢欄前,呆呆看向欄外的過道,隨著天色暗下來,整個牢房都黑下來,整個過道靜悄悄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確信欄外過道上再沒有人出現(xiàn),麻敏兒離開墻,迎著天窗的光亮,掏出懷中的碎銀。
“姐……”
“大妹……”
透過微弱的月光,兄弟二人興奮的圍過來,“這是銀……”
“噓……”麻敏兒被他們嚇得連忙伸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