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老夫人的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帝師啊,曾是皇帝的老師了,那氣節(jié),那風(fēng)格……頹然看向屋內(nèi),心沉如海。
眾人靜穆。
“餓都餓死了,什么賭……”麻齊光不甘心,小聲念叨。
“閉嘴!”出聲的竟是兩個人,一個是大家長麻承祖,一個是嫡長孫麻奕輝。
“老爺——”老夫人驚訝的看向男人。
“哼……”麻承祖冷冷的盯了兩個兒子,轉(zhuǎn)身進(jìn)屋。
“五叔,九叔,你們居然讓六叔用賭來的東西孝敬祖父?”麻奕輝一臉正氣的訓(xùn)道。
“……”麻齊光、麻齊運相視一眼,餓都餓死了,誰還管這個。
麻奕輝搖頭嘆氣,“上次把六叔叫來,三郎脫光,這次你們又想看什么?”
“……”眾人愣住了。
這是不叫老六了,就讓他在鎮(zhèn)外過逍遙日子?
“啊不,老夫……”老姨娘不甘心的叫道。
“都給我消停。”老夫人喝道。
麻花氏不甘心的低下頭。
“奕輝,你帶人去鎮(zhèn)口看看你二叔什么時候回來?!?p> “是,祖母!”麻奕輝嘆了口氣,看了眼一直立在一邊的三叔,去找姚大人,本應(yīng)是他的事,可因為是嫡子,不能出縣城,只能讓二叔這個庶子去興安城找姚大人,事情能成嗎?
聽到這話,隱隱不安的后院,突然安靜下來,是啊,麻齊章去府城,姚大人看在父親的面上,一定會給糧、給銀,也會讓云水鎮(zhèn)的亭長分房分地。
麻齊風(fēng)家的危機一方面被老倉頭擋了一下,另一方面被沒有回來的麻齊章解了,他們終于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做木墻、搭人字頭屋頂,鋪木地板,前前后后做了三天,兩間小木屋才做成了。
“老天啊,比我家的泥坯房干凈漂亮多了。”
“是啊,京城人的腦子咋這么好使呢?”
“就是,這木頭排得多勻?qū)?,要是下雨,肯定不漏?!?p> “嗯,絕對不會漏?!?p> 申猴兒站在兩間木屋前,說老實話,開始時,他只是粗枝濫糙,是麻家人,不,切確的說,是麻家二娘點拔了自己,雖然木屋還有些糙,但跟土屋比起來,那真精致的跟有錢人家的小榭、亭臺一樣,如果……嘿,亂想什么呢,現(xiàn)在飯都吃不上,誰有心情做木屋啊。
“麻兄弟,木屋也做好了,還有啥事需要小弟幫忙的,盡管說?!?p> “沒……沒了……”麻齊風(fēng)怎么再好意思麻煩別人,連忙拱手相謝,“多謝申阿哥,子常銘記在心?!?p> “兄弟你看你,做啥一直這么客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p> “哈哈……”跟在申猴兒身邊干活的人個個都大笑起來。
興安城,麻齊章死皮賴臉,前堵后截,好不容易見到了姚澤良,那曾想,他只對自己說了一句,“我知道了?!?p> “大人……我……小人……家里正等著開……”鍋字他說不出口,曾為帝師的兒子居然有一天淪落到上門乞討,真是顏面無存啊。
“我知道了。”姚澤良再次說道。
“大人——”
“來人,送麻二老爺。”
“是,大人!”仆人上前一步,作請:“麻二老爺,請——”
麻齊章內(nèi)心涼如冰尖,只好黯然跟著仆從出去了。
“大人,京里來信?!?p> 姚澤良收回發(fā)呆的目光,伸手接過信件,到了書房內(nèi)才小心翼翼的拆開,仔細(xì)看了幾眼后,嘆了口長氣。
貼身幕僚輕聲問:“上頭是不是問下雨的事?”
姚澤良點點頭,“嗯?!?p> 幕僚跟著嘆氣:“小人已經(jīng)走訪了翼州城有名的相師巫人,他們都說沒有下雨的跡像,這災(zāi)情可能要延續(xù)到冬季?!?p> “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大人,再這樣下去,怕就不止流寇吃人,怕是平民都要……”
姚澤良頹然坐到太師椅上許久都沒有說話。
幕僚小心翼翼的問:“大人,皇上開恩讓王大人流放到云水鎮(zhèn),難道真相信天師的話,麻家人能讓老天下雨?”
“我不知道?!币闪驾p輕搖搖頭。
“大人,那我們是不是想辦法離開翼州……”
姚澤良冷哼一聲,“要是能離開,我就不會調(diào)到這里來?!?p> “大人……”
“現(xiàn)在不管是雨,還是其他,我只能等了!”
看熱鬧的眾人終于離開,麻敏兒暗暗松了口氣,娘呀,耳根子終于清凈了,終于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了,抬腳朝木屋內(nèi)走。
郭李氏在邊上說道:“二娘——”
“郭嬸,什么事?”
“我看到他們送了布料過來,要不要我?guī)湍阕鲆律眩俊?p> 麻敏兒眨了眨眼,“謝謝郭嬸,我爹說不用了?!?p> “你爹不是去鎮(zhèn)上挑水了嗎?”
“是啊,他昨天晚上說的?!?p> “哦……”郭李氏有些尷尬又有些不解,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調(diào)頭問:“二娘你會做衣裳?”
“會……一點點?!甭槊魞簞傁胝f自己不會的,轉(zhuǎn)口微笑回道。
“要是做不來,就拿給郭嬸幫你們做。”
“謝謝郭嬸,要是做不來,我就去找你!”
郭李氏高興的點點頭,轉(zhuǎn)身回自家茅屋了,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積德了,自從遇到麻家人,郭李氏的日子居然不費什么力氣就過了下來,正愁沒有家什,麻家人分了些給他們,雖說不多,但足夠娘仨用了,連小桌子、小凳子都有,還有木板床,竟不比在家鄉(xiāng)村里差。
她高興的忙里忙外,等著兩個兒子抬水回來,就開始煮晚食,有吃有住,真好。
麻敏兒回到屋內(nèi),伸手揉了揉弟弟妹妹們的頭,“在玩什么呢?”
“小木鳥正好玩?!甭槿赡弥械馈?p> “跟妹妹一起?!?p> “知道了,二姐。”
見她們玩,麻敏兒轉(zhuǎn)到他爹的房間,看了看小竹籮里的針線、衣衫,她想拿起來縫幾針,還沒上手呢,就被針扎了一下,連忙用嘴吮了一下,“為何爹的針指活這么好?他可是一個大男人呢?”
又搗鼓了幾下,發(fā)現(xiàn)確實縫不了衣,只能放棄,只能等爹回來做了,麻敏兒從簡單的木地板上立起,起身再次打量了這世的家。
木屋雖然很小,卻如后世的渡假村木屋,很有世外桃源的意境,因為有地板,把做床的木板讓給了郭李氏家,爹和大哥小弟就睡在地板上,跟某國人一樣,席地而睡,第二日早上起來,把鋪卷收在一個小小的柜頭里,柜頭邊上,還有一個小桌子,隨意放著一些東西,比如他爹的針線小籮。
自已和小妹的房間比這邊還小些,里面的東西跟這個房間幾乎都是一樣的。燒火煮飯的地方,申叔倚著木屋邊搭了個小門臉,做小廚房。
三小間,麻雀雖小,五臟也不俱全,但日子好歹能過下去了。
最讓麻敏兒期待的是,聽說鎮(zhèn)上井里水位突然高了,大家可以多打些水了,她央求爹臉皮厚些,多挑些水回來,簡單的洗把澡。
麻敏兒關(guān)上房間門,又關(guān)上簡易的籬笆門,跑到路口等爹,等水。
井臺邊,今天輪到麻家老四齊文過來挑水,沒像麻五、麻九一樣渾身帶刺,相反,他很儒雅,客氣的跟麻六郎行了禮。
“老六,有空回去看看父親?!?p> “嗯!”對方客氣,麻齊風(fēng)也客氣點點頭,但只字不提讓他插隊打水。
麻齊文仿佛沒看到對方的意思,依舊笑瞇瞇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