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霜撫摸著裝著試劍的匣子,望著眼前的少年,道:“你說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用,怎么所有人都在搶它?”
少年一身青衣,長發(fā)束起,細長的眉毛,看著煞是可愛。聽到程清霜的問話,少年說道:“你別再弄了,到時候回去交給樓主?!?p> 程清霜撇撇嘴,說道:“我也弄不開啊。你說這一個普普通通的匣子,怎么這么結(jié)實?”少年沒有理會她,噓了一聲,輕手輕腳的站起來,走到門前,附耳聽著外面的動靜。
“怎么了?”程清霜見少年小心翼翼的樣子,問道。
“沒什么,我以為是敵人?!鄙倌曷犞T口的聲音漸行漸遠,轉(zhuǎn)頭答道。
“青雀,你就是太小心了?!背糖逅獰o奈的笑笑,又問道,“依依呢?”
“程依依去給你買發(fā)簪去了,你忘了嗎?”青雀回答道。
當初幾人假裝此間莊的客人去聽講學,青雀被程清霜強制化名程一,程依依被強制化名程二。程依依自小跟著程清霜生活,是她的貼身婢女。昨日自從崔璟答應了程清霜的條件后,三人便跟著他們的行蹤,今早一路直出青巖谷,如今正在一處小鎮(zhèn)上休息。
“我們?yōu)楹我麄內(nèi)ヌ??”青雀問出困惑在他心里的一個問題。
程清霜將試劍放在桌上,望向窗外,道:“已經(jīng)很晚了,依依怎么還沒有回來?!?p> 青雀知道程清霜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追問,但還是囑咐道:“我們得在規(guī)定時間之內(nèi)把試劍帶回去,不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背糖逅荒蜔┑拇鸬?,轉(zhuǎn)身將青雀向門外推去,“你快去把依依給我找回來?!鼻嗳改挲g比程清霜小,無奈點點頭。青雀走出門外,見程清霜關(guān)上房門,臉色一變。
其實不算很晚,正是夕陽落山之際,小鎮(zhèn)上的人稀稀疏疏的回到自家。青雀走到客棧一樓,伸手招來一個小二。
小二點頭哈腰的,將毛巾往背上一甩,問道:“客官,有何吩咐。”
青雀從懷里摸出幾兩銀子,丟給小二,道:“與我一起來的那位姑娘,你給我盯著?!毙《c點頭答應,青雀這才滿意的走出客棧。
找程依依,不存在的。
青雀站在客棧門口,向著兩邊望了望,隨即向著與市坊相反的方向走去。在他們住的客棧的不遠處,就是楚鶴離幾人住的地方。按照程清霜的意思,這里離得近,可以很好的觀察他們。城門就在與市坊相反的方向,青雀覺得有必要去找一下這里的朝歌負責人。
崔璟還是在正月初十這天出了明寒洞,與孫十常告了別,陪著楚鶴離幾人一起回太白。天下劍門的布武大會定在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這天開始。幾人算算時間,到太白大概三天。
“想什么呢?”崔璟走下樓,見楚鶴離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酒,問道。
楚鶴離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棠兒睡了?”
崔璟點點頭,說道:“謝了在屋外守著,有什么動靜他會通知我們?!贝蕲Z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了楚鶴離對面。
楚鶴離看著崔璟,問道:“你怎么突然決定出來了?”今天趕了一天的路,只有這個時候才有片刻休息。
崔璟笑了笑,“莫問,問就是被逼的?!?p> 楚鶴離無奈笑了笑,站起身,“你自己一個人喝吧,我出去走走?!?p> 崔璟張嘴準備攔著他,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外,見崔璟望向自己,那人只是對崔璟笑了笑,毫不避諱。崔璟皺皺眉,起身想跟著楚鶴離出去,卻見對面那人對著自己搖搖頭,露出奇妙的笑容。
楚鶴離走出客棧,望了望對面,也碰上了那人的目光,也是皺皺眉,向著相反方向走去。站在客棧對面的正是程清霜,在崔璟的眼里,是威脅自己的程讓。程清霜見楚鶴離看見了自己卻還反方向走,也沒惱,只是笑了笑,跟在了楚鶴離身后。
再往前,是一處夜市。天稍微暗了一點,已經(jīng)有商戶陸陸續(xù)續(xù)的擺出了攤。
楚鶴離知道程清霜在后面跟著自己,腳下并沒有多少減慢,依舊自顧自的向前走去。程清霜也沒有加快自己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跟著,與楚鶴離隔著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距離。
“師姐...”楚鶴離停了下來,程清霜走到了他旁邊。
“無聊?!背糖逅獏s沒有繼續(xù)停下來,略過楚鶴離向前走去。楚鶴離一個人在身后尷尬,卻沒看見程清霜勾起的嘴角。
走了兩三步,程清霜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楚鶴離,問道:“還站在那里干什么,走不走了?!?p> 楚鶴離恍然大悟,小跑走到程清霜身邊。
“師姐,你為什么會在這里?!背Q離問道。
程清霜向著旁邊移了一下,與楚鶴離隔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程清霜笑了笑,“我可不是跟著你來的?!彼娐愤呌幸粋€賣小首飾的小攤,走了過去,嘴里繼續(xù)說道,“我回北燕也要路過這里?!背Q離點點頭,沒有懷疑。
“你是不是個榆木疙瘩!”程清霜見楚鶴離沒有多問,只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說話,仿若無人一般,立馬轉(zhuǎn)頭怒道。楚鶴離一驚,不知道該說什么。
程清霜見此,又道:“你的試劍,是我搶的。你怎么能和一個搶了你東西的人好好說話,更何況那是試劍,天下人都想要的東西?!?p> 楚鶴離搖搖頭,道:“師姐,我想清楚了,師姐要是要的話,就拿去好了?!背Q離頓了頓,又道,“畢竟...”
“停!”程清霜伸出雙手放在胸前,“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你也不要叫我?guī)熃?!?p> “師姐...我!”楚鶴離張口,卻被程清霜的眼神止住。
“楚鶴離,你是不是有??!”程清霜說道,“當年我們都那樣了,你現(xiàn)在還能和我好好說話?你能不能有點男子氣概。之前是誰,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現(xiàn)在又這幅唯唯諾諾的?!背Q離搖搖頭,沒有說話。
程清霜見楚鶴離油鹽不進,停了下來,繼續(xù)轉(zhuǎn)頭翻看小攤上的首飾。
“有人要殺你,你小心點。”見楚鶴離靠了過來,程清霜這次沒有躲開,低聲說道。
楚鶴離一驚,正準備說話,又被程清霜打斷?!澳憬o我閉嘴,忘記我剛剛在吼你嗎?你離我遠一點,今晚別回去?!?p> 楚鶴離輕輕點頭,向后退了一步,低聲道:“師姐,你來...”
“我不是來救你的?!背糖逅闷鹨粋€發(fā)簪,仔細端詳,“只是不忍心看著無辜的人死去。這條街上這么多人,辛辛苦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背Q離沒有說話,盯著程清霜的背影發(fā)呆。
“過來今晚我就走,你就當沒見過我?!背糖逅獓诟赖溃o攤販付了錢,將發(fā)簪戴在頭上,繼續(xù)往前走去。
“有我在,他們不敢輕易動手?!背Q離跟在程清霜后面,聽著程清霜講話,“他們的目標主要是你,客棧那幾個沒有問題,有崔璟在。”楚鶴離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聽著。
“呆子?!背糖逅p聲罵了一句,沒讓楚鶴離聽見。
長街燈火,有人奪命。
寒山書院一行人走了很久,再有五十里便是姑蘇城。
蘇誨一路上十分生氣,還沒有從被挖苦中解脫出來,跟在他身邊的學生同樣是如此。
天色漸暗,蘇誨看了看,對著身邊的一個學生道:“今晚就先在這里過夜吧,明早再趕路。”
一行人在林子里找到一片空地,蘇誨吩咐人通知下去,原地休息。
寒山書院提倡節(jié)儉,當然也沒有帳篷一樣的東西。一行人就圍坐在一個火堆旁邊,蘇誨趁著現(xiàn)在也給他們講一講課。
風突然吹過,火有些搖曳。
先是一個學生打了噴嚏,接著很多學生開始不適應。蘇誨見這么多人昏昏沉沉的,讓人將裘衣拿出來分給他們,讓他們睡覺。
蘇誨一個人照著月光,坐在一邊?;鸲堰呥€留著一個學生守夜,蘇誨只是因為睡不著,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有事發(fā)生。
遠處傳來陣陣琴聲,蘇誨一驚,將所有的學生叫醒。
“院長?”一個年長的學生走到了蘇誨身邊,低聲與蘇誨商量。
“怕是有事,讓會武功的學生一人帶三人,向著林子里撤,好好隱藏?!碧K誨低聲說道。
姑蘇城,催命琴,小樓李晉奴。
蘇誨聽出了琴聲的來源,當機立斷吩咐學生逃走。
“蘇院長,別走啊。”一個面容較好的儒生站在樹上,一身綠衣,頭戴束額,手中拿著一張琴。琴通體黑色,頭大尾小,五弦。
“不知道李樓主為什么要攔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路?!碧K誨見學生都退進了林子里,看著月光下,樹上的李晉奴說道。
“只能怪蘇院長運氣不好?!崩顣x奴笑了笑,“蘇院長今天可能得留在這里了。”
蘇誨冷哼一聲,“寒山書院何時惹著你們朝歌了?”
“沒惹。”李晉奴笑道,“寒山書院是九州聞名的有學士之風的地方,怎么會惹著我們這些附庸風雅的人。只不過是有吩咐,晉奴不得不做而已。”蘇誨向后退去,一切盡收李晉奴眼底。
“蘇院長,咱們痛快點吧?!崩顣x奴道,“給蘇院長彈一曲?”
楚字小樓,樓主李晉奴,人稱琴鬼。李晉奴手抱催命琴,琴音逼人,但不殺人。
隨著李晉奴的琴音想起,林子四周開始騷動,接著四面八方走出來一些身穿白衣的人,正是蘇誨的學生。
李晉奴殺人,在于馭人。琴音能奪人心魄,使人迷失自我。往往被李晉奴控制的人,都是被殺人的至親至愛之人,使得被殺之人不敢動手。
李晉奴抬頭看了看天,他的身邊站著一只雕。李晉奴從雕腿上取下來一份書信,展開看了兩眼,笑了笑,將紙揉成一團,塞進了雕的嘴里。
李晉奴將琴放在腿上,琴音更加快速迅捷,樹下的人也更加兇猛,有人提劍,刺進了蘇誨的胸口。
李晉奴見蘇誨至死也不知道被殺的原音,那般不可置信的臉,陰險的笑了笑。
“回小樓。”李晉奴對著黑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