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點錢……媽……”
胡野苗將一個“媽”字的尾音拖的老長,說完這句話,胡野苗搖晃著母親的胳膊,就像七八歲時想要吃雪糕一樣,撒嬌,眼睛里滿是欣喜,因為那個時候她知道母親肯定會答應自己。
母親先是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的碗筷,將剛擰開正在嘩啦啦流水的水龍頭關上,轉身看著胡野苗,就像是這個女兒她不認識一樣。
“這次又是什么錢?”母親說道。
其實除去開學的花銷,胡野苗已經(jīng)很少跟家里要錢了,她沒想到母親一開口就是一個“又”字,還是認為她總是跟家里要錢。
“媽,我參加藝術團選拔了,就之前我爸說過的,可以去外國表演的那個。”
“怎么還要參加?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咱們家沒錢參加這個,你還要學?!?p> “可是這個進去的話,真的可以去國外演出的。”
“去國外演出又怎么樣?”
“之前你忘啦?我爸的心愿?就是讓我去國外演一次啊?!?p> 母親將水龍頭打開,水流沖擊水池的聲音就快要遮掩了兩個人的對話,她拿起一只碗洗著,似乎已經(jīng)結束了對話,又好像還有什么沒說完。
“媽?”胡野苗試探著問道。
“你以后別在這個家里提你爸,你現(xiàn)在只有一個爸爸,就是客廳里看電視的那一位?!?p> “可是……”
“別想了,你妹妹現(xiàn)在上學比你都貴,哪還有錢給你學藝術。”
“我還是想完成我爸……”
“那你自己完成吧,家里是沒辦法給你提供什么的。”
母親的這句話無疑是一柄利劍,很精確的扎在了胡野苗的心坎上。
她以為父親消失之后,母親和自己就是由共同的對父親的思念聯(lián)系起來的,如今沒想到的是,母親早就已經(jīng)放棄了舊生活,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人,早就不在意女兒是否還想念她真正的父親,早已不在意這個女兒是否活得開心自在。
意識到身后的女兒一直沒有再說話,中年婦女伸手將龍頭關小了一些,將手里洗好的碗筷放入抽屜,擦干凈了手上的水,轉過身面對著胡野苗,很小聲的說著。
“省點心吧,媽媽都這個樣子了,每天還不夠忙的嗎你看看?”
胡野苗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其實今天她跟母親要錢,還有一個潛在的問題,那個問題她自己一直不愿意認可,就擱置在心底不去確認,不去確認的話好像一切問題就不存在了。
如今那個問題得到了解決。
那個問題時“我還有沒有女兒撒嬌的權利?”
沒有。
她從此就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女孩子了,只是才十六歲,身后就沒有任何人幫她撐著了,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面對。
懷著悶悶不樂的心情,她開了廚房的門,卻見到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就像兩個黑洞一樣,不透一點光亮,就那樣安靜看著她。
鄭匡。
“怎么了,想你爸爸了是嗎?!?p> 鄭匡的聲音低沉冰冷,充滿責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