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互相依靠
風(fēng)起梅花落，似雪舞飛揚。
此處景致少有的絕美，這片梅林花開正艷，被風(fēng)吹亂了枝頭，殘英滿地堆積，驚艷了這里的景色。
夜墨林頭站立，不忍在其中穿行，怕踩亂了地上的粉妝。
看著這處景致，夜墨內(nèi)心有了一些舒緩，但一想到自己來的目的，絕非是在這里游玩看景，剛放松的心情又一下子繃緊了。
對于寒慕，她無從下手，也不忍謀害，兒時的記憶一直在她的心頭縈繞，只是未想到，她，寒慕還有信王云絎小時便互相認識了。
世界就是這么奇妙，緣分就是這么簡單，原本毫不相干的三人，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就這樣交集了。
她看著身邊的寒慕，這個讓自己一直尋找，卻不能相認的人，正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
“這里是梅花觀，十里梅林苦寒飄香，沒事時我便愿意一人獨處此地，到了盛夏，這里一片綠油油的林園，遮天蔽日清涼無比?！?p> 寒慕看著這片梅林，似乎剛才的煩惱一下子沒有了，這里是自己排解孤獨寂寞的地方，過去的不堪都埋藏在這片梅林之中。
“你自己？不是有蘇姐姐嗎？”
夜墨不解了，他是離國之主，身邊怎會沒人？
“是啊，幸虧有她陪伴了那幾年，否則我怕是早就死了?！?p> “這是何意……”
“說來話長，當時我孤身一人剛到云州，舉步維艱，是她一直在我身邊，教導(dǎo)我如何隱藏鋒芒，察言觀色?！?p> 夜墨雖來慕國不長，但也多少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流蘇的事情，一直認為她只是一個陪著寒慕玩耍長大，或是照顧他起居的奴婢，未曾想，卻是亦師亦友的親人，難怪寒慕在私下里喊她姐姐。
“感情如此深厚，為何她又離你而去？”
“她在我十幾歲的時候，便被派往天啟，記得當時我哭著求大將軍把她留下，只要留下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大將軍未答應(yīng)，還厲聲呵斥于我，要立君王之姿，于是剩下的幾年時間里，我一人面對帳前將士，一人面對孤獨?！焙娇嘈σ宦?，似是無奈，又似是自嘲，“面對形形色色的人，學(xué)會了圓滑，面對孤獨，學(xué)會了隱藏?！?p> 夜墨看著他，一種孤寂涌上心頭，自己又何嘗不是，在乞丐那些歲月里，自己嘗盡了欺辱與白眼，若非師父“圣手”玉龍，自己早已飲恨黃泉。
她看著寒慕，側(cè)身映著陽光，就連長長的睫毛都打出了陰影，嘴角的那抹堅毅，此時也變得有些孤寂了。
她輕輕地擁抱他，是依偎是互相取暖，是依靠是互相信任。
良久，寒慕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偷偷哭過的。
夜墨也不點破，只是莞爾一笑，各自的不堪，豈是他人所能感受的？
“一個人面對艱辛總會很難，以后我和你一起扛可好？”
寒慕聽了她這話，原本剛整理好的心情，一下又被瓦解了，他突然哭了出來，就像個孩子一樣，再次抱住夜墨痛哭失聲。
記得上次大哭還是幾年前流蘇被派往天啟時，他哭的像個淚人，就連父親與姐姐被害時，都沒有那么痛哭過，因為，親人的死，只會讓他更加堅強，但和流蘇離別，是失去了依靠，失去了往后的方向。
后來，才在一次柳術(shù)的痛罵中驚醒，才知道大將軍華人測，是故意將他倆分開，因為他怕流蘇在他身邊，教會他更多的東西，畢竟那時的流蘇已得柳術(shù)的真?zhèn)鳎g(shù)一向與大將軍明里暗里的對照干，派流蘇去天啟，也是去掉柳術(shù)的半條臂膀。
柳術(shù)很明白卻無法阻止。
“哭吧，哭吧，把多年的辛苦與怨憤都哭出來吧?！?p> 夜墨邊安慰他，自己也不由地淚水盈盈。
她突然理解了，他在天啟時玩世不恭的樣子，原來，那都是裝出來的。
“我是不是讓你見笑了。”
良久，寒慕發(fā)泄完了情緒，擦著淚水不好意思地問夜墨。
“笑什么？”夜墨故意問他。
“笑我不像一個男人，笑我不像一位國君?！焙匠羁嗟氐?。
“這重要嗎？”夜墨看著他柔聲地講：“累了就別扛著，男人也是人，沒有人會笑你?！?p> 寒慕使勁地點點頭：“謝謝你，你是第一個對我這樣說的人?！?p> 夜墨笑著問他：“難道蘇姑娘不勸你，做人不要太累嗎？”
她說這話時，忍不住頓了頓，自己何嘗不是扛的太多？勸別人會勸，勸自己卻沒了心氣。
“在云州，蘇姐姐是我最親的人了，可是她總是教我如何做事，從不問我愿不愿意?！?p> “愿意不愿意你都要做，又何必糾結(jié)愿不愿意呢?！币鼓p輕地對他道：“既然要做，那就做的漂亮些?！?p> 寒慕看著她，似乎明白了她話中含義。
“你不怕身處險境丟了性命？”寒慕問她。
夜墨暗想：我一直身處險境，從未懼怕過，反而你這里，卻是最安全的一處。
“你已經(jīng)拉我進了險境?！?p> 夜墨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再怨他。
“我無心拉你趟慕國的渾水，我只想讓你做我的王后，請你相信我?！焙秸嬲\地看著她。
“我也講過要和你一起扛，絕不食言?！?p> 夜墨不在避諱，此時她心里似乎是真誠的。
然而在她說出這句話時，心口似乎被什么微微刺了一下，但隨即痛感便消了。
難道血咒感覺到了自己的背叛？
她暗自在想，但那又怎樣？
“你面臨的是生死互搏，絕不是在天啟時那單純的復(fù)仇，你回天啟吧，我放你走，封賢達應(yīng)該收到了我讓小滿轉(zhuǎn)交給他的長生訣，他不會為難你的?！?p> 寒慕突然反悔了，他不愿將夜墨拉入泥沼，自己身不由己就算了，怎能讓心愛之人同自己一起深陷泥沼。
夜墨聽了那顆懸了一年有余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封賢達收到了長生訣，便不會再動夜府，那么現(xiàn)在夜府上下是安全的。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疑是良藥秘方，若不是顧忌現(xiàn)在的身份，怕是早已跳起大喊起來。
“什么長生訣，天啟、封賢達的，這和我有關(guān)系嘛？”
夜墨極力控制內(nèi)心的激動故作糊涂，畢竟，此時的自己已是忘記前塵之事，不能太過莽動。
寒慕見了長嘆一聲：“我竟忘了你記不起往事，不記得也好，你可以獲得片刻的輕松?！?p> 夜墨心中卻想：我哪里能獲得片刻輕松，你對我開誠布公，真誠以待，而我時時刻刻卻在想怎么謀害你，這樣我內(nèi)心痛苦更加沉重。
想到這里，心中不由一陣難過。
風(fēng)起，一地繽紛，落盡殘紅無數(shù)，而這顆心，卻時暖時涼不知何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