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亂山冷木靈蛇藏3
云歸岫站在清暮山的山腳下,望著面前的參天大樹,手中緊握著那枚木紋令牌,深深地吸了口氣,“莫怕,莫怕?!彼吐曌晕野参?,然后咬緊牙關(guān),猛地沖向粗壯的樹干。
就在她的額頭觸碰樹干的瞬間,本該堅硬無比的材質(zhì),化作水紋蕩開。這一撞似乎直接把她帶進了樹心。
一陣玄妙之感讓云歸岫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景物瞬息萬變,飛速旋轉(zhuǎn)從她眼前掠過。
云歸岫瞬間又回到了那棵巨樹之下,只不過眼前的景物已經(jīng)截然不同。
她的周圍懸浮著觸手可及的朵朵云霧,如夢似幻。眼前有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毫無雜質(zhì),碧水澄鮮。湖邊生長了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靈草。
云歸岫并不全都認(rèn)得,只是偶爾識得一株,知道那是在外頭會被人爭得頭破血流,有價無市的寶貝。不過在這里卻像雜草一般平常。
她這才確認(rèn),自己是當(dāng)真進入了清暮山。她沒有其他辦法救爺爺,只能拿著蛇妖給她的木紋令牌碰碰運氣,沒想到蛇妖的確沒有騙她。
云歸岫舉目望去,發(fā)現(xiàn)湖心中央,懸浮著兩道人影。湖水仿佛擁有靈性一般,將兩人輕輕托起。碧水,白衣。
她想要走近仔細看看,剛邁出一步,那兩道身影驟然消失,仿佛剛剛的場景不過是她的幻覺。
云歸岫因驚訝一愣,下意識地回頭,面前出現(xiàn)兩位容姿獨絕、氣質(zhì)出塵的男子。
一位玉冠束發(fā),眉目清雅;一位墨發(fā)傾瀉,容顏似畫。
“你是何人?”束發(fā)男子眉頭輕蹙,墨色的眼眸是濃郁近黑的綠,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閃過一絲碧色。
男子的聲音柔和,讓人如沐春風(fēng),但云歸岫還是可以聽出其中的幾分不悅。她不傻,自然明白以二人的容貌,絕不可能是凡人。
云歸岫匍匐著跪拜,恭敬地說道:“云歸岫擅闖此地,望仙君恕罪。”她有些害怕,但想到爺爺受到的屈辱,狠下心來,“求仙君,收歸岫為徒!”只有如此,她才有能力把爺爺從門派中救出來。
忽然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清越宛如珊珊動曉珂,“無趣?!?p> 云歸岫抬頭,見那散發(fā)的男子隨意瞥了她一眼,目光里滿是不耐煩。男子的眼眸竟是淺碧色,仿若純凈的翡翠。
云歸岫趕忙連磕了三個響頭,好像完全感覺不到額頭的疼痛,“仙君,歸岫前來也是被逼無奈,請仙君指點一二,歸岫就算做牛做馬,也毫無怨言?!闭f罷,眼眸中不禁已滿是淚水。
散發(fā)男子神色依舊冷淡,倒是束發(fā)男子嘆了口氣,虛扶一把,“你先起來便是?!?p> 云歸岫只覺身子一輕,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她額頭紅腫,哭得狼狽,也顧不上擦拭。
“這紅塵俗事,與我們無關(guān),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束發(fā)男子輕聲說道。
云歸岫心頭微涼,束發(fā)男子看似溫柔,其實已經(jīng)明顯地拒絕了她。但讓她就此放棄,她不甘心,“仙君求求您了,若非走投無路,歸岫絕不敢打擾仙君清凈。”說完,她又撲通一聲跪下,膝蓋撞擊地面,發(fā)出沉重的悶響,聽著都覺得疼。
束發(fā)男子低聲說道:“莫要執(zhí)迷不悟,也罷,我親自送你離開。”
話音剛落,云歸岫就感覺被柔和的白鍛層層包裹,瞬間消失在原地。
散發(fā)男子平靜地說道:“早該如此,平白浪費這些功夫。”他一揮衣袖,轉(zhuǎn)身化作一縷青煙。
“阿珩?!蹦揪矮i頗為無奈地想喚住他,但并沒有得到對方的理會。
云歸岫被送回了參天大樹下,這次她身體撞得生疼,卻再也無法進入清暮山。她知道自己錯失了機會,只能在樹下枯跪,渴了就飲些泉水,足足堅持了三天。
云歸岫盼望那兩位仙君可以看到她的決心和誠心,可以收她為徒,但結(jié)果是讓她失望的。她對著那棵樹跪拜,終于等不了,轉(zhuǎn)身離去。
清暮山的仙人是她的救命稻草,卻不是唯一的一根。
世間有清暮山這樣鐘靈毓秀的靈氣聚集之處,自然就有與之相反的陰森恐怖、妖氣橫生之地。
云歸岫來到一處懸崖峭壁邊,向下望是萬丈深淵。這地方?jīng)]有名字,周圍遍布迷瘴,普通人很容易中毒身亡,根本沒辦法接近。
云歸岫的身體在輕輕顫抖,但回憶起相依為命的爺爺,又讓她重拾了勇氣。她任命般閉上雙眼,凌空躍下,失重的無力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迷瘴氤氳在她的周圍,卻因為忌憚她手中的木紋令牌,無法徹底地靠近。
若說進入清暮山如臨夢境,那此時此地,如墮地獄,也許下一秒她就會粉身碎骨。
云歸岫感覺身體在急速下落中忽而變輕,似乎有個冰涼的繩索纏在了她的腰間,穩(wěn)穩(wěn)地將她放置于柔軟之地。
她緩緩睜開眼,正看到面前的君璧斜倚在黑色藤蔓織就的椅子上,手里把玩著一朵赤紅的花,花正開得艷色繁麗。
“你到底還是來了。”君璧輕嗅著花朵的芬芳,妖媚邪異的雙眸半開半闔,展現(xiàn)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冶艷風(fēng)情。偏偏那艷色毫不媚俗,反而有種睥睨天下的放肆張揚。
“他們不收我?!痹茪w岫跪到了君璧面前,“如今,我只能求你?!闭f完,竟又開始磕頭。
君璧隨手阻止了她準(zhǔn)備碰向地面的額頭,將花瓣扯下放入口中,唇色越發(fā)嫣紅,“不怕變成跟我一樣的妖嗎?”她輕笑著,聲音低柔,即使對面的云歸岫是女子,也仿若情人間的呢喃絮語。
“如果救不了爺爺,成仙又如何?你若有辦法,即便是作惡,我也不會猶豫半分。”云歸岫抿著嘴唇,面色蒼白而堅定。
君璧拖著蛇尾,游走到云歸岫身旁,對她很是滿意,“真是個識趣的小姑娘。”
“我沒什么能教你,但我卻可以幫你一把,讓那所謂的仙君收你為徒?!本低nD片刻,想了想繼續(xù)說道:“不過事后,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君璧對云歸岫其實并無所求,只是當(dāng)作完成任務(wù)之余的附加樂趣罷了。但想讓一個人信任你需要付出很多,更何況人妖殊途,倒不如直接利益關(guān)系來得粗暴牢靠,無需經(jīng)營,水到渠成。
云歸岫知道自己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堅定地回答:“沒問題。只要你說,我必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