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時節(jié),炎炎烈日在天空高懸,貼近地面的青磚被燒的滾燙,一陣清風徐徐的吹來,人們貪婪的享受著片刻清爽的愜意。太陽的熱氣四處散開,眼前的空氣仿佛被燃燒的快要烤干一般,眼睛甚至可以看到空氣中抖動的波紋。
季常和抿著干裂的嘴唇,時不時用粗壯的手掌扇著臉龐,他白白胖胖的臉蛋流出的汗液把前襟都沾染的濕透??崾畹年柟獍鸭境:突馃岬男慕棺频拿捌鹆饲酂?,他再一次拿起桌上的水瓶,迫不及待的仰頭喝了起來。
“咕咕”,喉嚨吞咽著冰涼的井水,季常和隨意的用手擦了擦嘴吧,他用紅潤潤的眼睛看向一旁戴著眼睛的年輕人。
“小馬,你看一下樂翁送來的日程表,雯小姐是不是誤了時辰?!奔境:蛷纳弦驴诖统隽艘粋€閃耀發(fā)光的懷表,他用拇指掀開蓋子,眼睛看著懷表上顯示的時間。
一旁的年輕人,聽到季常和的話語,有些慌張的拿起桌上的紙張,他翻了幾頁找到了日程表,反復看了兩次,隨即說道:“校長,日程表上的時間是上午9點,確實誤了時辰。現(xiàn)在都十點過幾分了,您看!”
年輕人眨著雙眼,側(cè)頭過去向季常和解釋。他呼出一口氣,嘴里吞咽著唾沫,私自的勸說道:“校長,您看臺下的學生都在這里等了一個小時了,剛才都有學生曬的中暑。雯小姐也許是有急事來不了,您看這個流程要不要越過。”
季常和側(cè)耳聽到這番話,心里也有些想法,他抬頭瞇著眼睛看著炎熱的太陽,終于下定了決心。季常和用手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挪開了椅子,他把手上的演講稿交給了左邊位置的學究老先生,神情鼓勵說道:”何老師,這個開學典禮的教師致辭就請您來宣讀了?!罢f罷,季常和就帶著人離開了地方。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在空蕩蕩的房間內(nèi)不停地回響。腳步聲傳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走過來拿起了電話。
“喂,誰呀!”打士大夫“老頭咳嗽了幾聲,詢問道。
老頭握著的話筒,傳來一陣呲呲的聲響:“季叔父嘛!哎呀,我是德勝學校的校長,喻老在家嗎?今天雯小姐沒有參加學校的開學典禮,明天新生入學,雯小姐有時間來嗎。”
“嗯嗯,好的,嗯!我會轉(zhuǎn)達給老爺?shù)??!奔竟芗沂菹鞯哪橆a露出笑容,掛掉電話后忍不住說道:“真是個胡鬧的小丫頭。對了,得給老爺說一聲,不然今天晚飯雯丫頭怕是吃不成了?!?p> 一間寬敞的書房內(nèi),兩側(cè)的墻邊都掛著不少價值昂貴的畫像,畫像下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書房正中央是一個大理石茶幾,上面擺放著幾件陳舊的老物件,其中的是一套紫砂壺,紫砂壺內(nèi)漂浮著幾片舒展開的綠色茶葉,顯然,書房內(nèi)的主人也是愛好喝茶的人。
大理石茶幾旁放置著低矮的沙發(fā),一個戴著鑲金眼鏡邊框,看樣子四十歲的穩(wěn)重男人就坐在沙發(fā)邊上?!坝骼?,今天您叫我過來,不止是要讓我看這些資料吧!”戴著金邊眼鏡框的男人,隨手把一沓厚厚的紙張放下,用右手抬了抬眼睛,看著書桌后的老人笑著說道。
書桌后方,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坐在椅子上蹙眉不與。老人年齡60歲有余,看樣子身體很硬朗,雖然滿頭銀發(fā)但是梳理的很整齊,一根一根的銀發(fā)齊齊的箍在后腦勺。老者出神的看著墻上的名畫,半響后嘆了一口氣,時間不饒人?。?p> “郝軒,這次叫你過來,正是囑咐一下我身后的事情。”老人看著眼前的年輕俊杰,眼神透漏出追憶的目光,當年鮮衣怒馬肆意妄為的青年,如今垂垂老矣,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呀!
郝軒看著眼前的老者,突然明白了什么,原來,曾經(jīng)宛如鋼筋般的鐵骨如今早已佝僂,老人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起也出現(xiàn)了老人斑,種種跡象都已經(jīng)明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老了。
郝軒吐出一口氣,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安慰嗎?時光無情,郝軒只好轉(zhuǎn)移話題,把他的想法拋了出來。
“喻老,不知道您名下的財產(chǎn)打算怎么分配。”郝軒拿起一支筆,習慣性的用筆敲了敲茶幾。
喻樂翁心里早有腹案,有時候晚上睡不著,他也曾經(jīng)想過如何分配。大兒子老實穩(wěn)重,二兒子性格跳脫,三女兒叛逆頑皮,他的子女都沒有開拓進取的精神,只能守家持中,所以家產(chǎn)一分為三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郝軒,我名下的財產(chǎn)劃成四份,百分之三十給長子喻睿凱,百分之二十給次子喻焱,百分之二十給三女兒喻錦雯?!庇鳂肺叹徚艘豢跉?,又補充說到:“至于剩下的三成就捐贈給本地的學校,教堂,醫(yī)院等等非營利組織吧?!?p> 郝軒用筆記下喻樂翁的建議,這只是最初的分配方案,之后還要隨著其主人不停的修改直到確認完全滿意為止。郝軒拿著自己記錄的紙張,確認無誤后又重新復述了一遍,直到念完后喻樂翁點頭示意。
“咚咚”木門的敲門生響起,喻樂翁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顯然他心里很不滿有人打擾到自己。不過,喻樂翁又想起來,沒有自己的吩咐只有家里的管家才敢打擾自己,想到這,他又答應了一聲。
“進來?!蹦鹃T旋開,嘎吱的一聲響后,季管家抬腿進入了書房。喻樂翁看見季管家的摸樣后,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他開口說道:“老季,發(fā)生了什么事。”
季管家站在房間,聽見自家老爺?shù)囊蓡?,他自己回答道:“老爺,咋日您安排大小姐去學校觀禮致辭,今天早晨小姐卻不見蹤影?!?p> “什么,昨天不是答應了嗎?”
喻樂翁聽見季管家的回答后,心里忍不住氣血上涌,自己家這閨女從小就不省心,昨天還耳提面命的叫她出席活動,沒想到一轉(zhuǎn)身就全都忘干凈了。
“呼,季管家你現(xiàn)在就派人找她回來,看我等會怎么收拾她。”喻樂翁話剛說出口,心里就突兀的咯噔一下,自家這寶貝閨女要是當面訓斥她,是不是胡子又要被揪掉幾根。畢竟,老來得子,還是女兒從小就寵溺的快要上天了。
喻樂翁話一出口,就看見季管家臉上隱藏不住的笑意,本來想反悔的話語又強行咽下。喻樂翁轉(zhuǎn)頭狠狠的盯著郝軒,剛才就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連演都不演。喻樂翁尷尬的端起茶杯,潤了潤口,裝作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字。
一旁的郝軒看到喻樂翁擺出送客的姿態(tài),也收斂了笑意,站了起來伸了伸腰,笑著說道:“喻老爺子,您先慢慢喝著,我先趕回去研究資料了。哎,我這勞碌命?!?p> 郝軒收起資料把一沓紙張放進文件袋里,邁著修長的雙腿向門口走去,臨到季管家的身邊,郝軒點頭示意,隨即單手拿著文件袋走了出去。
“咳咳,咳咳。”季管家剛關(guān)上房門,就聽見自家老爺急促的咳嗽聲。喻樂翁張開嘴不停的咳嗽,濃痰卡在喉嚨里吐也吐不出去,他表情痛苦的張著嘴,嘴里的液體流到下巴,仿佛一條直線一般。
“老爺,您怎么樣了?!奔竟芗疫B忙跑過去,用手扶著樂翁的背部,幫助老爺順氣。
喻樂翁猛地干咳一聲,手里握著的手帕送到嘴角,一團灰塵般的粘液出現(xiàn)在手帕上,其中甚至參雜著絲絲猩紅的血跡。喻樂翁喘了一口氣,用手指了指茶壺,示意要喝水。
季管家拎著茶壺倒了一杯水,趕緊送到老爺?shù)氖稚希粗蠣敽韧晁謴土祟伾?,才長抒了一口氣。
“老爺,您現(xiàn)在好受些了吧!我現(xiàn)在去找醫(yī)生來?!奔竟芗谊P(guān)心則亂,連忙問了一句。
喻樂翁坐在書房的桌子上,手里緊緊的攥著手帕,沉默的一言不發(fā),剛才他又看見吐出的血跡,血跡猩紅的有些刺眼,仿佛他吐的不是濃痰而是生命?!傲T了,不礙事!”喻樂翁用瘦巴巴的手掏出治療哮喘的藥物,往手里倒了幾顆藥丸抬手吞進了肚子里。
“扶我起來!”喻樂翁話音落下,季管家小心翼翼的扶著老爺起身?!崩蠣??”季管家詢問了一聲,又聽到喻樂翁的聲音,“扶我到那邊去。”季管家看著老爺指著方向的手指,便又趨步扶了過去。
書房內(nèi)很寬敞,幾面落地窗挨著墻角投射出昏暗的光線。落地窗邊放著一個木頭與藤曼構(gòu)成的躺椅,邊上還有一臺放著茶水,吃食的圓桌。
喻樂翁坐在躺椅上,擺了擺手,示意管家出去,自己在下午昏暗的光線照射下沉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