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春生你快醒醒,今天不是說好了,你要到我家提親嗎?”
一陣陌生的喊聲傳來,躺在床上的男青年,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陌生少女,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是誰,我在哪兒?”
男青年從床上坐起,舉目四望,這是個簡陋的房間,屋內(nèi)家具簡單古樸,好像七八十年代老電影中的場景。
“春生你沒事吧,是不是昨晚太瘋狂了,叫你不要弄那么多次嘛,你非不聽?”
少女撲進(jìn)他懷里,異常嬌羞地說道,用手摸摸他的臉頰,滿是憐愛的神色。男青年,姑且叫做春生吧,依然迷迷糊糊,昨晚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來。
少女打來漱口水和洗臉?biāo)?,服侍他洗漱完畢,又幫他穿上衣服,拉著他走出房間,說讓他回去,對自己父母說提親的事。
春生不知所措,稀里糊涂仍由少女拉著,穿過熟悉的街道,來到街上的某座房屋前,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涌上心頭,似乎這里,就是他的家了。
推開大門走進(jìn)去,后面是座二層小樓,一樓的大廳里,兩道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客桌前,好像正是自己的父母。
“你昨晚到哪兒去了,是不是又跟那個狐貍精鬼混去了?我告訴你,你馬上就要成親了,還敢在外沾花惹草,小心惹火燒身,燒死你這個小王八蛋?!?p> 中年男人,也就是春生的父親,伸出煙斗指著他罵道,坐在邊上的中年婦女,也就是春生的母親,不滿地反駁道:
“你少說兩句不行嗎,哪有父親咒罵兒子的,我們家臭小子魅力大,才能吸引那么多小姑娘喜歡,哪像你年輕的時候,跟屁蟲似的跟在我后面。”
聽著兩人的對話,春生越來越糊涂,為什么總覺得這幕場景,好像在哪里見到過,接下來這對父母,是不是要提自己的婚事?
果不其然,春生父親不滿地敲敲桌面,瞪了眼春生母親,對她提起自己的丑事很不高興,提高音調(diào)說道:
“總之不管如何,你與夏家姑娘的婚事,說什么也不允許毀約。夏家是邊荒鎮(zhèn)有名的書香門第,只有他家小姐,才配得上我們家,至于楚家那個小姑娘,品行不夠端正,決不能進(jìn)我們家門。
好了,你的婚事如期舉行,訂在下個月八號,這段時間你少給我出去鬼混,再夜不歸宿,我打斷你的腿。”
······
八月八號,一場盛大的婚禮,在邊荒鎮(zhèn)熱鬧舉行,雙方是邊荒鎮(zhèn)有名有姓的家族,一家是鎮(zhèn)上的鄉(xiāng)紳,一家是書香門第,兩個成婚的青年更是郎才女貌,引得不少人羨慕。
春生穿著嶄新的新郎服,手上牽著即將過門的妻子,心里仍舊迷迷糊糊,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主持婚禮的司儀,高聲念著古老的婚姻禮儀,兩個男女青年機械地執(zhí)行著,全無結(jié)成伴侶的喜悅。正要進(jìn)行最后的夫妻對拜時,一個身穿大紅新娘服的女子,從外面闖進(jìn)來,一把拉住拜堂的春生。
“你說過,你說過要娶我過門,為什么?為什么不遵守諾言?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jīng)懷了你的孩子,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過?
春生神情巨震,大段大段記憶涌上心頭,全是兩人山盟海誓的場景,那些美好的日子,那些甜蜜的承諾,愛過嗎,亦或沒有愛過?
啊啊啊啊······
他抱著腦袋痛苦地叫起來,異常的舉動,惹得周圍賓客議論紛紛,坐在上首的春生父親,立刻命人把女子拖下去,因為她劇烈掙扎,不幸導(dǎo)致流產(chǎn),肚子里的胎兒夭折了。
從那天起,一個身穿紅色新娘服的女子,抱著一個破爛的洋娃娃,整天在小鎮(zhèn)街頭亂晃,臉上掛著瘋瘋癲癲的笑容,向別人展示懷里的“孩子”。
“這是我跟春生的孩子,名字還沒有取,春生說過,他希望我們的孩子,能紀(jì)念我們兩人的愛情?!?p> 女子沖每個路過的人說道,即便過路的小孩也不放過,瘋癲的模樣,嚇得不少小孩子放聲大哭,回家向大人告狀,導(dǎo)致他們家的大人,經(jīng)常攔住瘋癲女子毆打辱罵。
春生站在街角,望著那個紅色身影,心里痛苦萬分,有心上前相認(rèn),卻提不起足夠勇氣。
說到底,他只是個懦弱的男人,活在父親的陰影下,不敢反對他的權(quán)威,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
突如其來的雷雨襲擊了小鎮(zhèn),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在雷雨中肆意奔跑,大聲呼喊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不見了。
她沖到春生家門口,奮力敲打著大門,祈求他們還回自己的孩子,她在雷雨中大哭,用頭不斷撞擊著門戶,殷紅的血留下來,隨著雨水奔騰翻涌。
春生站在二樓,凝視下面的女子,痛苦地握緊拳頭,恨不得跳下去,把她摟在懷里,告訴她不要再折磨自己,可是他看見屋檐下的身影,那個他恐懼的父親,卻不敢如此瘋狂。
終于,女子撞累了,跌跌撞撞往回走去,她所走的方向,不是自己家,而是朝著小鎮(zhèn)外的水庫走去。
水庫?!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春生心頭,一段久違的記憶,豁然從腦海中迸出,他終于想起自己是誰了!
我是杜陽,不是春生!
“原來這里就是下層幻夢,恐怕就是楚玉蘭以自己記憶為基礎(chǔ),構(gòu)建出來的幻夢,連九叔也無法破解的幻夢,或者也是因為,九叔的時間不夠了。”
杜陽喃喃自語道,既然如夢初醒,那么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打破幻夢,然而親身經(jīng)歷楚玉蘭的遭遇,心里涌出強烈的同情。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苦命的少女,因為愛而不得,所以自甘沉淪,化為魘靈來向鎮(zhèn)上居民復(fù)仇。對付她,或許并不需要用強,采取另一種措施,成功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一念至此,杜陽再不遲疑,縱身從陽臺跳下來,不管春生父親的呵斥,打開大門追出去,哪怕明知是假,他也要阻止悲劇再次重演。
一路追到水庫邊,那個紅色身影,靜靜地站在水庫邊,瘦削的身影,令人不由心生愛憐。杜陽飛快跑上去,一把拉住正要跳河的身影,她轉(zhuǎn)過頭來,正是當(dāng)初的紅衣女子,楚玉蘭。
見到春生趕到,楚玉蘭激動地抱住他,在大雨滂沱中大聲問道:
“春生你來了,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