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陽殿外,雨下的很大,邑陽千早就知道冰灤站在殿外,靜靜的等待著。
冰灤悸動(dòng)的心久久不能平復(fù),雖然急切的想見,卻遲遲不敢進(jìn)入大殿?;ㄏ悴磺?,雨露不染,美眸直直的盯著邑陽千所在的方向,內(nèi)心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心境,第一次放下高傲,自嘲的笑了。
愛人之心,思人之苦,她終于嘗到了。
一片邑陽花的花瓣在雨水的沖刷下,飄落到冰灤眼前,冰灤伸手接住,花瓣瞬間在手中融化,顯現(xiàn)出淡淡的兩個(gè)字,“進(jìn)來。”
輕輕笑了,走進(jìn)邑陽千的書房。
邑陽千背對著她,屋內(nèi)滿是邑陽花香,房間內(nèi)多了一架桃花色的古箏,煞是好看。
“師……”
“坐……”
冰灤閉口,依言坐下,呆呆的看著桃花色的古箏,還有那高大的背影。
邑陽千閉起雙目,臉上有說不出的陰沉,深深的吸了口氣頭也不回的坐下,指尖撫著箏弦,輕道:“今日我教你一曲‘梨花痛’,今次牢記樂律,非功力不高深者無法彈奏?!?p> “是,師傅!”
不等冰灤多想些什么,箏聲已經(jīng)飄了過來,箏上的譜子自動(dòng)打開,冰灤雖知曉今日要修習(xí)樂理,可是這天下間的樂理哪有人是這樣教的!
慌亂的對照著指法,在弦上嘗試符合,細(xì)細(xì)的聆聽這滿是悲傷的曲子,內(nèi)心急的快要哭了。
她聽得出,這首撩人心魄的曲子是邑陽千彈過的那首,曲境凄美,迫切的想要牢記,她知道邑陽千不會再彈第二遍,可是盡管百般用心,卻連臨摹都做不到。
一曲完畢,一滴清淚滴在琴弦上,閉上眼睛任由淚水一顆一顆濕了古箏,任由這情緒醞釀而被這曲子所激發(fā),然后泣不成聲。
邑陽千慢慢轉(zhuǎn)過頭來,他哪里見過冰灤這樣哭過,冰寒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微笑仿佛能夠治愈世間的一切傷痛,可是冰灤她卻沒有看見。
“在哭什么?”
溫柔的聲音飄進(jìn)冰灤的耳朵,睜開眼睛,絕美的容顏正滿臉關(guān)懷的望著她,她以為今次邑陽千的正臉都難見了,卻又歡喜的笑了。
“你又笑什么?”
冰灤笑的更深,笑意會被親近他的人傳染,她才發(fā)覺邑陽千笑起來的樣子是那樣的可愛。
紫陽說過,十年來未見他笑過,可如今她卻見到了,癡癡地望著。
笑,逐漸在邑陽千的臉上消失,冰冷毫無表情的面孔正在看著冰灤,仿佛方才的那份笑臉只是海市蜃樓,只是自己的幻象,竟看的呆了。
冰灤苦笑,回邑陽千的話;“我哭是因?yàn)檫@首曲子,我一點(diǎn)都沒有學(xué)會,而笑,是因?yàn)槲姨苛恕?p> 冰灤自嘲的又笑,邑陽千仿佛猶如毒藥,而自己已經(jīng)深深的中了這毒,她能因邑陽千的一個(gè)表情或是一首曲子,內(nèi)心涌起驚濤駭浪。也能因早日見上他一面,終日拼命修煉著。她甚至不敢奢望能與之有過多的親近,她好想有人能告訴她,自己該怎樣做才好。
邑陽千撫了撫他那漆黑的箏道:“此曲‘梨花痛’心境不同,彈出的曲子也是不同,這就是我不讓你看我指法,只讓你對照曲譜的道理,臨摹是學(xué)不來的!箏與曲譜你好生留著,日后好聽你彈‘梨花痛’”
冰灤這才得知邑陽千背對他的緣由,雖不知道自己日后能彈出什么樣的曲子,但他那凄美的曲子是她所聽最特別的,自己好生想學(xué),只是不知到他邑陽千是懷著何種心境來奏這曲子的。
邑陽千移步坐于茶案前,倒了兩杯清茶緩緩道:“陪為師說說話可好?”
冰灤滿臉欣喜之色,手捧香茶,再?zèng)]有了方才的頹色,笑瞇瞇的看向邑陽千。
這種笑臉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雖然邑陽千自封了心觀,但也并不討厭這樣的一副笑臉,凡間時(shí)他求而不得,而此時(shí)他的百般奢望都會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在他眼前。她對靈仙向往至深,何時(shí)才會厭惡這里呢?
“師傅你要說什么?”
看著呆呆望著自己的邑陽千,冰灤更好奇的想要知道他要說些什么,心底竊喜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任何的陰霾在此時(shí)都煙消云散了。
邑陽千回過神來,飲盡香茶,抱歉的一笑,隨后將他那蔥白玉手伸向冰灤,“把你的手伸過來……”
心,怦怦地亂跳,冰灤哆哆嗦嗦的將手遞了過去,邑陽千指尖搭在冰灤的脈搏上一探,此時(shí)的時(shí)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一般,冰灤的頭略感眩暈,俏臉微紅。
邑陽千收起手,讓冰灤有些失落,原來邑陽千他只是在檢查作業(yè)。將手縮回袖子,如幻似絮的光影打在冰灤的臉上,俏臉又恢復(fù)了白皙。
邑陽千手中接過一團(tuán)光影,仔細(xì)的看了看道:“此物可有名字?”
冰灤搖頭,“尚未取名,因不知它是什么,只是聽聞它與靈仙外人的淵源,只知道它會有助于修行?!?p> 邑陽千隨手取來一只邑陽花在手中把玩,用手指向邑陽花道:“世間萬物皆不歸你管,唯獨(dú)此物是你所生,受你所布?!?p> 說罷,手中邑陽花便從花朵蛻變成幼芽,又由幼芽從新成長成鮮花,眨眼間又變成一團(tuán)粉色的花粉飄落地面,并在地上生長出成片的邑陽花。
一揮手,成片的邑陽花消失不見了,挽袖又喝了口茶,“我所帶來之物有毒,無大用,你帶來之物有大用,好生摸索。”
冰灤一招手,一團(tuán)團(tuán)淡淡的光影在手中時(shí)而盤旋,時(shí)而凝實(shí)。隨可隨意念而動(dòng),褪去臉頰炙熱尚可,暫無它用。
用手把玩一會,淡道:“師傅,可否賜一名字”
邑陽千看著這滿屋的光影,密集的猶如細(xì)雪,想到初次她來靈仙的場景,暗自呢喃,靈仙外人,灤仙雪來,叫‘灤雪’就好。
“好名字!”冰灤拍手叫好,笑咪咪的看著邑陽千。
邑陽千也笑了,冰灤卻笑的更甚。
冰灤覺得師徒的對白似乎變得溫馨了幾分,可轉(zhuǎn)眼又漸漸收斂了笑,因?yàn)樗酪仃柷⒁轮鹂土盍?。和以往一樣,收了茶具,焚上香爐,坐于蒲團(tuán)之上,閉目不再相見。
冰灤原本還想問邑陽千是懷著何種心境來彈這‘梨花痛’的,原本她好想和邑陽千多說說話,想想只能作罷。
抱起琴與琴譜,施之以禮,“敢問師傅,此曲練到何種境界才能再來……”
“大成……”
“大……成……?”
冰灤瞪著大大的眼睛,此曲有譜學(xué)會不難,可此曲非功力高深者不可彈奏,邑陽千他這是有意刁難,還是期望太高?
冰灤一禮,退出邑陽殿,百感交集,剛被邑陽千暖了心,收受了禮物,卻又惆悵該怎樣將曲練到大成境界,然后再來見他。
撫摸著琴,回想邑陽千所說過的話,暖心的笑了。
邑陽殿內(nèi),邑陽千錘頭苦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