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就覺得有些喪氣。
想著想著,又覺得很奇怪——為什么這么在意他呢?他會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會有自己的生活啊。
事業(yè)、家庭、未來……
我會慢慢不了解他——不對,其實我現(xiàn)在也不了解他。
我只是短暫地和他一起學(xué)習(xí),和他聊天,可我對他一無所知。
他是不是吃辣,是不是喜歡看電影,喜歡哪本書,喜歡什么明星,家里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
趙灣突然回頭叫我,“李元?”
我這才意識到,我愣在了原地。
趙灣沖我揮手,“來啊。”
他笑得很開心,少年氣,蓬勃地向上生長,他是一棵樹,一棵蟄伏在冰天雪地的孤枝枯樹,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春暖花開,如果原生家庭給他帶來了傷害,那么我也不想再問那么多了,我不能因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一而再再二三地揭開他的傷疤。我希望我是他春暖花開日子里的一朵花、一棵草,而不是寒冬臘月里的晶瑩雪花。
那些無謂的顧慮都被我拋在腦后——其實什么液不重要,我們只要開開心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即便以后會生疏也無所謂,能夠有一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完當(dāng)時看來比較痛苦難熬的時刻就夠了啊。
“對了哦,謝謝你的捕夢網(wǎng)?!?p> “有用嗎?”趙灣問我。
我笑了一下,“有用啊,睡眠都變沉了?!?p> “嗯?!?p> “我也送你一個吧?!蔽艺f。
“不要了,這是我送你的?!壁w灣想了想,又說,“這是我的創(chuàng)意?!?p> 我看著他,覺得特別開心,高三是很辛苦,可是能夠在辛苦的日子里遇到趙灣,我感到無比地榮幸。
有個詞語是什么來著?
“天選之子”,對吧?
我覺得我就是那個“天選之子”,能夠幸運地被趙灣“崇拜”,能夠幸運地與他成為朋友,能夠與他分享我的歡樂與痛苦,甚至是替他憂慮、傷心,這些負(fù)面的情緒,都會令我感到開心。
身邊的朋友也說我越來越積極,越來越活躍,越來越“甜”。
那種“甜”無關(guān)愛情,可是關(guān)于愛,感到被愛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柔軟溫暖的事情。
那段時間我很繁忙,可是卻也覺得很充實,每天都能見到父母,沒有吵鬧,沒有隔閡,他們在包容我,我也在這樣的包容里變得柔軟,不具有那么強烈的攻擊性。
我也開始正視“競爭”這種東西,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人的毅力原來那么強,我明白有些人能夠充滿永遠無法被打敗的堅定力量。這都是其他人的特質(zhì)。我脆弱,承壓力弱,可是不代表我在競爭力沒有優(yōu)勢。我一直能夠清楚地明白自己需要什么,自己想要什么,我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善于制定屬于自己的計劃,我的確用力不猛,但我可能會巧一點。當(dāng)我看到其他人的優(yōu)勢的時候,我不用感到害怕,能夠?qū)W習(xí)的,我就學(xué)習(xí),實在學(xué)不到的話,我就做自己就好了。觀察別人的本意是發(fā)現(xiàn)優(yōu)秀的人為什么優(yōu)秀,而不是為了讓我在競爭里感到迷惑與恐懼。
因為能夠?qū)⒏偁庍@件事看清看淡,所以我就可以很好地和同學(xué)們相處了。慢慢地,我和我的兩個同桌都相處得極其好,大家親如姐妹,一起奮斗,一起學(xué)習(xí),遇到困難互相解答,每一次考試之后,都互相打氣。每當(dāng)我考得很好的時候,她們會由衷地為我開心,當(dāng)然了,我也欣喜于她們的進步。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奮斗,在努力,在為著前途奔忙。與此同時,我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愛,我也努力傳輸著我對她們愛的回饋以及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愛。
我每天都是極其開心的,趙灣見到我也會很開心。
我希望他開心是因為我,這會讓我覺得我在把快樂傳遞給其他人,我在感染著他,可是我又不希望他開心全部是因為我,我畢竟大他一級,他總會面臨沒有我的日子,他總會一個人。我還是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開心的點。
可是他從來只是看著我笑,聽著我講給他每天發(fā)生的事情,他從來不分享她的生活。
“你呢?今天過得怎么樣?”我問他。
趙灣還是笑著看我,“挺好的?!?p> “每天都是這三個字?!?p> “真的挺好的?!壁w灣繼續(xù)往前走著。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反正,就是得開開心心?!?p> 趙灣點了點頭,“你也是?!?p> 那段時間,我很少做夢,每個夜晚都是沉甸甸的睡眠,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睡眠張開了它的翅膀,將我卷進它棉花糖一般柔軟的夢境,舒展。
在我極具規(guī)律的學(xué)習(xí)生活之余,趙灣還做出了一件讓我感動的事情。
那個中午下起了雨,我要去食堂吃飯,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不肯停,在時間的流逝中,氣溫已經(jīng)慢慢降低了,雨水在深秋初冬里顯得寒冷之極。可是教室里的同學(xué)已經(jīng)走完了,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回來。
——算了,快點去吃飯吧,我還著急回來趴著睡會兒呢,不然下午又該沒有精神了。
于是我頂著秋季校服,淋著雨水,埋頭穿過大半個校園進入食堂。
外套已經(jīng)濕透了,幸好身上的衛(wèi)衣還未濕,只是潮潮的感覺。
我買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面,正坐在那里吃呢,一抬頭,看到趙灣正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我整個人都驚了。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坐下,也不說話,就是伸手將一把傘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還拎著一只濕淋淋的傘。
“你怎么來了?”我吃了一驚,“這么遲了。”
“給你。”他又將傘朝我面前推了推。
他像是淋過雨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濕淋淋的。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袖子,“怎么濕了?雨這么大嗎?”
趙灣也沒有講話,就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過了嗎?”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
“那怎么還來食堂?”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