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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江東寒

第17章

明月曾照江東寒 丁墨 3928 2020-02-12 13:47:59

  他不是意玄教的人嗎?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

  “是你殺了我主?”他問我,聲音低沉而平靜。

  見我愣住,他又問道:“是不是你殺了李木希?”

  我看著他,點點頭。

  他雙眸一寒,道“我要你的命?!?p>  刀光,似夾雜風雷之勢,鋪天蓋地的朝我而來——

  我使出全力,持劍擋住了他的刀!

  他的招數(shù)并不復雜,甚至有時我能猜出下一招。可是我卻抵擋不住,他的刀太勁太霸太不要命,我被他逼得連連后退……

  似乎有哪里不對勁,可是腦子里想不清楚。

  我被逼到墻角。

  他離我極近,緊緊盯住我,漆黑眸子里殺意翻騰。

  “受死吧?!彼f,話音剛落,我的玦便被他的刀震得脫手飛出。

  他力氣極大,單手摁住我受傷的右肩,我慘叫一聲,頃刻痛楚彌漫,動彈不得。

  他的刀,如同無窮無盡的海,呼嘯著朝我頭頂劈落。

  我腦中一片空白,怔怔看著他。

  沒有落下。

  刀沒有落下。

  柔軟的發(fā)輕輕貼在我耳上,他眸中驚訝閃過,收刀:“女人?”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如男子般束起的發(fā),已經因他的刀氣而散落在肩。

  他沉黑的眸子看我一眼,道:“我的刀不殺女人。但你殺了我?guī)煾福冶仨殘蟪?。?p>  他摁在我肩上的手,飛快收掌捏拳提氣,繼而朝我胸口沉沉拍出一掌。

  這一掌,比他的一刀,更加凝聚他的氣力。

  我胸口如同被大錘狠狠擊中,痛不可當,五臟六腑似都錯亂移位。

  他漆黑的眸子,冰涼的看著我,像看一具死尸。

  “我不會死的……”我大聲道,卻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極小,提不起力。

  我用盡全身力氣,雙拳朝他身上打去。

  他不退不避,繼續(xù)用冰涼透頂?shù)难劬粗摇?p>  我忽然明白過來,他要看著我慢慢死去。

  “你休想……”我痛罵道,卻再提不起力氣,慢慢倚著立柱滑落。

  好痛……身體里面實在太痛……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抬起頭,只見他背光而立,慢慢朝我天靈蓋舉起了掌。

  我的心中,鋪天蓋地的絕望和不甘。

  月光下,一道劍光,一道快如閃電劍光,無聲的呼嘯而過。

  暴風驟雨一般,直撲過來。

  他竟被這凌厲攻勢逼得退了一步。

  只見他手中刀氣大盛,對上來人。

  我模糊抬眼,只見溫宥舉劍站在那里,緊緊盯著那人,雙眼似燃燒火焰。

  兩人極快的對打起來,兩個黑色身影騰挪如風,白色刀劍之色閃耀如電,金石之聲不絕于耳。

  “子蘇,你來得太慢了……”我低低說了句,喉嚨里一陣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我慢慢栽倒,卻見一個黑色身影,極快的從那團黑影中抽離,朝我撲過來。

  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要死!笨丫頭!”我聽到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

  勉強抬頭,我看到一張悲痛欲絕的臉。

  他的雙眼飽含淚水,他的雙手在顫抖。

  他是中庶子溫大人的幼子,是皇帝賞識的溫公子,是涼州無極門最得意的外家弟子,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副盟主??!

  可他現(xiàn)在的樣子,雙眼赤紅、面目猙獰。

  他的發(fā)都亂了,一雙手緊緊抱住我,熱得像烙鐵。

  真可憐,可憐得讓人心疼。

  子蘇,我不會死的。

  我動了動嘴唇,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發(fā)不出聲音。

  他臉上,長長的睫毛顫動,大滴淚水滑落。

  他背后,那人舉刀,帶著凌厲的勁氣,朝我倆頭頂劈落。

  我眼前一黑,陷入深黑之中。

  隱約,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凄厲呼喚著我的名字。

  ——————

  我想要睜開眼,卻覺得光線無比刺眼。

  這個小藍,我不是告訴過她,我午睡時要拉上簾布么?

  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

  眼前模糊一陣,最終清晰的看見,林放坐在我床邊。

  我的床邊。

  俗話說,男女授受不親。雖說盟主大人當年興致勃勃的做傀儡時,也曾強抱過我。但之后,他可半點沒拿我當女子看待。

  我看著盟主大人那雙一貫清冷的眸子瞬間一亮,似乎是……滿滿的驚喜和溫暖?

  “盟主……有何……貴干?”我問道。

  一出聲,胸口竟然一陣隱痛,痛入五臟六腑。

  林放難得的一愣,說道:“別說話!清泓,五天了,你終于醒了。極好。”

  我這才想起,自己受了重傷。我竟然活了下來!

  想起那夜,那野獸般的眸子,那沉悶的一掌,還有溫宥悲痛欲絕的臉。

  心中悲喜交加。

  張嘴便要問,卻見林放伸出手,捂住我的嘴:“你放心,子蘇沒有受傷。我馬上叫他和夏侯過來?!?p>  我點點頭,心中大石落下。

  林放站起,轉身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回身,看著我,雙眸沉靜堅定:“清泓,下次遇到這種事,勿要逞強,要學會逃跑。一個敵人,還不值得你拿命去換?!?p>  我微微一愣,盟主,我可不是為你拼命么?

  他眼神溫暖看著我:“一統(tǒng)武林固然重要,可是比不上,與我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重要。區(qū)區(qū)一個廣州,比不上你和子蘇,任何一個?!?p>  他的話,讓我心中柔軟無比。

  謝謝你,盟主。

  片刻,

  一個黑色身影旋風般的掠到我床前。

  溫宥還是往日挺秀模樣,站在我面前,低頭看著我。

  清俊的臉上,嘴抿得極緊。似有千言萬語,卻偏偏沉默的直視著我,目光灼灼。

  “你醒了?!彼吐暤溃霸俸貌贿^。”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他在我床邊坐下,伸出手,溫熱的手指觸到我臉上,一碰就走:“別說話別笑。你的經脈要些日子,才能養(yǎng)回來。”

  我皺眉,擺出一張苦瓜臉。

  他嘴角彎起:“丫頭,沒有誰比你更加沒心沒肺了?!?p>  我嘟起嘴,鼻子里哼出一聲。

  心中,歡喜無比。

  子蘇,你未受傷,這才是最好的事。

  日頭一點一點西移,日光已經不那么刺眼。

  溫暖的光照在屋內,照在床上,照在我和他身上。

  他慢慢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

  我忽然覺得一股血沖到頭頂,想要抽回來,卻沒有氣力。他察覺到我輕微的顫動,竟將我的手抓得更緊。

  這個……趁人之危的傢伙!

  他側頭看著我,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襯得他的輪廓分外朦朧柔和。

  “清泓……”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今后遇到這種事,你只需記住?!?p>  我愣住,又要跟林放一樣,勸我不要逞強么?

  “你只需記住,萬事有我。”

  你只需記住,萬事有我。

  萬事有你,子蘇。

  我心里一暖,腦子一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廣州的天,一日冷過一日。

  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

  透過窗瞧出去,門外處處是白皚皚一片。

  “小姐!”小藍一身藍衣推門進來,“這兒的雪可不如家里厚。日頭一出,便化了大半?!?p>  我看著她頭頂發(fā)上雪漬,奇道:“雪如此小,你還去打雪仗?”

  她嘿嘿一笑:“聊勝于無嘛?!?p>  這句話成功的讓她的小姐我心生酸意——

  昨日,我已可以下床,甚至感覺運功已無礙。

  可師父、林放、溫宥都讓我在床上再休息三五日,方能出門。

  每日喝廣州或甜或咸的各種粥點,我都快要喝吐了!

  “小藍!”我嚴肅的看著她,“你家小姐我快要憋瘋了,今日便隨我出門吧!”

  小藍哀怨的看著我:“不好!盟主他們讓我看著你別亂跑?!?p>  “誰才是你主子?”我從我的小包袱里掏出五十錢,“喏,今日我們花掉!”

  小藍歡呼接過:“小姐英明!”

  圣人曰,有錢能使鬼推磨呀!

  在探知他們都在前廳議事后,我和小藍大搖大擺走出房門。

  一路,遇到師父門下那些沉默內斂的護衛(wèi),個個面露驚喜:“護法,你大好了?”

  我點點頭。

  看到大家面上都是真心的喜悅,我心中也是暖暖歡喜不已。

  我們如今住在裘家。

  當然,裘家接收了意玄和青虎兩家大部分產業(yè)。

  穿過一道回廊,我停住腳步。

  轉頭,右側是一個房間,門窗緊閉,與其他房間并無不同。

  可是還是不同,那里傳來一陣氣息,曾讓我絕望沒頂?shù)臍狻?p>  小藍慌了,抓住我衣衫:“小姐,你還不走?”

  “他在這里?”我斜眼看著小藍,她面色一變。

  我甩開小藍,大步朝那房間走去。

  “小姐,不要過去!”小藍不敢阻攔我,緊緊跟了上來。

  “你放心!”我笑道,“你若不放心,把師父他們叫過來?!?p>  小藍看著我伸手推那房門,一跺腳,跑走搬救兵去了。

  門“吱呀”一聲洞開。

  屋內昏暗,一個高大身影坐在屋內大床上,抬起頭來。

  我看著他死寂的雙眼,心依然會忍不住發(fā)抖——即使如今,他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牢牢固定在鐵床欄桿上。

  原來他被我們擒住了。只是不知道那日我暈過去后,擒他的場面,多么慘烈。

  看到是我,他似乎有些詫異,卻沒出聲。

  “原來你沒死?”我說。

  他看我一眼,開口:“要殺要剮,隨便?!?p>  我笑了笑,倚在門上,抱胸看著他。

  他索性不再看我,在床上躺下,手足鐵鏈嘩啦作響。

  “喂!”我說,“我要跟你比試。倘若你贏了,我放你走;我若贏了……”

  他霍然坐起,面目震驚的看著我。

  我卻苦惱,我若贏了要怎么辦?

  “你若贏了,要殺要剮,隨便?!彼涌诘?。

  我鄙視的看著他:“我現(xiàn)在要殺要剮也是隨便的。我若贏了,自然要占便宜。這樣吧,你就拜我為師吧!”

  他沉默片刻,道:“請!”兇寒的雙眸從我面上掃過。

  我揮玦,劈開他雙手、雙足束縛。

  “一言為定!”我道。

  他漠然看我一眼,走到院中兵器架,提起一把大刀。

  我凝神靜氣,看著他的起手勢。

  戰(zhàn)清泓,你一定可以贏他的,一定!

  手中的劍似乎自發(fā)的引領我,使出招式。

  必勝的信念再無懷疑。

  那日醒來后,師父來找過我。

  “清泓,你知你為何會敗嗎?”師父說,“其實他武藝修為并不如你,可你卻勝不了他。如果你自己想不清楚問題在哪里,你這一輩子,都勝不了他。你被他的殺氣和意志所迫,你忘記了自己的劍?!?p>  你忘記了自己的劍。

  這句話,像是重錘,錘在我心頭。

  劍人合一,人劍合一。

  我怎么忘了?

  躺在床上數(shù)日,我將他的招式在腦海中細細過了無數(shù)遍,想清楚了他每一招的來路、去處,想清楚他每一招的破解方式。

  待一切爛熟于心后,我壓根再不去想他的招式,我忘得干干凈凈。

  我心中只有我的劍法,攻云劍法和破輦劍法。

  我忽然覺得,他再也贏不了我。

  他如同黑色的暴風雨,伴隨一聲怒喝,刀光撲殺過來。

  我足尖輕點,騰空躍起,落于他身側半丈外,避過他的攻擊。

  他微微一怔,復又攻了過來。

  避開他幾次攻擊后,他攻勢明顯不如開始凌厲。

  我笑著施展攻云劍,與他纏斗。

  他的刀是快、準、狠,殺氣騰騰且不顧死活。

  可如果,我們的過招,是我來引領所有的對決,就不一樣了。

  我的劍,可以比他更快,在他出招前,便封住他的去路,先發(fā)制人,迫他改變招式,起初凌厲的攻勢,如今被我纏得拖拖沓沓、綿軟無力。

  奇怪,當初與他交手時,怎么就沒想到這法子?

  他的臉緊繃著,我卻愈加得心應手。

  “放手!”我猛喝一聲,一劍劈落他手中大刀,右手肘在他胸口一頂,旋即抬手一拳擊中他心口。

  他倒也硬氣,硬是沒扔掉刀,卻被我擊得倒退數(shù)步,捂住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他內氣已傷,今日再無還手之力。

  我贏了。

  而今后,他也絕無可能再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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