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離我抓住平安也有七日之久。當初按照渝河山莊之人的抱怨,我特地叫老鼠出門找寫個人打探這大齊歷史上與樊羌的故事。老鼠照我說的去做了,回來時交予我厚厚的幾本書籍。
“喏,小山主你看看,這就是我四處打聽來的,兩國國勢緊張的故事?!彼f完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這……且不說看完這些個要耗上多少天吧,我看了一眼老鼠,抱怨道:“你不會又到處偷喝哪戶人家的墨水了吧?”
誰知老鼠拍了拍胸脯,那雙狹長的眼睛眉飛色舞:“怎么可能。小主人,你是不知道,我喝墨水,哪能是隨便一家呢!這次的墨啊,是上好的烏金墨,據(jù)說用這種墨寫出來的字啊,是幾千年也不會變淡呢。相反得,還會常伴清香?!?p> 我白他一眼。真是無論多大的歲數(shù),都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貪吃……
他剛剛說完,就立刻笑著向我撲過來,那眼睛都笑沒了??谥羞€咕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只嘟嘟囔囔的:“小豬人……窩擇里嗨喲豪踱,溺瑤不瑤?gay溺!”
天吶!我看著他嘴角的黑色墨跡,只心里大喊不好:莫挨老子!
“不要叫我小主人?!蔽蚁訔壍赝崎_他道,“給老子滾!”
這老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點兒形象都沒有?
……
老鼠四百來歲,在瑯玥山是快及笄的年齡。由于各個妖怪對時間的敏感程度不一樣的原因,每個妖怪的及笄年齡也不一樣。與人類習慣一致的妖怪大多在500歲時,可以及笄。因為大部分妖怪與人類心智的差距也就在三十倍左右……
阿婆想到的好辦法就是:以妖怪們睡覺的時間來作為妖怪們妖生的半天。而我們瑯玥山的妖怪們,似乎都是人類的作息??傊疅o論怎么算起來,則老鼠也快到及笄的年紀了。
他貪吃是貪吃了些,卻是搜集信息的好手。
例如這次的烏金墨吧,這墨里添加了磨成末的烏金,還是實打?qū)嵉恼娼鹋丁?p> 這老鼠偷喝墨水恰恰證實了一句話:不是所有肚子里有墨水的人,都是有文化的。
我一直好奇他是從哪里偷的墨水,直到有一天,溫楚樂這廝唉聲嘆氣地對我說;“仙女妹妹,今日我家興許是遭了賊了……哎……”
“我不想聽。”我直截了當。
他皺了皺眉:“你放心,這次不會麻煩你的,就是我有些想不明白……那賊人偷了我家的東西,可是奇怪了奇怪了,滿倉金銀他不要,居然把大倉里的幾十斤墨給偷走了……雖說這墨也是上好的烏金墨……”他“嘶”地長吁,“難不成這賊人,竟是個文人?”
我忍住不笑,盡量面無表情,直接轉(zhuǎn)身道:“不知道你嘰嘰歪歪地說了什么,可是我知道,定是些‘與我無關(guān)’的事情!”
此后,我狠狠說教了老鼠一頓,還予以金錢誘惑:“以后你奉薪水,每月有月例。但是以后小乞丐路顯易會時時跟蹤你的動向,以后你們就是搭檔了,你到哪里,都得帶著小易!若是叫我再發(fā)現(xiàn)你偷雞摸狗的,你就給我滾出瑯玥山去!”之后,我拿出一張銀票。
“你趕緊將這些銀兩,放回到你偷墨的那些地方去!”我著實是生氣,“阿婆如今昏睡不醒,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像個好妖!別到最后惹了一身的孽債,再牽扯到瑯玥山!”
話說的是有些重了,我還偷偷觀望他的臉色,以為這不要臉的臭老鼠聽了之后還能消停幾日。畢竟偷吃了哪家的東西,就會將哪家的厄運招到自己的身上去。
可是誰曾想這丹鳳眼的臭老鼠還瞇眼笑道:“姐姐說的對極了,既然姐姐叫我?guī)е∫?,我自然會好好帶著他。以后不會偷雞摸狗了,絕不!”他嬉皮笑臉地發(fā)誓的憨憨模樣,真是叫我震驚。
此時小乞丐正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他立刻迎上去,又是摸頭發(fā)又是揉臉,口中還振振有詞:“姐姐看,我與小易的關(guān)系是不是極好?”
我只淡淡看了那長相成熟的丹鳳眼老鼠,覺得這老鼠臉皮厚到無可救藥:呵呵……給孩子臉都揉紅了……
之后,溫楚樂告知我倉庫里莫名多出了銀票的事情,想來是老鼠放回去的。
我從云府回來之后,就去了一趟溫府。沒什么目的,就是想去再會會那珂瑜。畢竟她是極陰之地的建造者和受益者,更是溫家的主人。
平安覺著奇怪:“你管我是誰……隨意編個借口,敷衍了事了便是?!?p> 你們給評評理,我能當著那么多書迷(只有一兩個)的面胡編亂造(經(jīng)常)嗎?
我頓時敲了敲她的腦袋:“平安啊……你可知道,人無聊起來的時候,是什么都會做出來的啊……”
我就是無聊啊,怎么了?
二
上次來到溫府的時候,還是被溫楚樂蒙上了眼睛,封閉了五感。這次進入溫府,沒通知溫楚樂,萬雅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尋找珂瑜的藏身之地。
“青銅吸收、并鎮(zhèn)壓著陽氣,讓外界的人看不出陰氣的走向?!笨陕暹@么解釋。我和四精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幸好我們上次一直跟著你,你的五感被封住了,但是還有我們替你看著?!编勰貒:蛢|凡隱身走在后面,千靈和卡蒙洛走在一起。
這可不嘛,我得意地撇了撇嘴道:“我可從來不是一個人?!钡且惨驗樯洗挝?guī)缀鯉Я怂腥?,才會叫溫楚樂半路溜回去給凝婉搞個鴻門宴,叫我感到一絲威脅。我真的厭惡那些因為我而傷害我身邊人的行為,這么想來,溫楚樂、包括溫家本家,都不太適合深交。
走得悠閑,一路上逐漸幽深,溫府內(nèi)還有篇竹林,竹林邊上還有條小溪流。雖然是人造的,但看上去悠然自得。
這附近也沒什么人,根本無法聯(lián)想到這里居然還在溫府之內(nèi),更無法想象到這附近的密道里,住著一個四百多歲的老人。
一般來說,紫府修士,活個兩百多年不在話下,但凡超過了三百歲都是逆天的行為了。他們的修煉手段定然特殊,與旁人不同。像珂瑜這樣以陰氣為引、以發(fā)絲為寄托的修煉秘法,是建立在整個極陰之地帶來的怨氣和陰氣之上的,恐怕還沒等我找到那三大寶物,珂瑜就得玩完。
“怎么說呢,珂瑜和我想象之中的不一樣。”我說,“她是個很自私的人,可是話本里展現(xiàn)的,不過是她對戀人最忠心的地方。她沒有和話本里說的那樣,幾十年后化作枯骨。雖然我很高興她活著吧,可是她很有可能是在逆轉(zhuǎn)天道而活……
我看到極陰之地里的生靈又于心不忍,如果貿(mào)然破壞了極陰之地的話,破壞了扼風郡穩(wěn)定的氣不說,還會傷害到各地百姓。更別說引起扼風郡甚至很多商戶的不滿,到時候各處的怨氣累積到我這里來,恐我還是吃不消。”
千靈調(diào)侃:“霖琊你想得挺多啊。”
我立對她說:“這次我徹底對‘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珂瑜’這句話,有了充分的理解!”哈哈哈……
“誰說的……說書的?”卡蒙洛沒太在意。
“然而……”我憤憤道,“那一千個珂瑜,都不是真正的珂瑜?!?p> 黑黑的階梯邊是搖曳的燭火,藍色的火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只瞧見前方無盡處似乎不遠了,但是又莫名很遠。看到那長長的階梯,我的影子孤單單地被照在地面上,還有些許閃爍。
卡蒙洛回到齋錄里,四精靈帶我飛下去的時候,也花了不少時間。一直飛到了底,我對一件事倒是靈光一閃。
“霖琊,等會兒可要機靈點兒,別這么癡癡笑了……”億凡的聲音小聲地提醒著我,珂瑜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平安對于云南霧而言,是友人,更是過去的回憶??墒晴骅づc平安的關(guān)系,壓根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溫家自古就是嫡傳的本家地位最高,旁系里沒多少出彩的人,但也不至于丟溫家的臉。本家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旁系。
兩百多年前也很明顯。溫家的某支旁系離奇滅門,這旁系在扼風郡,似乎與本家還算親近了,可是溫家做了什么呢?溫家本家掩蓋了事實,甚至利用那一次的事件建造了極陰之地。自此那次的事情就像搬家了一樣被一筆帶過。
本家不顧情分去掩蓋了事實,我從珂瑜的嘴中問出些什么,似乎是天方夜譚。
就在這么想著的時候,門“吱呀”開了個小口子,門內(nèi)悠悠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徑直走進去,今日的珂瑜看起來還是那么蒼老。
“路姑娘,別來無恙啊。”她笑道,似乎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我笑了:“這么可能,應該是珂瑜閣主您別來無恙啊?!?p> “你想知道的東西,我無可奉告?!彼α耍骸斑@涉及到溫家,我沒有理由告訴你……”
一上來態(tài)度這么強硬,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笑了笑,只覺得諷刺:“涉及到溫家什么?哦……應該話句話叫做涉及到溫家本家……那旁支家的事情,且與本家分開就是。到時候誰追究起泄密的責任,你就直截了當推脫說‘旁系的事情本家不知’,不就完了?”
珂瑜冷笑,原本就憔悴的臉上竟有幾絲可怖。她的聲音也早已不在年輕:“路姑娘,很多事情不是光光講道理就可以的。很多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這一輩人,尤其是當初身在官宦人家,根本身不由己。
假如我是個孤苦伶仃的人,那我可以隨口說出那樣的話。可是我是代表溫家活著的,你無非是想知道兩百多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如果我說出了口,溫家將來遭遇什么樣的劫難,又會有誰來救呢?”
她又堵住我的話:“你要知道,我們溫家追尋的,是源遠流長的富裕安康之道。如果我告訴了你,未來溫家失去了自己的生意地位……”
“等等……”我迅速打斷她:“你的意思是,曾經(jīng)有個人拿溫家的生意和未來威脅你,叫你隱藏一些信息?”
她的神色忽然有那么一絲慌張,但似乎是驚訝:“你曲解我的意思?”
我笑了。珂瑜只是在委婉地拒絕我,可是她忘了,這可是修仙者的世界……
“怎么會……”我笑道:“與其說是曲解,還不如說是威脅、來的更好一點吧……”
她看著我,沒出聲。
“珂瑜閣主,我給你分析一下吧。當前的局勢不是你強我弱,而是真正相反啊。你以為我必須從你這里詢問到兩百多年前的事情,可是我只是出于你是本家的負責人,才會想來會會你,看看你對溫家旁系的態(tài)度……”我嘆氣,“嘖嘖嘖,果然是與我想的出入不大。”
“你當然可以不告訴我,可是你修煉的極陰之地……”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她卻忽然回頭想要偷襲我,手中還是一泛著靈氣的匕首。
一時間,她以我沒想到的速度沖向我,但是下一秒,她在距離我分毫之處停下了,整個人也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威壓般,在半空中抽搐起來。
是億凡和萬雅!
雖然我也沒有想躲的意思……畢竟只是靈體而已。
也不知道她身上此刻是多么的痛苦,但是這個行為總算是讓我的威脅聽起來像個樣子了。
“珂瑜啊,沒想到你修煉是時間不長,竟然妄圖傷到我?”我冷笑。億凡手一揮,她又摔在了地上。剛剛?cè)f雅的束縛和億凡粒子層面的攻擊一定讓她生不如死,她趴在地上,只哀怨看著我,臉上沒有半分活人的氣韻。
“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你必須保我溫家?!彼鋈徽f。
“這叫什么話?”我搖了搖頭:“珂瑜閣主說笑了,這里,可沒有人要你死。”溫家,我劃清界限還來不及呢。
“我看似刺殺你,實則是在求你……現(xiàn)在你通過測試了……”珂瑜趴在那里掙扎著想坐起來,“我知道你無非是想知道知道兩百多年前發(fā)生了什么,包括四百多年前的事情……我們溫家需要一個靠山,而你,無論是名、利、官職、錢財,你都有……更何況你身邊的人似乎也……
我知道你也想到,無論你從哪里得知的兩百多年的事情,我們溫家本家都絕對逃不了干系……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得高訴你……即便我不告訴你,以你現(xiàn)在的人脈,可能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這人,說了半天都是在揣測我的心思,真不知道想這么多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多頭發(fā)。
她咳嗽了幾聲:“可是,路姑娘,我從你的一言一行里都能感受到,你對我們?nèi)私?,似乎還不是太了解……所以啊,這次是我求你,我可以不要極陰之地,可以忤逆那個人的意愿告訴你過去的事情,但懇求你的是……”
說話的時候,她還從自己的衣袖里掏出個令牌一樣的東西。
我連忙打斷她:“珂瑜,那個人是誰,既然你想說,那就告訴我他的名字???”我走過去,卻不敢接過那令牌。
令牌是銅質(zhì)的,牌邊是整齊的菱形花紋,一個“溫”字躺在中央,牌下是紅色的穗子,穗子第一顆是大珠,之后分股三流,每串三顆小珠,似乎很有講究。
“那個人的名字我不能說。
他說他能夠感受到這世上所有的因果,如若我們敢背地里議論他,就一定會被他察覺?!辩骅ふf,“這令牌包含十珠,比雅賢手里的九珠家主的地位還要高上一層。你收下這個令牌,成為我溫家的長老,輔佐我溫家的后人們……當然,十珠長老也會給你帶來很多家族內(nèi)和社會上的益處?!?p> 毫不遲疑,我直接接過手,再將她扶起來。
她順便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蒲團上瘦削的身影,看上去孤苦無比。
秘術(shù)、并不好修煉,期間十分痛苦,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她修煉至今,雖然容顏不老,可是軀干佝僂、發(fā)絲雪白,早沒了當年叱咤風云與男兒爭風云、闖江湖的英豪。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我忽然明白云南霧為什么哭的那么傷心了。
我們于風華正茂時分開,
這些年我一直很思念的你……
不知道再見面的時候,我們還能不能認出彼此。
曾經(jīng)不敢想象的那些孤獨的歲月,我都一個人走過呀!
如果我不再是我了,你還會記起我嗎?
如果我已經(jīng)變作你討厭的模樣了,你還會原諒我嗎?
會選擇再次與我重逢嗎?
可是平安她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云南霧,沒再說話。
三
路姑娘,你曾言,我在話本里的角色,忠誠、悲慘,令人潸然淚下。
你說的對,我是悲傷、無奈。
但你只看到了話本里的故事。當話本一旦誕生的時候,它主角們就已經(jīng)不再是真實存在的了。
我,不是話本里的珂瑜。
因為現(xiàn)實總是比想象的要更加殘酷。
或許你設想到的,還不是最壞的。
但是……辦法總比困難多。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你笑的時候,像個幾歲的孩子,難不成還自以為帥氣?興許是眼神里的頑劣跡象還在,讓我有些許失神。我也有孩子,他因沒有修仙的天賦,早已死去了??墒俏覅s靠著禁術(shù),活了四百多年。
曾經(jīng)的東南閣分為東郡和南閣,他是東郡的小侯爺——也就是溫聞升,我是南閣閣主的女兒。自小我就受皇室的喜愛,甚至被王上封做公主。后來我和聞升各自承接父業(yè),他成為溫候,我成為南閣的閣主。
小的時候,我是大溫聞升一個月的小姐姐,及笄之前我們都一起長大,及笄之后我們闖蕩江湖,及冠之后,他為皇室效勞,我繼續(xù)打理南閣。
在我們的心里,我們從來未曾分開過。我們南閣有規(guī)矩,那就是男兒郎和女嬌娥需被同樣對待,就連任務也通常是男女共同完成。說個好笑的話,我們南閣的風流管所里,不乏能說會唱的男人。
所以我們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他被封了封號,回來駐守一方,我們才圓了婚禮、行了房事。
就在我們以為天下太平的時候,皇帝不知何時與北境樊羌的國君開了個什么玩笑,竟輸與樊羌九個城池,一直到這里,都還和書里所說的一樣。他被連夜召見,還借用了當時云府專用于運輸?shù)撵`馬。
只是自此北上,杳無音訊。
半月之后,溫家卻收到來自朝廷的一旨通判,說是聞升他聽聞要精忠報國,居然沿路逃跑,違抗軍令,與北域勾結(jié),背叛大齊。溫家被判滿門抄展,我們當時雖然完婚,但溫家二老極力為我開脫,稱我與溫家無關(guān),溫家在那場劫難里活下來的,只有我還有幾個孩子。
那個時候,外界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我已經(jīng)懷了聞升的孩子。
我們南閣沒辦法庇護親家,只好找到那幾個尚且牙牙學語的孩子,在我生下兒子之后,重建溫家。
書中之所以沒提到這一段,也是因為我溫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歸了盛世,他們不敢造次。
再后來,我于六十幾歲的時候在江邊差點兒死去,卻被高人所救,從此假死,開始走上修仙的道路。其實兩百多年前,回途江干涸過一次,江底翻涌而上,卻驚現(xiàn)完好無損的……那是聞升的尸體。
他的身邊,靈馬的骨骼驚奇,云家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靈馬。
不管有多么的匪夷所思,真相都在眼前:聞升他還沒出得了扼風郡,就被人殺害了。溫家旁系的溫豪予接下了那莊疑案,但是越是靠近真相,我的心就越寒。
聞升阻擋了某個人的利益,所以那人才做了手腳。
溫豪予不知道查到了什么,竟然招來滅門的悲劇。
那時我已經(jīng)快兩百歲,卻半點紫府鏡的門檻都沒夠到。我自知活不下去了,但依舊搜尋豪予查的案子的資料,我急切地想知道這些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也是我開始修煉秘術(shù)的時候。某日黑夜,一黑衣人以溫家上下威脅我,說是只要我保證不再追究此事,他就放過溫家,甚至能拿出能讓我繼續(xù)修煉、不用死的辦法。
我動搖了。
雖然不知道黑衣人是誰,但是我瞥見了一眼他身上的某個暗紋,那暗紋的位置是在他黑衣的胸口位置,似乎是個骷髏圖案。應當是隸屬于某個組織。
隨后他威脅我:你給我小心點,如果你讓我知道你背后偷偷繼續(xù)調(diào)查,或者你背后提到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都不會饒了你的。
可我并不知道他家大人是誰啊。
我活了下來,卻很好奇當年的事情,為了修煉,我夜晚吸收祀屠塔的陽氣,白日里有吸收極陰之地的陰氣。漸漸的,我對陰陽的研究更加深入,可是興許是走錯了道的原因,我的研究會給自己的軀體帶來很大的傷害。明明頭發(fā)才是我的本體,可是身體上的疼痛和虛弱卻時時刻刻提醒我,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修煉下去了。
當時我看著聞升的尸體,心中恨意十足,于是找人調(diào)查,這才找尋到這骷髏圖案背后的勢力,竟來自于皇都……
四
從溫府出來,我們徑直去了祀屠塔。來扼風郡也有好幾日了,我們竟還沒登過祀屠塔。祀屠塔不對外開放,我們也是承了溫家的情面,才可以魄力入內(nèi)。
已進入塔內(nèi),就有一陣獨特的香味向我們襲來,香味濃烈劣質(zhì),我還打了個噴嚏。
說是劣質(zhì),不如說是簡單。香火簡簡單單,凸顯得塔內(nèi)墻壁上擺放或繪制的佛像、都生動起來。祀屠塔的中央是個小小的螺旋樓梯,看上去驚心動魄,簡陋無比。
順著祀屠塔的街道一步步拾階而上,會感到些許暈眩。但或許就是這樣,才會步步生蓮,產(chǎn)生一次次頓悟。
登到第十三層,已經(jīng)是最高的一層,地面上的人都渺小得如同螻蟻一般,卻密密麻麻的,但是卻依舊聽到吵鬧的聲音。一陣風吹來,不知哪里的鐘隨著傍晚的太陽飄蕩過來,此情此景,并不是很真實。
我靠在墻邊上,吹著風,一邊看著手心里,溫家的那象征地位的銅符。
“過些時日我就將銅符還回去,告訴珂瑜,我這人也不是那么可信,是在是擔當不了長老的位置?!蔽野淹鎯上?,隨即將銅符收回儲物空間之內(nèi)??陕宥谖遥骸靶⌒男?,墻壁或許年久失修,可能會不牢靠?!?p> 這是怕我掉下去嗎?我頂嘴:“我倚著,覺得尚可。”
卡蒙洛汗顏:“真的?我其實只是覺得這墻面可能……掉色?!?p> 我大驚失色,離開墻面,身上果然是一片鵝黃。哎!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將平安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來,這家伙便拿圓溜溜地眼睛看著我,人畜無害。
“珂瑜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至少叫我們知道了故事的源頭是什么?!编勰貒ξ艺f道。
“那是因為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的故事,本就不同?!蔽覒?,“況且每個人只知道一部分真相?!?p> 我沉默了。
“霖琊,我記得,我已經(jīng)死了?!逼桨埠鋈恍÷暤馈5俏覀円捕祭斫?,畢竟靈體在肉身不滅的情況之下,是會再生的。
只是她的聲音小小的,卻顯得這高樓略顯寒冷。
站著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連億凡,似乎也在思考什么。而我和卡蒙洛,是在認真地聽著。
“我和豪予相擁……是我抱著他的尸體,我們一起死在了火里?!逼桨埠鋈灰恍Γ拔叶枷肫饋砹?,霖琊。我砂蜜豆想起來了。那場火燒死了我們存在的證明,卻沒有燒毀我們相愛的證據(jù)……后來我一路向西走,但是走得越遠,我就越找不到目的地。
我已經(jīng)走到鬼門關(guān)了,可是極樂世界的管事不要我。后來我去過最西邊的鵲橋和蓮池,都遭到了小仙子們的驅(qū)逐。在她們眼里是怨靈的我,最終也沒找到西行的目的。就在我覺得該從悲傷之中走出來,為豪予報仇的時候,我的意識就模糊了。
這一次,我是從一個倉庫里醒來的。一雙陌生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了什么,之后我就失去了控制。那人施的咒語,我在這座大陸之上從未見過,但是那靈力……很獨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漆黑、嗜血的劍狀靈力?!?p> 聽聞平安的話,四精靈都陷入了沉思。
“可別是遇上了魔族?!比f雅說道。
“魔族會出現(xiàn)在這么小的一方世界?你可別搞笑了?!眱|凡哼了哼。
想來了解我們大陸的卡蒙洛發(fā)話道:“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經(jīng)就大陸外的情況,問過海神大人。海神大人表示,我們的大陸的位置及其精妙,與四大仙境的位置都極其接近,再加上妖王也時常來這里……真的難說沒有魔族的人。”
這倒是洗刷了我的三觀了。
原來這片巴掌大的地方,竟然還有魔族?
平安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我的思緒,她看上去似乎很生氣,但是又傷心,所以只能咬著嘴唇抽泣。她說:“霖琊……我積攢了兩百年的話,不知可不可以就在近日講給你們聽?”
我看到她楚楚可憐得:“此次我去京城,雖然失去意識,殺了很多官員,但那些官員大多是寫貪官污佞……
但是,真正的兇手,還活著?!?p> 聽到她的話,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陰風陣陣,有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