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東南閣的老閣主珂瑜居然至今還活著,要不是昨日,溫家宣告了珂瑜于早晨逝世的消息,恐怕知道珂瑜修仙活了四百多歲的人寥寥無幾。這幾日扼風(fēng)郡的修士多,也有不少聽說過珂瑜過去的故事的,珂瑜的死訊一下子就傳遍了扼風(fēng)郡,走到哪里,都是議論此事的人。
昨日剛得知她死去的消息,我們幾人都驚訝了許久。之后我摸出我的長老令,頓時覺得這差事不好辦了。
而今日提及此事,我們也各有各的心事。
“這事情可真是沸沸揚揚呢……就連剛剛買燒雞的時候,都還有人提及?!逼桨舱驹谖业氖中睦?,抱怨道。
其實卡蒙洛告訴我們的,遠(yuǎn)遠(yuǎn)比坊間流傳的要復(fù)雜的多。珂瑜的死訊是溫家的小廝特地跑過來告訴溫楚樂的,奈何溫楚樂的反應(yīng)過于激烈了,給卡蒙洛聽了個正著。
珂瑜并不是氣數(shù)耗盡、自然地死去的。她在前一天就約了云家的云南霧,得知云南霧即將突破紫府成為萬象真人,她十分欣慰,便將自己的所有修為化作一只食夢蠱,將那蠱蟲交給云南霧。云南霧也絲毫沒有拒絕,畢竟活下去,成為強者,誰又能拒絕呢?
這其中或者是有什么交易在里面的,但是旁觀者迷,大家還真不知道珂瑜到底為什么這么做。那云南霧吸收了兩百多年的修為,卻忽然在生命最后的關(guān)頭找到了一絲自己的道——之后便一舉成為萬象真人。
想來這幾日的雨,果然下得有原因。
不過我還是不懂。
云溫兩家素來沒什么交情,為何一上來就玩這么大的人情?
這么想著,我掏出我的長老符若有所思。
但是有一個人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溫楚樂平時看上去溫文爾雅不算,還嘻嘻哈哈的,卻在這件事情之上尤其的氣憤。他當(dāng)即就去了云府,卻被云府的結(jié)界攔在結(jié)界外。
他是昨日夜里去的,去的時候滿臉的殺氣,現(xiàn)在是新一天的午時了,他還沒回來。
卡蒙洛提醒我:“這溫楚樂,不會把自己餓壞了吧?你當(dāng)真一個都不去看看?連溫家也不去?”
我自有我的打算:“消息一公布出去,溫家那一大家子都得到本家來。還有接機拉攏討好溫家的人也會在第一時間去溫家,我這非親非故的,現(xiàn)在去也太尷尬了……入葬的銀錢,我已經(jīng)叫小老鼠隨了不少。明日大家都靜下來些許了,我再去上香吧……只是溫家的長老之位不好辦,可如果我單方面不知會一聲,倒不似個君子……雖然我原本就不是吧……現(xiàn)在溫聞升在云家未歸,平安的真實身份也尚未查明,我忙著呢,壓根兒就沒有去溫家的理由?!?p> 平安點點頭:“新一任閣主已定,雖是大家族,倒也不至于鬧得鬼哭狼嚎,只是扼風(fēng)郡溫姓還挺多,這虛情假意,今天也該一股腦兒展示完了。”
是這個理。最近晚上,平安都會將她記憶的一小部分,從食夢蠱里傳遞給我。雖然她這般配合,我依舊是毫無頭緒。
原本事物就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我就曾經(jīng)因為沒擦亮眼睛,錯過很多機遇。而平安給我造的夢境更是如此,再加上年代久遠(yuǎn),這沒頭沒尾的一段段夢境,更是看不出什么。
什么?你問平安為何如此聽話?
沒有啦,我沒有給她天天吃燒雞啦……要葷素搭配啊,否則不健康。
“我知道了,云南霧和溫豪予待你都特別好,哎……”剛剛看完夢境的我趴在桌子上,“云南霧突破萬象境啊,真是劫后逢生。”
我輕輕敲了敲平安的腦袋道:“怎么,昔日老友突破,你怎么不去祝賀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圓圓的腮幫子,似乎為難:“哎……他上次向我流眼淚了,雖然過去那么久了,可是我還是感覺心里悶的慌,畢竟我還殺了那么多人……那日他一哭,我就記起了許多事……”
聽她這么說,卡蒙洛立刻搶話:“那不正好?他在你面前好好哭一哭,你再仔細(xì)想想?”
哈!我看了卡蒙洛一眼,真是不解風(fēng)情。
這么想著,平安已經(jīng)滿面愁容地縮在了符印的一角了,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于是她口中的言語頓時變得稚嫩而又冷漠:“那個……你去見他的時候給他帶句話,就說我都想起來了,也叫他好好活著……”
就這樣?
“你的意思我們會替你轉(zhuǎn)達(dá)的,不過云南霧年紀(jì)稍長,再加上修仙時間短而快,這次突破大抵是兩天前就開始了,他這次得睡足了精神氣再醒來了?!笨陕逯苯哟饝?yīng)。
平安連忙點頭。
“原本我對珂瑜閣主還是有情緒的,畢竟她為了溫家本家,連自己的初心都給忘卻了,告訴我們真相不假,卻也成了害死豪予的間接幫兇……雖然豪予他原本也不會放棄那個案子……可是她救了南霧……我倒覺得她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了?!逼桨部粗?,言語詳盡。
我沒說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
當(dāng)然了,話可不能那么說。若是追根溯源,珂瑜還以南閣之力,保住了溫家呢……她無疑是溫家的股肱之臣??墒沁@又有什么意義呢?自己背負(fù)那么多,換來功與名?
我搖了搖頭,也許修煉邪道的人,反而是執(zhí)念更深的人……
溫家昔日繁華終落寞,珂瑜卻偏偏逆天而行,走什么興復(fù)溫家之路。
一個人究竟如何,又怎能在一件事情中看出來呢?誰善誰惡,又豈是一句話就能夠輕易帶過的……
“流言止于智者?!蔽艺f道,“珂瑜閣主已經(jīng)死了,我們還能做的,就是沉默了?!?p> 沉默吧……沉默吧……終有不算差的未來。或許明日再出什么事兒,這世上的人,就都忘卻了珂瑜了。忘了她的好也忘了她的壞。
想到這里,我頓悟。
雖道不同,但也不妨礙我去尊重珂瑜。不以一件小事判斷一個人的對錯,但探究事物的真相,必須知道很多個“為什么”。
二
老人步伐輕快,即便是凡人也能看出他身上的神采。這人原本就溫和內(nèi)斂,如今更是光彩照人。即便是絲毫不收斂的靈力,也是絲毫沒有殺傷力。我剛剛端起盞茶,那人就已經(jīng)飛快坐下。對我而言也就低個頭的功夫。
我沒想到,竟是云南霧先找的我。
他的小廝只叫我在酒館里等著,說了云南霧要請我吃飯這樣的話,我就半信半疑地坐進了這家酒館。酒館不大,連個招牌也沒有,但是似乎年代已久。
“姑娘你沒帶什么人吧……”云南霧上來就說。
身后的桌子上坐著億凡和萬雅,他們也是因為徑直……
我便對云南霧說:“這二人實力莫測,是我的心腹。我的所有事,他們都知道,也瞞不了他們?!?p> “無妨無妨……”
聽了平安的話,我還真沒有帶平安來。我連忙抱拳:“恭喜云侯了?!?p> 一句話惹得我二人都笑起來。此次成就萬象真人,豈不是一大突破?
“這有什么的……據(jù)說三國紫府向上的強者,大約只有百十來人?我也算是運氣……”他謙虛道,“況且我哪還是什么云侯啊,我早在百年前,就已經(jīng)辭官回鄉(xiāng)了。自此之后,我也打算將家族和琉影坊都交給后一代人了。珂瑜前輩耗盡修為就是為了讓我突破萬象真人,我也要全身心地修煉了?!?p> 我好奇道:“修煉???既然要修煉,為何在下定決心的時候來見我?”
云南霧笑了,笑聲爽朗,依稀讓人覺得這還是他年輕的時候。“云某來見路姑娘所為何事,想必姑娘細(xì)細(xì)一想,也能知道了。老夫剛剛突破完成就來找你了,此番的三日夢境,仿佛已經(jīng)過了三生三世……”他也喝了口茶,“我來的時候,還瞧見溫家那小子殺氣騰騰地站在我云府的門口,我沒有理睬他,就直接來找你了。”
可憐的溫楚樂……
“老夫來這里,所為不過三件事。第一件,是珂瑜前輩臨終前交與我的新生嬰兒,那是路姑娘的東西,也請你拿回去。第二件事,是珂瑜前輩臨終之前交待路姑娘之事,今日云某將代替珂瑜前輩,來接收您的答復(fù)。第三件事,是路姑娘一直好奇之事,也就是平安是身份謎團。”云南霧說話一板一眼的,還真是來真的:“我這兒是珂瑜前輩的手書一封,還請路姑娘先看了再說?!?p> 我接過他手中的絹布,看了片刻便將絹布內(nèi)容一目十行地掃完了。
“既然珂瑜已消去靈魂記憶,又塑造好了嬰兒的身軀,那嬰兒我可以待會兒就去你府上接?!蔽覍⒛前變舻慕伈颊郫B起來,“但是珂瑜臨終交代我的事情,我可能就要拒絕了?!?p> 溫家的長老,我絕不當(dāng)。
云南霧來之前一定是提前看了信,珂瑜連性命都不要了也要為他提升……這其中恐怕另有原因。
他立刻說:“路姑娘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愿意趟我們?nèi)祟惖臏喫?p> 你也知道啊……我看了他一眼之后心想。我倒要看看他還想說什么,是不是與我猜到的,八九不離十。
“可是路姑娘早早未曾明確拒絕珂瑜閣主,這就是您的不是了……”他低頭,“你這一拒絕,可是拒絕了云溫兩家的好意。云溫兩家,可是相當(dāng)于東南閣,回途江東南地段……可不止只有一個扼風(fēng)郡。”
他話里有話,在人煙稀少的小酒館里,一時間竟讓我感到一絲壓迫。
我不禁笑出聲:“這酒館是你以前就經(jīng)常來的旅館?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類,對人類的財富并不感興趣,即便是我承了你們地的人情卻沒有任何好處,你也該給我個保護云溫兩家的理由?!?p> 有些人就是一本正經(jīng)的,可是有些人,就是正經(jīng)不起來。
“路姑娘既然都笑了,想必心情不錯。”他總算是笑了,“這酒館已經(jīng)存在了快兩百年了,自我少年時期開始,我就很喜歡來這里了?!?p> “哦……少年時期……和溫豪予?”我突然提到這個名字。
他怔住了,比當(dāng)初看到平安的時候,似乎更加驚訝。
“豪予……平安都和你說了?”他忽然扯開話題,“我們云家的快駒,全世界聞名……溫家對商業(yè)的精通更是……琉影坊的勢力更是遍布全大陸……就連渝河山莊,對我們都很忌憚……認(rèn)識這江湖之上超過半數(shù)的修士……
而這些,都會在你成為溫家的長老之后,盡數(shù)聽從你的調(diào)派。還有我的命……是珂瑜前輩救下的,她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她說了,我云家必須歸順路姑娘,如若我不幫助路姑娘、不維護溫家,我就天打雷劈,永無安寧之日……另外,即便是極陰之地……也成了我要付出的代價……”
“代價?”我忽然意識到這事情的夸大程度,更沒想到珂瑜會利用云南霧從而利用到云家……即便是將極陰之地變成無公害這件事,也托付給了云家。
珂瑜居然這樣的誠意……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許久之后,飯菜都端上來了,我才好奇道:“所以云溫兩家強強聯(lián)手不久好了?為何非要把自己家,托付給一個自己根本不相識之人呢?”
這也是我一直的疑問。
就像是陰謀一般。
云南霧笑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情了,關(guān)于平安的真身,也關(guān)于過去的一切……若是我爹還活著就好了……畢竟你是他的舊相識?!?p> 這是什么意思?舊相識?我的大腦迅速運轉(zhuǎn)著,忽然意識到什么。
他又說:“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路姑娘和那日我們見到的新娘,絕對是同一個人?!?p> “其實有些事情我也不記得了……”我說,“我的記性向來不怎么好的。”
“有些事情,你不必去多想。因為很多事情都是由過去諸多因素影響著的?;蛟S數(shù)百年前,您與云溫兩家早有交集也說不定……”他滿臉的“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就像你剛剛問的問題,你問我為什么珂瑜前輩會將溫家交給你,可是你知道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信任,往往只需要一剎那……就像我愛上平安的瞬間……”
他的眼神無比的溫柔,就像是潺潺的月光和流水,云南霧的模樣瞬間由一個老年人,緩緩變作一個白皙柔嫩的少年。
見到我驚訝的眼神,他輕笑:“你沒把平安帶過來……”
“你若是失落,想見她,就去我那里見她唄……”我是真的沒想到,云南霧竟然喜歡平安……
“我?guī)缀跏堑谝谎劬蛺凵狭似桨?,她乖巧、頑皮,卻比任何人都要細(xì)心。她知道每個人的痛處,所以她時刻觀察每個人的言語,害怕地規(guī)避這個陌生世界?!彼坪跸氲搅耸裁?,“任何人叫我風(fēng)流我都很生氣,可唯獨平安叫我的時候,我只會感到開心……
我對平安說,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可是我再回來的時候,卻哪里也找不到平安了。之后我每日都去廢墟里找他們,可是不久之后廢墟就變成了極陰之地。溫家本家的人不理我,將我趕出去。我變成了扼風(fēng)郡的瘋子。
就和你當(dāng)初說的一樣,我修煉百年,成就了紫府修士,已經(jīng)是人類里資質(zhì)很高的了,但是自那以后,我還是沒能放下豪予和平安……我總覺得,他們還活著,就像是有心靈感應(yīng)一樣,我深信他們還活著。我建立琉影坊,組建隊伍闖蕩一個又一個險境。
現(xiàn)在想起來,我就像是在尋死一樣,可是我做著略等于自殺的事情,卻還是想活下去……”
他苦澀地笑了笑:“我們?nèi)齻€人,明明說好了要永不相忘、永遠(yuǎn)在一起的……
路姑娘,你知道嗎?其實不單單是平安,與他二人相處的時候,我已經(jīng)知道平安喜歡豪予,豪予也喜歡平安了……只是我當(dāng)時,似乎,愛豪予甚過愛平安……”
“這是不是就像是一個病呢?”他看著我的眼睛,他嘆了口氣不想再多說:“吃飯吧,路姑娘,天色也不早了,等會兒我就送你回去。”
……
吃完飯,我們一同坐轎子回“四海歸一”。
轎子搖搖晃晃的,這幾天天氣悶悶的,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便拉開簾子透透氣。
“你之后,再沒娶過人?”我隨口說。
“終身未娶?!彼f,“已經(jīng)死了心了?!?p> 六根斷盡,親情、友情、愛情盡皆消亡……那個少年,那個愛著自己身邊之人,分不清何為愛情的少年,也已經(jīng)永遠(yuǎn)留在了百年前的這個時候。
我冷哼一聲:“其實也好,若是總是將小我記在心里,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變好。你就不問我那件事?”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里似乎有流云。“事?我覺得你已經(jīng)有決定了。”
的確。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成為溫家的長老?!拔以賳柲阋患隆蔽覇柕?,“你還知道關(guān)于我……也就是過去的那個我的事情嗎?”
嫁過人可不是什么小事。夫君這個詞,對我而言十分陌生。想到這里,我忽然覺得有些熱。
“路姑娘的過去,我也只知道一點點罷了,但我們云家有個規(guī)矩,那就是在人死前,會將自己的記憶存在食夢蠱里,再將食夢蠱隨著尸體一起安葬?!痹颇响F道:“我們云家有自己的一塊陵墓,若是路姑娘哪一日覺得這過去非尋不可了,我可以破例帶著路姑娘前往陵墓,一探姑娘過去的記憶?!?p> “當(dāng)然了?!彼B忙補充,“路姑娘必須得庇佑溫府才可以?!?p> 這家伙……我連忙說:“庇護!庇護就庇護!跟我庇護得了似的?!?p> 再看他,他已經(jīng)笑得瞇起了眼。
“把這個食夢蠱帶給她吧……她會想起來一切的。這是我起初教她如何運蠱的時候,取出來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回憶,我們曾約定好了不去看它。這里,說不定有你們想要的答案。我就不去看她了……”快到“四海歸一”,云南霧忽然從懷里掏出一琉璃瓶,關(guān)照道:“這是食夢蠱。具體還有些事,等我打發(fā)了溫楚樂那小子,再告訴你?!?p> 他似乎有什么話還沒說完。
三
腳還沒下地,卡蒙洛、精靈們就沖過來。邑峰他們也焦急地趕過來。
嘰里呱啦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句話,我卻沒一句話也沒能聽清。
“慢點慢點,一個個說?!蔽艺f道。下了轎子,身后的云南霧聽到這般吵鬧的聲音,也好奇地下了轎子。
雖是眼前一亮,疑惑了會兒這人是誰,但是一會兒眾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是云南霧吧……
自然,這會兒的重點可不在這里。
“霖琊,你可算回來了,溫楚樂那小子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竟然當(dāng)著我們面劫持了凝婉……”卡蒙洛說道。
千靈說:“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們啊,我們真的有好好保護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看著的。只是他逮住了凝婉傍晚沐浴更衣的習(xí)性,在那個空子劫持了凝婉,鰲澤那小子發(fā)現(xiàn)的時候,凝婉已經(jīng)被敲暈在了浴池邊,而溫楚樂的刀子就抵在凝婉的脖子上。
我們幾個也想去救她,心想不過一小小的人類,還能刷出什么花樣,大不了直接使出幻術(shù)迷暈了就是……可是他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造了個屏障出來,那屏障不但堅硬無比,還免疫幻術(shù)。他說一定要你去見他,否則他的屏障一旦被攻擊,他就會直接殺了凝婉!鰲澤拜托我們立刻來找你,我們也覺得在找到你之前不能冒險,這不,我們剛剛出門就遇到你回來了?!?p> 經(jīng)歷上一次溫楚樂威脅我的事情,我就已經(jīng)很生氣了。在那之后,我再也不敢把所有人都帶在自己身邊了,鰲澤分身乏術(shù),我也應(yīng)當(dāng)幫著點他們二人。
沒想到此番扼風(fēng)郡,竟是如此兇險。早知道……我又怎么能讓一個孕婦帶著我散心?即便是與她出來,我也應(yīng)當(dāng)在她身邊沒有鰲澤的時候陪著她才是……
一時間,我后悔無比。
后悔的同時,我已經(jīng)十萬火急跟著他們走上了樓。
凝婉的房間之內(nèi),兩個屏障隔開了三個人,一人在外,兩人在內(nèi)。
鰲澤立刻迎上來說:“你來了?!蹦茄凵窭铮峭纯嗪桶?。
我從未見過鰲澤那樣的表情。
他總是憤怒,卻很少心傷。
“你總算來了!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珂瑜!”
溫楚樂的聲音一下子就撞進我的耳朵。不過溫楚樂的眼神并未看著我,而是看著我的身后。
我轉(zhuǎn)頭看,云南霧跟著我上來了。看來,溫楚樂并不知道珂瑜與我、與云南霧的約定。
“抱歉……”我首先對鰲澤說,“這件事,可能都是我的錯?!彪m然我起初并無守衛(wèi)溫家的義務(wù),但是我還是得道歉。
鰲澤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難得沒有發(fā)脾氣,只是氣語里多了幾分疲憊說道:“沒事……沒事……”
“你們說什么?你!云南霧!我要你給我的女神,陪葬!”他笑了,就像個瘋子一樣。我這么沒想到溫楚樂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立刻制止他:“與他們無關(guān),溫楚樂,珂瑜的死真正的緣由在我身上,若是你非要找一人報仇,就找我好了……”這是第一次,我有了些許責(zé)任感。
畢竟在這里的眾人里,只有我,有理由這么站出來。
“珂瑜前輩拜托我照看溫家,而我拒絕了,珂瑜閣主為了叫我無法拒絕,又為了我拉攏了云家……你仔細(xì)想想我說的,看看是否合理?”這么說,他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我相信你,溫楚樂,你是不會傷害凝婉的。你不是個壞孩子……”我說著,開始掏兜。
他見了陡然開始叫出聲來:“你不要輕舉妄動!你不該相信我!我本就不是個好人,那日我的確打算給這個女人下毒,好叫你來求我!
仙女妹妹!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人,你不會這樣的,你殺了云南霧……你殺了他好嗎?”
我冷笑:“殺了云南霧,珂瑜的心血就都白費了。云南霧身上有凝婉的記憶和修為,這些都是珂瑜的一部分。溫楚樂,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珂瑜哪一次不是為了溫家,為了你們這些溫家后人?”
……
“你休要想扯開話題!鰲澤,你不是最愛你的妻子了嗎?那你就殺掉云南霧!你殺掉他!我就立刻放過凝婉!”溫楚樂這么挑唆,鰲澤居然開始有所動作。四精靈連忙圍在云南霧身邊——應(yīng)當(dāng)是平安拜托的。
我見已經(jīng)來不及,只好拿出那十一珠的溫府令,說道:“溫楚樂,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也該好好看清我手中的令符!從即日起,我霖琊,就是你們溫府的新長老!”
說話間,不知是哪里來的一陣妖風(fēng),夾雜著雨水吹來,猝不及防、叫人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會這樣?
“恭喜路姑娘,成功締結(jié)契約……”云南霧的聲音在我們睜不開眼睛的時候,忽然在身后響起。
等那陣風(fēng)過去,我才看見——眼前的溫楚樂已經(jīng)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