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源來到院中,仰望蒼穹,回想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與楚季川第一次闖進這個院落,那晚,她夢到了姬楚先祖的牌位,然后像著了魔道一樣,闖進姬家的禁地。整個過程中,楚季川都在阻止她魯莽的行為,但并不是傾盡全力,倘若他想真心阻止,她豈是他的對手?姜楚源幽怨地嘆息了一聲,心中暗道:“季川,你那時攔著我,是真心想攔住我,還是在演戲?我真想問個清楚,在你謀劃的這場戲中,你為我安排了一個什么角色,可我不敢問,不忍心問,我不愿我們十年的相守就此被玷污!可是,這掩耳盜鈴的滋味也不好受??????”
跟在姜楚源身后的姬楚,靜靜地站在一旁,注視著很是傷感的姜楚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喚道:“姜小姐?”
姜楚源微微一愣,而后收回心神,轉身看向姬楚,微微一笑:“您還有什么事嗎?”
“呵呵,我就算有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勉強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外面站太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了!”
“現(xiàn)在,姬董倒是想起憐香惜玉了,可我還沒有忘記這一路上姬董冷若冰霜的面孔!”
“我在姜小姐心中早就沒有什么好印象了,所以也沒必要裝什么‘憐香惜玉’來換你的好感!心存偏見,多說無益,姜小姐,請跟我來吧?!?p> 姜楚源沒有動,而是對著姬楚的背影道:“姬楚,你還是把你想問的、想說的,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吧,不要像一把鋸似的,來來回回的折磨人!”
姬楚轉身定定地凝視著姜楚源,良久才道:“姜楚源,我從未把你和楚季川一樣看待,我對你,和楚季川無關,和那塊石頭無關,和發(fā)生的這一切都沒有關系,如果你要問和什么有關,那我告訴你,我對你,只和我的心有關系!包括,那天在靈石寨,我說我喜歡你,并不是情急之下使出的手段,那是我的心里話,你信嗎?呵,你不信,尤其在此時此刻!”
面對姬楚眼中綻開的熾熱的情感,姜楚源失了活氣的心怦然一動,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審視著姬楚,隨后明亮的眼眸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后輕聲笑道:“我還能相信誰?連患難與共的朋友,我都看不清楚,何況是高高在上的你!姬楚,我們還是談談目前的事吧,你需要我做什么,盡管吩咐,作為交換條件,也請你告訴我,你打算如何處置楚季川?!?p> “你還是先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談。”
“不,這些事還是越早越好,早一分解決我就早一分解脫。”
“唉—,也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F(xiàn)在,靈石不見了,可我伯父生死攸關,我必須要立刻找到靈石!雖然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救人,但他老人家的情況因靈石而起,我認為救人的辦法也一定與靈石有關!所以,現(xiàn)在必須讓楚先生開口,把靈石找回來,然后需要你配合,找到救人的辦法!這一點,你在靈石寨已經(jīng)同意了?!?p> “你打算如何讓他開口?”
“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我只能使用非常手斷了!”
“嚴刑拷打嗎?你就不怕他寧死不說?他死了,你也脫不了身!”
“為了我伯父,我顧不得那么多了!”
“好,那—,如果他答應找回靈石,你就會放了他嗎?”
“我,我不知道,我只希望等到真相大白,能有一個讓我放了他的理由!”
“哼,姬楚,什么理由能夠抵消殺人的罪名?到時候,就算你肯放過他,他依然逃不掉法律的制裁,除非你隱瞞此事!可如果這樣,你又會受到良心的譴責,你將因為對不起朋友而自責一生,而他將因為犯下的罪孽茍活于世!”
“你說的沒錯,我料想楚先生也一定想到了這些,所以他不會開口,尤其是在你面前承認了這些事,這打碎了他心中僅存的美好。現(xiàn)在,恐怕他正盼著我處置了他,從而一了百了!”
姜楚源心頭一痛,耳邊響起楚季川的話:“姬大少爺,你就算把我大卸八瓣兒,也不可能讓我開口,我之所以承認,并不是因為你和你死去的兄弟,而是因為我剛剛答應了楚源,我再也不會欺騙她!”,這幾句話再一次重重擊在她的心上,只是此刻的疼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楚季川,因為此刻她深深地領會到如果不是自己那樣的一番話,那么,姬楚所掌握的證據(jù)在法律面前還奈何不了楚季川!
這個認識讓姜楚源幾乎喘不過氣來,雖然她不能原諒楚季川的欺騙、利用,不能接受楚季川的陰謀詭計,可她仍然不希望這個與自己風雨十載的人身陷囹圄,尤其是因為自己而甘愿受縛!姜楚源越想越難過,難過得六神無主,像一只落在熱鍋上的螞蟻,掙扎著向楚季川的房間跑去。
姜楚源撲到緊閉的房門上,看著沉重的鐵鎖,寒著臉對一旁的柴桑道:“打開!”
柴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一動不動。
“我叫你打開!”姜楚源壓著憤怒的聲音,走到柴桑面前,快速地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柴桑一巴掌,厲聲道:“他就算是個犯人,也輪不到你一個奴才來關押!”
柴桑被打得一愣,正要發(fā)作卻被姬楚攔住,隨后按照姬楚的吩咐打開房門。
姜楚源走到門口,頭也不回地對姬楚道:“請你帶著你的人站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姬楚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而后帶著柴桑離開。
姜楚源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然后關上門,打開燈,目光落在楚季川的背影上。她輕輕地抬起腳,正要上前,楚季川溫和的聲音便響起:“楚源,你去吧,離開這里,回去把雜志社關了,拿著錢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我—,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姜楚源聞言渾身無力、淚如雨下,站在原地哽咽難語。
楚季川聽著姜楚源的哭聲,用一只手捂住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繼續(xù)道:“別哭,我這雙不干凈的手,已經(jīng)沒有資格給你擦眼淚了,我這張有著兩個面孔的臉,再也沒有勇氣面對你!楚源,我祈求你,給我最后一點尊嚴,求你出去吧!”
姜楚源抽泣著看了一眼孟臣的牌位,目光再次落在楚季川的身上,只見他如同雕像一般沒了生氣,仿若一具尸體。如此模樣的楚季川喚醒了姜楚源所有的憐惜,令她拋卻心中的芥蒂,帶著萬般的柔情輕輕地道:“季川,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一番話,讓你為難,害了你!還有,即便是半個楚季川,但我依然慶幸自己能夠認識你!”
姜楚源說完轉身打開門,正要離去,楚季川的聲音卻再一次傳來:“楚源,還有一件事,如果姬楚為難你,你就帶他回家,找到我珍藏的第一本《夢幻山河》雜志,里面有一個地址,告訴姬楚,與靈石有關?!?p>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回來見你,是因為我覺得對不起你,不是來套你的話!”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姬楚不會輕易放你離開。如果你想擺脫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幫他找到靈石,我怎么忍心,真的讓你來求我!”
“季川,你別說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想辦法讓姬楚放了你,就算他不肯放你,我也要等你!”
“別傻了,你不需要等我!”
“呵,季川,就算我們沒有完整的家庭,可我們依然知道有一種感情,需不需要,它都在身邊,那就是親情!我怨你、怪你、不肯原諒你,可我不會拋下你,因為你是我的親人啊,哪怕只是一半!”
姜楚源轉身消失在門口。
楚季川在姜楚源離開之后,緩緩地轉過身來,他深情地注視著姜楚源離去的方向,忍耐許久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