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的師傅辰謹(jǐn)已經(jīng)留守在地府,顏紫衣便啟程趕往水神府邸,一座遠(yuǎn)在北海水域的琉璃宮殿。
臨走之前,她將張嫣寫的書信交到了張霧之手里,他伸手接過信封之后便一臉茫然地呆站著。
當(dāng)了仙使之后,凡間的事情對張霧之來說有些遙遠(yuǎn)了,書信上邀他前往牡丹亭一敘,落筆人是張嫣。
“既然張姑娘想見你,不妨去見一面吧?!?p> 在顏紫衣看來,這兩人的塵緣未了,能借此機(jī)會解開心中的結(jié)是件好事情。
不過顏紫衣并沒有告訴他,張嫣的九尾狐身份,大概對那位姑娘有幾分欣賞之意,期待他們能有個好的結(jié)局吧。
顏紫衣的身邊只帶了朱雀跟赤鳳陪同前往水神的琉璃宮,她坐在化身為火紅色的赤鳳神鳥上御空飛行,一路上風(fēng)和日麗,晴空萬里,穿過那層層疊疊的白色云霧,終于來到了北海水域。
她化真身紫色金龍從九重天上直沖潛入海底,赤鳳則是平穩(wěn)地掠過海平面,伸展了下火紅色的大翅膀站在海邊的石崖上,他將自己變回了一張白紙,長長的一片白紙薄如蟬翼,起起伏伏地飄蕩在海面上,最后落入水底,如同羽毛般輕飄飄地落在顏紫衣的肩上,縮成了一個白色雪球。
顏紫衣等赤鳳在她的肩上站好,才繼續(xù)甩著金紫色的龍尾往水底里繼續(xù)游著,她先是來到了北海的水龍宮,禮節(jié)性地跟北海龍王打了聲招呼之后,才繼續(xù)前往水域深處的海角,一路甩著龍尾遨游來到水神的琉璃宮。
她站在水神的琉璃宮殿門前,兩邊白色龍紋圓石柱子扎根在水底,她抬頭看了一眼,那兩根石柱子延伸到了天際云端,隱約可見圓石柱子被云霧籠罩著望不到盡頭。
水神府邸的殿門前掛著琉璃宮三個大字的銀色牌匾,在海水的浮波流動中,字體朦朧如月光般明亮又皎潔。
顏紫衣不敢貿(mào)然闖入,她派神信使朱雀前往琉璃宮殿內(nèi)先通傳一聲,免得失了禮數(shù)給水神前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的手背在身后蹙眉在殿門口耐心等候著,身形筆直來回踱著步子,狹長的鳳眸時不時地往里面張望,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水神的琉璃宮沒有九重天上高墻林立的深紅色朱漆大門,一條水霧長廊卻是眼望不到盡頭,眼前水霧彌漫,殿門口還有七尺多高的幾株紅珊瑚擋著,只能隱約看見宮殿內(nèi)的琉璃瓦房頂。
過了半晌,朱雀才從琉璃宮里面飛出來,她的身后是騎著白仙鶴的仙使幻月,仙鶴繞著殿門前的石柱子轉(zhuǎn)了一大圈之后,才落地在顏紫衣的面前。
“碧泉仙子?!?p> 幻月從坐騎白仙鶴的背上下來,依然是穿著那身灰色道袍,手挽著銀灰色拂塵,給人感覺是一副纖塵不染的清俊模樣。
“幻月仙使?!?p> 今日顏紫衣穿著一襲淺紫衣襦裙,衣裙上點(diǎn)綴著幾枚紫色龍鱗亮片,額頭上長著兩只金紫色的鹿角,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她的鹿角平日里不會輕易顯露出來,只有到了水底才會顯現(xiàn)。
她看起來比上次穿得黑鴉鴉的閻王袍子順眼些,更符合她的容貌年齡,顯得俏皮可愛。
“仙子來得不巧,我?guī)煾嫡陂]關(guān)修煉。”
幻月雙手合十,微笑著說道。
“額,那請問水神前輩何時才能閉關(guān)修煉出來?”
顏紫衣沒想到是這種情況,要是水神前輩閉關(guān)個一年半載的,難道她真要賴在這里?
“短則三五天,長則大半年?!?p> 幻月如實說道,見她眉頭緊蹙,面色帶有幾分焦慮,便安撫著說道:“不過仙子不必?fù)?dān)心,我早已經(jīng)將仙子的拜帖呈上給師傅過目,他應(yīng)該過幾日就會從閉關(guān)修煉的殿里出來?!?p> “喔,這樣就好,我還真怕見不到你師傅。”
聽他這樣說,顏紫衣這才開心地?fù)P起嘴角笑了下,眼眸里燦若星辰。
“嗯,其實師傅早已命我為仙子準(zhǔn)備好了廂房,仙子若不介意的話,就暫且在琉璃宮里住上幾日,一切事情等我?guī)煾甸]關(guān)修煉出來以后再談?!?p> “好,那就有勞仙使帶路?!?p> 顏紫衣隨著幻月走進(jìn)殿門內(nèi),那擋路上的紅珊瑚便自動退往兩旁讓道,沒了遮擋的紅珊瑚,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水霧長廊。
長廊兩邊的水池子里盛開著鮮嫩翠綠的荷葉,葉子上面還留著幾滴露珠,長廊上每隔一處,便掛著個琉璃吊墜的銅風(fēng)鈴,還未等人走過,風(fēng)鈴已經(jīng)搖曳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風(fēng)鈴聲。
他們直走到一處開滿粉色桃花瓣的庭院子里,才算是走到了地方。
“仙子暫且在這院子里住下,若有什么事情可以隨時來找幻月?!?p> 幻月站在院子里的桃花樹底下,一身灰色道袍已沾滿了桃花瓣,他看了眼敞開著的廂房門,并未打算走進(jìn)去,只是雙手合十挽著拂塵,眼眸清淡似水地看著她。
“嗯,我會的,仙使去忙吧,不必在此招呼我,有什么事我會先找殿里的仙童?!?p> “嗯,幻月就不在這里打擾了,仙子請隨意?!?p> 幻月的眼簾垂了一下,修長如玉的手撫著仙鶴背上柔軟的白色羽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額,上次的那兩片金葉子,仙鶴用著還好吧?”
顏紫衣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惹得幻月情緒莫名的低落起來,見他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仙鶴的白色羽毛,便關(guān)心地問了句。
“嗯,仙子送的禮物自然是好用的?!?p> 幻月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他家的仙鶴倒是對顏紫衣很熱情,伸長了脖子撲閃著它那對白色羽毛的翅膀,看著她的眼里都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顏紫衣不由自主地?fù)P起嘴角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掌心讓仙鶴尖長的嘴巴輕啄了一口,一仙一鶴親昵地動作,好像她才是仙鶴的主人。
最后它真正的主人幻月要走了,仙鶴還覺得有些不舍,伸長了爪子慢吞吞地走著,一步三回頭。
顏紫衣站在院子里保持著禮貌微笑目送幻月和仙鶴離開的身影,等他們徹底走后,才轉(zhuǎn)身邁著輕盈的步子往院子正中間敞開的廂房門走進(jìn)去。
她走進(jìn)廂房的正廳屋子里,隨意地走動看了幾眼屋內(nèi)的環(huán)境擺設(shè),便繞過擺放在正廳里的仙鶴屏風(fēng),徑自往屏風(fēng)后面走去,不到幾步路,眼前就可以看見一張精致的琉璃玉石圓桌子,上面擺著幾道飯菜酒食,大概是為她準(zhǔn)備的。
雖然對幻月的體貼舉止心存感激,不過她暫時未有食欲,因此不打算伸手動筷子,品嘗那一大桌子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飯菜酒食。
她重新回到正廳里,從左手邊堆滿了古書籍的書架子上翻找著,抽出其中的一本《散仙游記》,然后伸長腿坐在書架旁邊的躺椅上,打算看古書籍來打發(fā)時間。
幻月離開顏紫衣所在的院子之后,便走進(jìn)琉璃宮的一個偏殿內(nèi),他吹熄了殿內(nèi)所有青銅燭臺上的白蠟燭,按下墻角一處青銅燭臺上的暗道機(jī)關(guān),那面墻壁便自動打開了。
他往墻里面的暗道走去,那面可以自動開合的玉石墻壁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閉。
幻月手挽著的銀灰色拂塵甩了下,便毫不猶豫地通往暗道里面走去,直走到一處拐角處,他低頭看著腳下陡峭的石階,一步步往下踩著層層的玉石階梯,到達(dá)底層之后,便可以看見里面是一個冰天雪地的密室,他的師傅此時正坐在一張千年寒冰床上閉目養(yǎng)神,周身絲絲寒氣繚繞。
在那張千年寒冰床的旁邊,還擺放著一座透明冰霧的琉璃水晶冰棺,里面躺著一位似沉睡中的女子,年輕貌美的容顏和長而卷翹的眼睫毛處全都覆蓋著一層白色冰霜,雙手安詳?shù)丿B放在腰際,保持著紋絲不動的姿勢躺在水晶棺內(nèi)。
她不是一位普通女子,擁有著一條龍尾巴,只是上面卻沒有龍的鱗片,只在尾巴的末端零星殘留著幾片白色龍鱗。
“師傅,碧泉仙子已經(jīng)到了琉璃宮,我已經(jīng)按師傅所說的吩咐,安排她住在水月閣?!?p> 幻月并未抬眸去看那水晶棺中的女子一眼,他低垂著眼瞼,步伐不緊不慢地越過那女子的水晶棺,徑自走到他的師傅水神面前,手挽著拂塵神色淡漠地說道。
“嗯,如此甚好。”
坐在玉石寒冰床上的水神聽到他的話,緩緩睜開了一雙擁有著灰色瞳孔的眼眸。
“師傅打算何時接見那碧泉仙子?”
“就讓那丫頭再等上幾日,消磨了她的耐性,她自然便會知難而退?!?p> 水神寒鏡蹙眉思索了下,才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
“這……?!?p> 幻月面色遲疑著,只吐出了一個字,他的心里面其實想說這樣做恐怕不妥,可是師傅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該去質(zhì)疑師傅所做出的決定。
“嗯?”
水神寒鏡耐心地等待著他徒弟接下來的話,等了半天也未見他說出口。
寒鏡輕嘆了口氣,對幻月說道:“看你的樣子是打算為她說情?那辰謹(jǐn)教出來的徒弟,跟他一樣刁鉆古怪不按常理行事,你可別被那丫頭表面給欺騙了,她可不是個好惹的主?!?p> “師傅說得嚴(yán)重了?!?p> 幻月忍不住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不再是一板一眼的道士模樣。
“瞧你這副模樣,我看是離得不遠(yuǎn)了?!?p> 寒鏡愁眉苦臉地說道,他的徒弟要真看上了顏紫衣,恐怕會有些麻煩,那丫頭好像已經(jīng)定親了,嗯,不如他去破壞一下這門親事,好成全他的徒弟幻月?
他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幻月,灰色的眼眸流轉(zhuǎn)著,幾番思索之下,覺得還是讓幻月自行打消了念頭才好,畢竟對方是南海的龍三太子,那龍修云也是個不容易應(yīng)付的麻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