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兩人扶著林錚往客棧走去,可剛到客棧門口,兩人便遠遠感應(yīng)到一股殺氣,隨著馬蹄聲從遠到近嗒嗒響起,柴三娘登時看向解臨:“方才你說黑衣人發(fā)信號通知同伴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你以為我和你說笑么。”解臨無辜道。
柴三娘微不可見地咬了咬后槽牙,她以為他只是臨時找借口轉(zhuǎn)移她的怒火!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那些見過解臨和柴三娘的黑衣人都死光了,再趕來的黑衣人目標只會是林錚,可林錚傷勢過重而導(dǎo)致昏迷不醒,別說跑了,就是讓他自各挪一寸都是問題。
解臨目光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對柴三娘道:“你扶著他,我去找兩匹馬過來?!?p> “找馬做甚么?”柴三娘錯愕,手里迅速被塞過一‘軟泥’林錚。
瞧著解臨的身影閃進了客棧后院,柴三娘將腦袋里的雜念甩出后,靜心聆聽附近的動靜,聽馬蹄聲的大小,那群人不到一刻鐘便會到這里,她若和解臨林錚走了,她的隨從和梁月怎么辦?
還是先叫醒林錚再說吧,柴三娘抬手在林錚臉上輕拍了兩下,湊到耳旁喊了兩聲都沒能把人弄醒,正抽空琢磨是不是自己太溫柔了,所以才叫不醒。接著解臨便牽著兩匹馬出來,將林錚扔到馬背上后,柴三娘準備了一番道別的話語都沒吐出一個字,解臨這小子又直接將她扔到另一匹馬背上。
“我的人還在客棧,你帶林公子離開吧。”柴三娘準備翻下馬,身后馬蹄聲嗒嗒異常清晰,黑衣人這速度見長了!
解臨輕輕一躍便上了馬,唯一不滿的是面前多了個人,還是個男人,他只當(dāng)林錚是件貨物,沖柴三娘擠眉弄眼,揶揄道:“你不想走也得走了?!?p> “前面人給我站住!”
解臨沒理會,當(dāng)即雙腳一夾馬肚,速度奔入樹林,柴三娘見狀,再往身后一瞅,黑衣人離她不過四五丈遠,再不走又得打一頓了,咬咬牙,無奈之下只好跟上解臨。
兩匹馬在前,一群馬在后,前后追逐著,跑了足足半個時辰也還是四五丈遠。解臨那馬馱著兩個大男人,漸漸地被柴三娘超越,雖速度不如剛開始,可卻還是能繼續(xù)跑,解臨那貨順手牽人家的兩匹馬敢情還是千里馬?
然而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柴三娘頭都大了,她只不過想到周岸游玩一番,怎么踏了這趟渾水?解臨自上馬后便一臉微笑,此時還不慌不急地往她那看去,見她蹙著秀眉一臉沉重,不由得問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撇開你們。”柴三娘想事情卻沒忽略解臨那賤賤的笑,他身上似乎有種從容不迫的氣場,即使在馬背上也能談笑風(fēng)生,然而如果沒有將她推下樹和將她扔給敵人的話,柴三娘理應(yīng)很樂意和他交朋友。
可解臨不僅皮癢欠揍,還張嘴說不出好話來,他眨著大眼睛猜測道:“你說前面會不會是懸崖?要是懸崖我們白跑了,還得和人家打……”
“閉嘴!”柴三娘終于忍無可忍,沖他一聲叱喝,若不是現(xiàn)在情況不對路,她定要領(lǐng)教一下解臨這討厭鬼的武功。
風(fēng)聲呼呼從耳邊擦過,‘閉嘴’兩字她大聲吼出到解臨耳邊卻只剩平常聲量,沒有一點震懾力。他的心又賤賤地生出惹弄之意,作妖的嘴還未張開,兩人便借著黯淡的月光看清了前路的狀況,他們真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倒霉得很!
解臨出言成真驚得柴三娘差點從馬上掉了下來,她大喊一聲“停馬!”,同時用力將韁繩一拉,及時地轉(zhuǎn)了馬頭。然而解臨那匹馬就沒這般聽話了,馱著兩重貨的馬也是有脾氣的,他將韁繩拉住也沒能調(diào)頭,眼看著人馬一塊掉下懸崖之際,解臨拎著林錚將手掌拍在馬背上,借力躍起落在崖岸邊。
嘶鳴馬聲遠去又接近,這懸崖的出現(xiàn)也讓幾個黑衣人沒能拉住馬,齊齊往下掉去,柴三娘翻身下馬詢問兩人有沒有受傷,解臨搖搖頭。
此時黑衣人已經(jīng)將他們包圍起來,前面是懸崖,身后是敵人,要么跳要么打。解臨的武功在她之上,柴三娘可不想再當(dāng)免費打手,她往前者身后一站,并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身,伸手將其人推了出去。
解臨被她這腹黑行為整得錯愕,回頭看柴三娘:“那黑衣人既然是你打的,現(xiàn)在也負責(zé)到底才是啊。”
此話一出,黑衣人不善的目光立刻全部落在了柴三娘身上,她額頭青筋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在心里將解臨罵了一遍,明面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黑衣人既然是你殺的,你也負責(zé)負責(zé)到底才是啊?!?p> 視線掃過黑衣人手中長劍,又撇嘴道:“再者我沒有武器,打不過他們。”
不過幾個時辰解臨便讓柴三娘見識到了他的臉皮和無賴,她雖要臉,但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事誰不會,當(dāng)即主動扶著剛醒一臉茫然的林錚,眼神催促他趕緊解決面前這群麻煩玩意。
見黑衣人緊盯著自己,解臨也不好叫人家姑娘當(dāng)打手,他向林錚借了把長劍,招式大張大合地向黑衣人劈去。就在他那氣勢將黑衣人震住時,招式突然演變亂劈亂砍,簡直像三歲孩童使刀一般,黑衣人雖疑惑不解卻能抓準時機,趁著解臨露出左側(cè)腹,長劍往前刺去。
解臨微微不可見地揚起嘴角,突然大叫一聲,身體往后倒去,仗著輕功高像一片葉子飄出了黑衣人的攻擊范圍,柴三娘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手掌緊了緊。
“大哥當(dāng)心啊,我這手能掙好多銀子的,被你劈中還得了?”解臨這奇葩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虧柴三娘還有那么一刻擔(dān)心他。
柴三娘收斂了情緒,仔細觀察這場打斗,解臨雖然表現(xiàn)得極其不靠譜,但內(nèi)功就擺在那兒,不管招式如何簡單‘驚人’,所展現(xiàn)的速度以及攻擊力都不是黑衣人所能抗衡的。
柴三娘是井底之蛙,她這十八年來只見過師父竺遠來一個榜上高手,解臨和林錚雖然不及竺遠來,但招式不講究亂用的情況下還能迅速解決十來個黑衣人,其內(nèi)功若不是渾厚,也離渾厚不遠了。
解臨亂劍捅死最后一個黑衣人后,摸出一張手帕將長劍上的血擦拭干凈后,才遞還林錚。柴三娘看他的視線帶著幾分疑惑,解臨抬手將掉落在側(cè)邊的一縷長發(fā)丟到耳后,頗為不好意思地沖她拋了個眼神,假裝靦腆地道:“三娘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開始對我刮目相看了嗎?”
“對,我發(fā)現(xiàn)你全身上下也就一張臉能夠入眼?!辈袢锢浜咭宦暎挥浹凵褙嗳?,涼涼道:“解公子,我們還沒有熟到叫對方的名字,請你叫我柴姑娘。”
解臨擠眉弄眼:“柴姑娘和柴三娘,前者叫起來多陌生,三娘三娘順口,你若覺得我叫你三娘是在占你便宜,那你也可以反占我便宜,叫我解臨?!?p> “誰要叫便叫去,我可不叫……”柴三娘扯了扯嘴角。
三人各自一匹馬往回趕去,到客棧時已是黎明的清晨降臨,解臨頗為有心地將兩匹馬還了回去,而林錚謝過兩人后,便不再停留地離開。
婢女見柴三娘浪了個晚上回來,氣得豎眉瞪眼,不管解臨這個外人在不在場,當(dāng)即以柴元夫人給壓她,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小姐,你尿完肯回來了?你還知道回來,要不是我瞞著隨從說你早已回房睡覺,現(xiàn)在老爺夫人早就知道派人出來尋你了!”
這番話委實說得……柴三娘瞥了一眼忍笑忍得辛苦的解臨,一記眼神橫了過去,她與婢女睜眼解釋了一番,見婢女仍然不肯原諒她,要將她看得緊緊的,當(dāng)即失了耐心上馬車睡覺去。
周岸不似洛陽這等大城,那里秀水山明,風(fēng)光旖旎,吸引了不少愛看美景的游客前去,可到周岸前一段路極其難走,柴三娘睡得正香被一陣顛簸顛得醒了過來,一睜眼便是一張俊臉在眼前,險些嚇得她想一掌拍過去。
柴三娘:“……”
她努力想了想,自己好似沒有邀解臨這貨上車,怎么他會在車里?
馬車內(nèi),解臨坐在柴三娘對面,視線不知何時落在了她的臉上,細劍眉下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好看的下顎線從耳朵連至下巴,鼻子小,嘴巴小,臉蛋也小,幸好眼睛不小,解臨淡定地看著她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柴三娘沒有像其他女子般羞澀起來,反倒盯著對方看了起來。
解臨也頗為知禮數(shù),當(dāng)即別開視線,可氣氛似乎變得有些怪異,他琢磨著開口:“傳聞周王不是個好君王,不少大臣貪腐,這樣的朝廷怕是早已內(nèi)訌中,清官柴丞相一心為國為君,洛陽不少百姓都極其愛戴……”
他扯三扯四地也沒讓柴三娘聽出其目的,當(dāng)即她不耐煩地斜睨了他一眼,直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端正坐著自有一種貴公子氣質(zhì)的解臨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敲了一下車壁上一木牌,上面寫著‘柴’字,問道:“柴丞相有個千金,是不是三娘你?”
解臨看著年紀也沒比柴三娘大多少,但前者似乎知道很多,比如林錚與婁尾之間的恩怨,現(xiàn)在又一口道出她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來數(shù)?
“我瞧你不確定的事情都不會說出來的,既然心中有數(shù)還問我干嘛?”馬車顛得有些厲害,柴三娘一手扶著車窗,大眼睛瞇出一道危險對著解臨,問道:“你怎么上來的?”
“你婢女放我進來的。”解臨聳聳肩膀:“我說我也是要去周岸,武功也不錯,一起走還有個照應(yīng),且我是三娘的朋友……你婢女想必是個明眼人,也知道我是個好人……”
‘人’字剛落,柴三娘一抬腳便是往解臨身上踹,君子動口不動手,雖說柴三娘不是君子,可解臨沒想到她不打招呼就直接動腳,當(dāng)即身形一動也沒能躲過這挨揍。
“嘶……”解臨抬手揉了揉痛處,滿眼震驚喊道:“男人的腰是能亂踹的嗎!”
柴三娘冷笑一聲,她雖說是丞相千金,但自習(xí)武后就喜歡往將軍府跑,逼著那些少爺們和她練手,與男子的相處她不是沒有過,那些金貴少爺一身富貴毛病,可絕對沒有解臨這般讓她牙齒癢癢。
不過幾個時辰,柴三娘對解臨已是可以不客氣,反正他也沒有對她客氣過。
柴三娘剛想說“姑娘家的馬車是能亂坐的嗎?”時,車簾唰地一下被掀開,婢女皺眉看著車里端坐的兩人,疑惑道:“我方才聽到有叫聲,小姐,解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沒有?!辈袢镅塾^眼鼻觀鼻,她暫時不想理會這兩人。
解臨也笑著搖頭:“許是我和三娘說話的聲音太大了,無事。”
“是嗎?”婢女挑眉反問。
聽聽,這是一個婢女該說的話嗎?柴三娘冷冷地瞥著她,直呼其名地興師問罪道:“梁月,你讓解公子和我同車,就不怕我被殺嗎?”
“小姐,解公子看著不像這樣的人,何況他是你朋友?!甭勓?,婢女苦笑,她也知道讓解臨和柴三娘同坐一馬車內(nèi)不好,可解臨一身公子打扮,讓他去趕馬車?多不好。
解臨小人得志:“都說了梁姑娘是個明眼人?!?p> “是,我是個瞎眼人?!辈袢锩鏌o表情地點點頭。
瞎了眼認識你這個無賴公子!
剛放下車簾的婢女聽到一道清朗的笑聲,微微搖頭,對車夫吩咐駕穩(wěn)一些后便開始算時間,車內(nèi)解臨越看柴三娘越想笑,最后干脆不忍了,笑了出聲,笑得柴三娘莫名其妙,只當(dāng)他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