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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仙秦

第九十五章 知所不知

浩瀚仙秦 未名北 2011 2019-08-19 16:14:01

  咸陽驛站之外滿是駐扎的帳篷,除了居住在咸陽城之中的考生外,所有的考生都在這里。

  這里雜亂、擁擠、嘈雜。

  沒有絲毫學(xué)習(xí)的氛圍。

  在驛站用餐的地方,玄都依舊是一身似乎永遠(yuǎn)的也不會變化的補(bǔ)丁長衫,而范增則是一身黑色的絲質(zhì)長衫。

  玄都與范增坐落在驛站桌案最中間。

  而四周坐滿了六國的考生,他們的目光不停的在玄都與范增的身上劃過。

  自從那日玄都把他從通天石階上背下來后,他和玄都便成了咸陽眾人的目光焦點(diǎn)。

  僅僅是用餐之前片刻的時(shí)間,就已經(jīng)有十余人上前搭訕,也就是現(xiàn)在開始用餐才有片刻的停頓。

  飯桌之側(cè),玄都不緊不慢的吃著碗中的粟,似乎眾人的目光他全然的無視。

  而范增的目光則是看著眼前的玄都。

  通天石階真的讓他很受挫。

  他又輸了。

  再一次的輸給同一個人。

  絕望的差距,真是給人沉重的打擊。

  “玄都,你有敗過嗎?”

  范增夾了一筷子粟放入口中,輕聲問道。

  玄都手中的筷子微微頓了一下,然后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需要與人相爭?!?p>  “我本以為我這一生,不會需要與人相爭,直到太陰學(xué)宮出現(xiàn)。”

  范增自嘲著笑了笑,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會敗的,因?yàn)樗男闹型耆珱]有輸贏之念。

  “你來太陰學(xué)宮是為了求仙?”

  范增像是隨意間的一問。

  太陰學(xué)宮除了那足以讓人封侯拜將的典藏書籍與百家大師之外,便是這最動人心。

  長生不老,誰可以抵御這般的誘惑?

  “我這一生都是為了求仙?!?p>  玄都將碗中最后的粟粒食盡,飲了一口清水。

  “我曾游離諸夏名山,入仙山圣地求仙,所以太陰學(xué)宮我來了?!?p>  “為了那長生不死?”

  范增抬頭看著玄都,玄都笑了笑。

  “為了知所不知?!?p>  “知所不知?”

  范增在口中反復(fù)咀嚼著這四個字。

  “其實(shí)與其說我是求仙,不如說是求道?!?p>  玄都將自己碗中的清水再次斟滿。

  “范增,你聽過老聃少年求道之事嗎?”

  “愿聞其詳!”

  范增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起身來。

  與之同時(shí)正起身來的還有六國的考生們。

  “昔年,老聃少時(shí)曾學(xué)于一位大師商榮,大師商容通天文地理,博古今禮儀,深受老聃一家敬重?!?p>  “可老聃遇事皆求甚解,不得甚解便夜不能寐?!?p>  “他曾問大師商榮,天之極致為何?神之造化為何?神何以不聽命于君?君不治世,神何以不自治?商榮大師語塞竟不能答,只好托詞于‘先師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可老聃之問日多矣,此種托詞已然不能搪塞老聃,商榮便越發(fā)覺得自己已然不可為老聃之師,遂舉薦老道入周。”

  “直至老聃入周,拜見博士,入太學(xué),天文、地理、人倫,無所不學(xué),《詩》《書》《易》《歷》《禮》《樂》無所不覽,文物、典章、史書無所不習(xí),三年而大有長進(jìn)?!?p>  “博士又薦其入守藏室為吏。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書,汗牛充棟,無所不有。老聃處其中,如蛟龍游入大海,海闊憑龍躍;如雄鷹展翅藍(lán)天,天高任鳥飛。老聃如饑似渴,博覽泛觀,漸臻佳境,通禮樂之源,明道德之旨,三年后又遷任守藏室史,名聞遐邇,聲播海內(nèi)?!?p>  “玄都,你究竟想說什么?”

  范增皺了皺眉。

  周圍眾人同樣疑惑不解。

  這故事與求仙有什么關(guān)系?

  玄都輕輕飲盡了碗中清水,輕聲道:

  “我非是求所謂長生,長生無益,千年萬年又有何區(qū)別?”

  “吾乃求道,凡俗世之法,天地之道,我心中皆求知若渴。”

  “而太陰學(xué)宮之中便有我所求?!?p>  說到這里,玄都沾著灑落到桌面之上的清水,寫出了一個“仙”字。

  “仙人之貴從不在長生,而在那無窮無盡之知識?!?p>  “仙人為仙,不過知人之所不知罷了。”

  “其實(shí)是否長生并不重要,這世間如無所可求,生死又有何意義?”

  “我想當(dāng)年老聃先生便是如此所思吧?!?p>  玄都的聲音很淡,一如往日。

  一時(shí)間,驛站之中一片沉默。

  范增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眼神之中滿是復(fù)雜看著玄都。

  “你心中只有道?”

  “并不是只有道,只是只有道能使我甘之如飴。”

  “只有道能夠甘之如飴?”

  “如此嗎?”

  范增終于知道他與玄都差距有這么大了。

  玄都愛的是那無盡的知識,而他愛的是知識帶來了聲名權(quán)勢。

  落座的玄都伸出手再次將“仙”字緩緩擦去,重新寫了個“道”字。

  “道便是仙?!?p>  桌面只留了一個“道”字。

  范增嘴角泛著意思苦澀的笑容。

  “那你在等什么?”

  玄都在等人,不然以他的性格只會在房屋之內(nèi)用餐。

  “六國王室之人?還是秦王室?”

  玄都笑了笑,他確實(shí)在等人。

  “等一個可以讓我了解仙人的人?!?p>  “可以了解仙人的人?”

  范增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而此時(shí),在驛站之外忽然傳來了嘈雜聲與馬匹的嘶鳴聲。

  范增抬頭看了看玄都。

  “你等的人到了。”

  “那走吧!”

  “好!”

  兩人緩緩起身,朝著驛站之外走去。

  出了驛站之后,范增只見三十余秦兵陣列兩側(cè),有一軍侯上前,拱手道:“奉秦之公子子楚命,驛站之中雜亂不堪,請玄都、范增二位入公子府暫居?!?p>  玄都笑了笑,與范增一起走上了車乘之上。

  在六國眾人的目送之下,長天之下,車乘隨著秦兵漸行漸遠(yuǎn)。

  有人望著遠(yuǎn)處的車乘遠(yuǎn)去,忍不住的嘆息道:“同人不同命啊!”

  同是太陰學(xué)宮的考生,他們要在一萬余人擁擠的驛站之中度日,可有人入秦不過數(shù)日,便有公子車乘相邀入府。

  “有人生而為王,有落草為寇,天地之間,眾生何有平等之說?!?p>  “鯤鵬不與燕雀同巢罷了?!?p>  

未名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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