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12月,國內(nèi)已進入了深冬。
晚上的6點,天色已暗。
路上行人很少,大多裹著大衣步伐匆匆的向前走。
時代大廈18層。
制作部:“我覺得應(yīng)該去瑞士,現(xiàn)在國人都喜歡這個季節(jié)去瑞士滑雪啊,雪景拍出來畫面感也夠,后期不用加特效就能完美呈現(xiàn)。圣誕節(jié)當然要出點不一樣的東西啊,每次都是圣誕老人和圣誕樹,不覺得無聊嗎?你們節(jié)目部的點子還不如小學生呢!”
節(jié)目部:“我拜托你們能認真審題嗎,我們這期紀錄片主題不是關(guān)于圣誕節(jié)的好嗎,是關(guān)于華人!華人!華人!華人最多的地方是哪里?當然是澳洲啊,況且澳洲處在南半球,現(xiàn)在剛好是夏季啊,這種反差才有節(jié)目的亮點好嗎!”
林一默沉默的坐在會議室里聽著制作部和節(jié)目部唇槍舌戰(zhàn),漆黑眼眸中毫無波瀾,似在走神。
在聽到澳洲兩個字時,他如墨的眼眸中有了情緒,修長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沉浸在了思考中。
制作部和節(jié)目部吵了兩句之后,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握有決定權(quán)的上司并沒發(fā)表任何建議,于是也慢慢靜了下來,等著林一默發(fā)話。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了十次之后,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他冷淡的嗓音下了決定,“去澳洲。”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便提著行李坐上了去悉尼的飛機。
林一默坐在商務(wù)艙內(nèi),看著窗外厚厚云層的天空,俊冷的側(cè)臉讓一旁的陌生女人心思微動。
陌生女人忍不住開口搭訕,臉上是得體的微笑,“您是去悉尼旅游的?”
林一默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只淡淡的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并沒回答她的話。
陌生女人本覺得有些尷尬,卻在他轉(zhuǎn)過頭來的那瞬間,被他俊逸的五官驚艷到,忍不住又開口試探,“如果您是第一次去悉尼,我可以帶您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我在那邊生活了很多年了。”
林一默這時開了口,“不必,謝謝。”
“報旅游團不合適的,當?shù)芈眯袌F大多也是中國人開的,只會帶你們走馬觀花敷衍了事?!?p> 林一默轉(zhuǎn)過頭來,聲音比剛才又冷淡了些,“我是去見我女朋友?!?p> 陌生女人尷尬的笑了笑,閉上了嘴。
林一默重新看向窗外純凈藍色的天空,這里是一片純凈的天地,從未被人間的俗事所驚擾。
他伸手撫上脖子上的項鏈,眼神變得深遠綿長。
這是她去到墨爾本的第三年,不知道過的怎么樣。
——
下午5點,在經(jīng)過9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之后,林一默降落在了悉尼金斯福德國際機場。
12月中旬的悉尼,正值夏季,雖然已是黃昏,空氣中仍舊殘留著駭人的熱氣,讓人不自覺的猜想白日里的高溫該是多么的熾熱且來勢洶洶。
林一默帶著下屬住到了悉尼洲際酒店,帶著古舊氣息的黃色墻身,將現(xiàn)代風格與19世紀建筑完美融合,站在房間可以將悉尼海港大橋盡收眼底,遠處深藍色的太平洋像一個巨大且神秘的猛獸,讓人心生敬畏卻又不自覺的想窺見真容。
林一默的房間在32層,站在房間內(nèi)可以清晰的看到悉尼歌劇院的全貌,遠遠望去像一支揚帆起航的巨大帆船,又像三片巨大的貝殼,是現(xiàn)代著名地標建筑之一,也成為了澳洲的象征。
秦子俊與林一默并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忍不住感慨:“這房間視野真好,咱倆換換吧?”
林一默輕輕搖晃著杯中的紅酒,淡聲開口,“不換?!?p> “多年兄弟情全葬送在一間海景房上,我心好痛?!?p> “你等會帶大家出去好好玩,公司報銷?!?p> 秦子俊聽完眉開眼笑,“得嘞!”
這天晚上,林一默難得的有了一個好睡眠。
一行人在悉尼呆了3天,去了幾個著名的華人區(qū)取景,又做了一些簡短的采訪。
秦子俊說節(jié)目部表示還想再去墨爾本拍些素材,問林一默是否愿意同行。
林一默沉默了很久,半晌回道:“一起去吧。”
到達墨爾本的阿瓦倫機場時,林一默不自覺的有些緊張。
他腦海中源源不斷的充斥著一句話:她在這里。
他希望碰到她,卻又怕真的遇見她。
他知道她一定認不出自己,因為距離她最后一次見到自己已經(jīng)13年了。
他們從機場打車去了墨爾本的喜來登酒店。
在酒店門口下車時,林一默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她。
還是三年前她出國前他見到她的樣子,只是似乎墨爾本的高溫并未對她造成很大影響,她仍然是白的亮眼,牛仔熱褲下兩條白嫩纖細的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她帶著耳機,低頭在手機上看著什么,扎起的馬尾有些松散,一些碎發(fā)落在了她的脖頸處,休閑又誘惑。她邁步從酒店旁邊的小胡同中走出,并未看見他。
林一默朝著她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久,半晌終于垂下眼睛。
他跟著秦子俊他們走進了酒店,做好了入住登記之后進到了房間。
十分鐘之后,他下了樓。
他抬著步子慢慢走進酒店旁邊的小巷子,先經(jīng)過一家華人餐廳,接著走到了盡頭。
這里是一座公寓,喜來登酒店式公寓。
她住在這里。
——
許念看著林一默,繼續(xù)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對我好?”
林一默低下頭,良久他開口說道:“猜的。”
許念直直的盯著他,內(nèi)心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測。
她慢慢開口,“你...”
林一默卻突然起身,“走吧?!?p> 許念看著他徑直大步朝前走,不知道為何,這一刻她覺得他的背影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孤單。
她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側(cè),輕松的說:“你覺得我能做好配音嗎?”
林一默低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的嘴角剛剛沾到了一點醬料,便自然的伸出手來幫她輕輕擦掉。他沒什么猶豫的開口,“你的聲音條件很好,我從小便知道。”
許念輕笑,“你從小就有眼光?!?p> 林一默嘴角抬了抬,也笑了。
兩人站在一樓等電梯,許念突然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由遠及近的傳來?!耙荒俊?p> 許念看著林一默幾乎是瞬間便冷下來的側(cè)臉,他沒有回頭,似乎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許念朝著聲源處望了眼。
夏寧。
夏寧剛剛只看到林一默與一個女生并排從便利店中出來,便急忙跟了上來,此刻她才看見許念。
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心,又慢慢松開。
她臉上揚起好看的笑容,沖著許念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許念?!?p> 許念淡淡點頭,“好久不見。”
夏寧又看向林一默,咬了咬嘴唇,一副無辜的樣子,“聽說阿姨昨天去家里找你了,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我回去再好好勸勸她?!?p> 林一默沒說話,只邁步進了電梯。
夏寧狠了狠心,也跟著進了電梯。
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的一瞬間,突然從外面又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哎,麻煩等等?!?p> 許念聽見這聲音,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江澈站在電梯外,看見許念后,沖她揚起了笑臉。
許念驚訝出聲:“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參加試鏡啊。”江澈沖她眨了眨眼。
“你不是學酒店管理的嗎?”
“學酒店管理的怎么了,酒店管理專業(yè)不能做演員???你這是專業(yè)歧視啊我告訴你!”
許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我才懶得管你,你愛干嘛干嘛!”
一旁的夏寧本想趁此機會跟林一默親近親近,她怕林一默真的與自己劃清界限,成為互不關(guān)心的路人。要知道她守在她身邊多年,即使當年自己故意隱瞞已經(jīng)找到他親生父親的事實,在他回去找許念的那天才告訴他真相,逼迫他不得不回Z市,可她從不后悔那樣做了。
哪怕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她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從自己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她便著了魔般的眼中只有他,無論是用什么手段也必須得到他。
可許念跟這男人一來一句,絲毫沒有間隙給自己插上一句話。
終于兩人消停了,她急忙看向林一默,斟酌著開口,“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不用在意秦阿姨的話,不過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她肯定也是為了你好的?!?p> 許念聽完在內(nèi)心冷笑了聲,好一副大家閨秀深明大義的模樣,表面上顧全大局識大體,其實還是道德綁架打著親情牌讓林一默不能對她冷下心來。
許念以為林一默只會當做沒聽見般不理會她的話,沒想到他竟然轉(zhuǎn)過身,漆黑的眼眸冷冷的盯著夏寧,問道:“我們之間有什么事情?”
夏寧唰的一下白了臉色,她囁嚅開口:“一默,你不要這樣,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wù)?,你知道我——?p> “上次我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p> 夏寧閉了閉眼,可她仍是不死心,她看了眼一旁的許念,緩緩開口:“只要她原諒我,你就會原諒我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