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雖然是個大家族,但對于過年反而不像其他大家族那般繁雜,省去了不少的程序。從臘月開始,慕容酒的母親盧玉嬋便忙于準(zhǔn)備新年的事情,先是帶人收拾供器、打掃房間;又是準(zhǔn)備紅包,慕容府對下人很寬容,主要不少下人都是當(dāng)初跟著老將軍或者大將軍從戰(zhàn)場回來的,有些受傷后無法拿兵器,但一身功夫還在,便留在慕容府當(dāng)侍衛(wèi)了,而府中的侍女也基本都是特別小的時(shí)候便進(jìn)了府,因此只要不主動犯錯,慕容府對他們還是很好的。
慕容酒將葉莫離送走后,便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小院,這陣子她忙的不可開交,時(shí)常也不在府里,這會難得安寧下來,才看見門上已經(jīng)換了門神和對聯(lián),桃符也是新的,整個府里除了那些紅色的裝飾,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一夜過去,來到了新年。一大早慕容宇就特別興奮的跑來找慕容酒,她正在溫暖的被窩里做著美夢,被站在院子里的慕容宇給吵醒,她坐起來,忍住想要立刻撕碎了慕容宇的沖動,打開窗戶,恨恨的說道,“二哥,你最好給我說個合適的理由,這么大早就來叫我?!?p> 慕容宇看見她那樣,笑道,“爺爺今年又請戲班子了,是你最喜歡的那個。”
“戲班子?”慕容酒輕聲嘀咕,她倒是差點(diǎn)給忘了,青越國的許多大家族每逢新年時(shí)候,由于人口眾多,娛樂活動很有限,所以便花錢請一些唱戲的或者表演的,圖個熱鬧。
慕容府并不會年年都請,反正慕容酒印象中也就那么幾回,戲班子很多,每一個戲班子都是各有特色的。而慕容酒最喜歡的那個,并不是本地的戲班子,而是從江浙一帶過來的,那個戲班子一年到頭都是邊走邊演,所以演出來的曲目和常規(guī)的又有所不同,他們會將路上的所見所聞排成戲曲,很是吸引人。
慕容酒最是喜歡這個,上一回看的時(shí)候還是好幾年前了。得知這次來的戲班子又是他們,慕容酒高興了許多,便讓聽雨和聽雪進(jìn)來為自己收拾。
過年注重喜慶,她里面穿了個銀白色暗花細(xì)絲蝴蝶裙,外面穿了個大紅金絲繡梅的披風(fēng),頭上戴了個蜜花色水晶發(fā)釵,還戴了副同色的耳墜子,本來聽雨和聽雪還想要往她頭上再戴一些,可她果斷拒絕了,生怕自己這顆脆弱的腦袋承受不起那么多的重量。
她轉(zhuǎn)身看向兩個丫鬟,“東西都帶好了吧?”
聽雨和聽雪兩人都拿著盒子,“帶好了的?!?p> 慕容酒滿意的點(diǎn)頭,她昨天就已經(jīng)做了梅花酥,然后保存著。倒不是她不愿意過年的時(shí)候做,可是她作為府中嫡女,每年過年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忙的不行,根本無暇分身。
慕容酒出了門,慕容宇已經(jīng)等著了,今日他也穿著個紅色的衣裳,顯得他更為活躍,兩人出了院子,又剛好碰到了慕容朗,他倒還和往日那般沒什么變化。
每逢過年,府里的人都會在上午去祠堂向祖宗牌位進(jìn)行禮拜,慕容府的祠堂在府中最里面的位置,祠堂的兩側(cè)古樹參天、枝繁葉茂,祠堂的前面有一處空地。慕容酒幾人到達(dá)祠堂的時(shí)候,祠堂里看著很空曠,家中長輩也剛到,盧玉嬋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眼里頓時(shí)露出溫柔笑意。慕容老爺子看著一大家子人都到了,便說道,“進(jìn)去吧?!?p> 這祠堂禮拜很是講究,尤其是大家族,需得尊卑分明。慕容老爺子站在最前方,背后則站著慕容信和慕容查倆兄弟,而盧玉嬋和薛靈蕓,以及兩個姨娘則站在后面,慕容酒這些小輩則站在她們的后面。牌位上早就擺上了供品,除了慕容老爺子,其他人都悉數(shù)跪下磕頭。
等磕了頭,老爺子擺擺手,慕容信知道,這是讓他們先走,他要一個人在這里待會。慕容家的老夫人去世的早,家中小輩都不曾見過,只是老爺子的房里有一副畫像,倒是個看著大氣而不失溫柔的人。
慕容老爺子走到一方牌位前,正是老夫人謝采萍的牌位。祠堂里這會只剩他一人,陸華峰則在院子里站著,慕容老爺子的聲音不像往常那般精神飽滿,反而多了些低沉。
“采萍,你走了好多年了,我們孫子孫女都好幾個了......你剛剛可看到了,朗兒和宇兒都很優(yōu)秀,朗兒在廬天書院讀書,以后想來能堪當(dāng)大任。宇兒如今年齡尚小,但功夫很好,總是跟著我在練兵場。阿酒出落的很漂亮,有時(shí)候我覺得阿酒還挺像你年輕時(shí)候的,她性子活潑,要是你在,肯定特別喜歡她。還有阿蕓和阿霞,她們也很好,都是咱們家的孫女.....個個都很孝順懂事。”
“采萍,你在那邊可好?我時(shí)常夢見年輕的時(shí)候,那時(shí)候我?guī)П蛘蹋憔褪卦诩依锏任?,從無半點(diǎn)怨言....沒想到一晃就這么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想起來,總覺得很虧欠你?!?p> 慕容老爺子站在原地,絮絮叨叨著生活瑣事,待了很久才從祠堂里出來。陸華峰見了,快步走過來,問道,“老將軍,這會是去大廳嗎?”
“走吧?!崩蠣斪訑[擺手。
另一邊,一大家人一起到了大廳,一路上,慕容酒和慕容宇說說笑笑,時(shí)不時(shí)還能逗得慕容朗也笑了。慕容蕓在一邊見了,恨不得將慕容酒推開,站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明明她才是慕容家最優(yōu)秀的女子,憑什么每次都是慕容酒占了風(fēng)頭。
他們到了沒多久,老爺子也就來了。
大廳的邊角架子上擺著最新鮮的紅梅,屋里也特別亮堂,還沒到午飯的時(shí)間,大家也不過是坐著聊聊天,喝喝茶。慕容老爺子是家中長輩,按理來說,晚輩是應(yīng)該給長輩準(zhǔn)備禮物的,可慕容老爺子年輕的時(shí)候走南闖北,從戰(zhàn)場上回來,經(jīng)歷頗多,對這種表面禮儀最是不喜,所以慕容家便沒有這些規(guī)矩。
慕容蕓和慕容霞這兩個姑娘,每年過年都會送慕容老爺子禮物,能夠看得出來她們倆都是用心準(zhǔn)備了,哪怕每次老爺子都說不要準(zhǔn)備也無濟(jì)于事。而慕容酒和大哥、二哥從來都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就玩,禮物什么的想都沒想過。
慕容蕓手里拿著一個深棕色的木盒子,緩緩走到老爺子面前行禮道,“爺爺,這是我今年為您準(zhǔn)備的禮物?!?p> 慕容老爺子微微皺眉,本來和陸華峰正說笑的臉漸漸收斂,他讓站著的陸華峰去接過,陸華峰接過后打開,老爺子看了一眼,是個成色極好的和田玉扳指,一看就知道價(jià)格不菲。
慕容蕓此刻還低著頭,便繼續(xù)說道,“爺爺,這是阿蕓尋了許久才找到的和田玉,祝爺爺身體健康。”
慕容老爺子心中嘆氣,點(diǎn)頭道,“阿蕓,我說過的,都是自家人,不用這些禮節(jié)?!?p> “爺爺,蕓兒明白爺爺?shù)囊馑?,不過長幼有序,這是孫女該做的。”
這話一出,慕容酒一口茶差點(diǎn)噴出來,還是慕容宇瞪了她一眼,她才硬生生的給忍住了。慕容蕓不是第一才女嗎,怎么在家里這般傻?她和兩個哥哥好歹還在這里呢,她這么一說,豈不是把他們幾個都?xì)w為不懂禮節(jié)、無視尊卑的人了嗎。
慕容蕓送完禮之后,慕容酒以為慕容霞也會像往年那樣準(zhǔn)備禮物,然而沒想到她今年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吃東西,居然沒有準(zhǔn)備禮物,連帶著慕容蕓也很驚訝。可慕容霞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起來極為乖巧,在這種場合下,慕容酒自然不會好奇的去多管閑事。
慕容酒對慕容宇低聲說道,“你說,二妹妹年年如此,無非是想要讓爺爺多給她一些不同的待遇,甚至給她一些不同的身份罷了??墒敲餮廴硕寄芸闯鰜頎敔?shù)臒o奈不喜,她怎么還非得這樣呢?”
慕容宇并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道,“你還有心思說這些,她年年都準(zhǔn)備禮物,你呢,好意思嗎?”
“你不也一樣?”慕容酒撇嘴道,其實(shí)她倒是很理解爺爺,一個老人,前半生在戰(zhàn)場廝殺,為國家奮戰(zhàn)。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無非是想享受一下簡單的親情,慕容蕓這般,反而顯得客套生疏了。
兩人正斗嘴著,慕容老爺子悄悄走出了門外,陸華峰緊跟在他身邊。院子里到處掛著紅色的裝飾,放眼望去很是喜慶,老爺子沿著小路慢慢走著,等到?jīng)]什么下人的時(shí)候,才長嘆一口氣。
陸華峰勸道,“將軍,還是放寬心吧?!?p> “哎,老陸,有時(shí)候我真覺得,阿蕓這孩子,恐怕以后會害了自己?!?p> “將軍,二小姐年齡尚小,未來的路還長,不必太過憂慮?!?p> “希望如此吧,她畢竟是慕容家的人,雖說她和阿霞都是庶女,但我也知道,老大媳婦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們,而且該學(xué)的都學(xué),阿蕓這般小的年紀(jì),卻懂得阿諛奉承之道,也不知道是好是壞?!?p> 陸華峰沉默幾秒,說道,“將軍,兒孫自有兒孫福?!?p> “你說的對,興許是今天早上在祠堂待了會,今日倒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了,走吧,回去吃飯吧。”
用完午飯后,下午便自在的多,沒有什么必須進(jìn)行的禮儀,不過今日府中請來了戲班子,慕容酒一大早就期待著下午去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