狪狪立于船舷之上,借助微弱的火光,他輕撫著墻壁上凹凸不平的表面,想起了小時候跟在父親屁股后面搬山填海的時光。
西荒地形復雜多變,山川、丘陵、沙漠、盆地縱橫交錯,這樣的環(huán)境孕育了貍力部落卓越的建造技藝,所以他一開始很看不上這條走龍道,不就是一條地下暗河嘛!
然而當他再次面對走龍道,聽著他們天馬行空的構想,狪狪內(nèi)心不由得對此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向來寡言少語的他,如同打開了話匣子,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如果每艘船上七百人一起劃船,大家同心協(xié)力,每天能夠行進多少里?幾日能夠抵達空桑之野?一路北上,想必中間沒有什么物資供應吧,船上是否需要攜帶一些口糧,坐騎是不是也要跟船過去,它們需不需要口糧,能夠忍受多久的黑暗?”
面對狪狪的追問,大禹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長時間的黑暗無論戰(zhàn)士還有坐騎都是受不了的,況且他們還都不識水性,這會極大的削弱他們的戰(zhàn)斗力,即使到了目的地,能夠爬出天井,沒了戰(zhàn)斗力,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狪狪繼續(xù)分析道。
昌意在大禹陷入沉思之際,開始迅速計算,將之前未曾考慮的因素融入其中,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大船滿載的情況下,想要抵達空桑之野,至少需要七日的時間!”
“這同我們之前的設想五天,還是有很大的出入??!”大禹聽到這個數(shù)字,只感覺一顆腦袋兩個大道。
狪狪在深思熟慮后,眼中閃過一抹靈光:“若是只追求速度和載客量,何不拆除船槳,改用滑索驅(qū)動?”
“滑索?”眾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陌生的詞匯。
“那么云車呢?”狪狪見眾人一臉的茫然,接著問道。
青陽眼睛一亮,笑著同眾人闡述道:“這個我知道,在長留山那里就有一條索道,據(jù)說是當年廣寒學宮的仙子天君們不允許帶著坐騎在山上飛行,又嫌走路麻煩,特意在兩座大山之間建造的一條索道,站在云車之上,就像是踩著云朵在云端飛行!”
大禹聞言,立時來了興致,催促狪狪道:“狪狪兄弟給詳細說道說道?”
狪狪于是接著說道:“如果改用滑索,船槳就不需要了,這樣至少可以騰出來三百人左右的空間,而且兩條船即使并肩而行,也不會擔心發(fā)生碰撞。至于速度上能夠節(jié)省多少,就看驅(qū)動滑索的力量有多強大了。”
“水位越來越高了,我們還是先出去吧!”鳳婉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上面的羽冠快頂著上面的墻壁了,提醒眾人道。
正聚精會神的聽著狪狪三人討論的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水位正在慢慢抬升,于是開始握著船槳往回劃船。
等到大船在碼頭靠岸,大禹這才命人打開水閘,隨著水門的打開,一波水流呼嘯而下,在水底激起數(shù)尺高的浪花,將來不及躲閃的眾人淋了個透心涼。
炎帝榆岡同倉頡王站在北城城樓之上,看著落湯雞一般的幾人,朝著眾人揮手致意。
大禹同眾人一起來到城上,迫不及待的將狪狪的想法告知了倉頡王。
倉頡王聽了狪狪的想法,不由得面色激動道:“你懂工程力學?”
青陽笑著說道:“倉頡王難道忘了,狪狪可是司彘之國貍力大工造的兒子,在土木工程方面頗有建樹,湟水的疏浚還有捕獸之丘黑水排污改道,他都出了不少力氣的?!?p> 倉頡王聞言,滿臉的歉意道:“是老夫淺薄了,我只聽說貍力部落的土木工程很是厲害,但是狪狪小友在工程力學上面的造詣可謂天分極高!”
“師父的意思是狪狪兄弟的想法行得通?”大禹一臉的好奇道。
倉頡王笑著說道:“豈止是行得通,如果能夠找到合適的驅(qū)動滑索的力量,一日千里都有可能實現(xiàn)!”
大禹思索了半天,突然眉毛一挑,試探著問道:“鯤獸怎么樣?”
“不妨一試!”倉頡王笑道。
大禹撓了撓頭,鯤獸可是鯀部落的瑞獸,總共就兩條,養(yǎng)在巫山云海之中,那可是父親的寶貝疙瘩,若是知道自己拉著他們過來干苦力,自己還不被父親打死,好在父親現(xiàn)在還在蒼梧城那里,自己先去一趟巫山,等到事情了了,再偷偷的還回去也不遲,想到此,大禹告別了眾人。
倉頡王則將大船改造,還有滑索,滑輪制作的事情委托給了狪狪全權負責,同時建議他給鯤獸也設計一套護具。
狪狪聞言,看了一眼青陽,青陽拍了拍狪狪的肩膀道:“你已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了,也證明了你自己,我倒是覺得你在土木工程上面的天賦,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你當年不愿意接你父親的班,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現(xiàn)在能夠看到你在土木工程方面大放異彩,我很開心,還是覺得,這個更適合你!”
狪狪聞言,臉色微紅,在青陽還有韓流等人的鼓勵和支持下,還是接下了這份擔子。
昌意則上前順手將狪狪身上沉重的戰(zhàn)甲給脫了下來道:“狪狪兄弟身上這笨重的勞什子早該扔了,我等會送你一套青衫,那才是咱們這些腦袋靈光的人該穿的衣服!”
青陽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昌意,上去揪著昌意的耳朵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腦袋不靈光的人不配穿青衫唄!”
昌意一面雙手捂著耳朵求饒,一面朝著鳳婉求救道:“嫂子救我!”
鳳婉笑著搖了搖頭道:“嫂子也是個腦袋不靈光的,你說啥,嫂子沒聽清!”
立時引得眾人大笑了起來。
韓流看著狪狪身上被鮮血染紅的內(nèi)衫,肩膀上兩處更是已經(jīng)磨破了,露出了帶血的傷口,摟著狪狪的脖子道:“能從司彘之國那群未開化的蠻子中脫穎而出,被倉頡王看上,是你的福氣,你心里不要有任何負擔,父王他們只會為你高興!”
狪狪點了點頭,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防,還不忘逗弄韓流道:“可我還是更喜歡打洞呀!”
韓流聞言,照著狪狪腦袋上面就是一巴掌,兩人相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倉頡王見驅(qū)動滑索的動力有了著落,對著炎帝榆岡言道:“這群旱鴨子坐在速度這么快的船上,不被顛的散架也會被顛的頭暈目眩,還要勞煩炎帝送些對癥草藥過來!”
炎帝笑著說道:“舉手之勞的事情,讓聽訞她們順道帶過來!”
倉頡王見事情搞定,笑著說道:“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炎帝在壑明俊疾的這些日子,可要把握住機會!”
榆岡會意,笑著說道:“還要有勞倉頡王這些日子多打磨打磨他們,到時候我使用起來也得心應手些?!?p> 倉頡王聞言大笑道:“炎帝越來越有個天下共主的樣子了,天下之幸啊!”
榆岡說道:“新朝新氣象,我想多啟用一些新人,無論出身、只看才能、倉頡師父以為然?”
倉頡王聞言,捋了捋胡須,沉思良久道:“舊的制度還有思想根深蒂固,一時很難改變,還是需要循序漸進啊,畢竟沒有粗壯大梁支撐起來的宮殿,還是很容易倒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