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拿掉了喜蓋的楚桐時,曲景之挑了挑眉。
楚桐一見新郎回來了,幾不可察的將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那雙眼底明明白白的寫著對她的厭惡,還有那兩瓣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其實楚桐的心里不一樣委屈,她抿著唇瓣,心里不知作何想法。
曲景之冷冷凝望著她,此前也曾打聽過,眼前的妻子原是鄰村的獵戶之女,自打父母雙雙去世之后,被大伯一家收養(yǎng)后名聲一直不太好,不僅如此,她還有一個自小相熟的青梅竹馬關系牽扯不凈。
現在,卻被他娶回了家。
他娘親也找人合過兩人的八字,說是她命格火旺能治好他的病。
少年一貫不信這些,不過,攪得名聲丑惡,也算是她的本事。
只是他娘親苦口婆心哀求,他不得不娶了她,但心底里對她總歸是不太歡喜,便不愿張口說話。
楚桐眉眼微斂,前世,她雖有未婚夫,但尚未成親。如今,她不僅重生了,上天還給她安排了夫君。這要她如何應對?
良久,楚桐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氣氛,笑了笑道:“你回來了?”
少年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見她這般裝腔作勢,甚至輕微地冷哼一聲,徑直掀起被子,喜服也不脫,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前世帶兵征戰(zhàn),即使她性子混得野了些,可到底姑娘家察言觀色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依舊捕捉到了少年臉上那及不可察的嘲諷,楚桐柳眉輕挑。
話說這原主與他之前不曾有過接觸,沒想到這新婚之夜,她的夫君竟厭惡她至此。
楚桐見他單手放在額頭上,眉頭緊鎖,稚嫩的臉頰倒是看不清情緒,怕是累得不輕,她瞟了眼窗口處,外邊天色已深,就算她要回京去也得弄清楚自己的處境,怕是要在此處多待一段時日了。
又轉頭望了榻上的人兒,楚桐不禁一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想了想,還是從旁的架上取下了帕子,就著臉盆里的水擰了帕子遞給他:“你累了一天,擦把臉吧!”
少年忽地睜開了眼,一雙眸子如雪霜般似乎要把人給凍得寒顫,毛巾遞在半空,她不是有個自小相處的青梅竹馬么,怎么會對他示好?當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女人。
他久久未接,楚桐也不知道他這是幾個意思?
這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搞得她好不尷尬。
“還是說,你病得連給自己擦臉的力氣都沒有了?”楚桐眸子微斂,在塌邊坐下,嘆息道:“罷了,那我?guī)湍愫昧??!?p> 然而,她的手腕徒然就被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死死扣住,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一下瞪得渾圓,迅速對了一雙冷然的眸子,那雙眸子里帶著濃濃的厭惡之意。
卻又聽少年清冷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在我這里……咳咳……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也不必無事獻殷勤。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不會為難于你??瓤取?p> 她不過是好心,遞條帕子給他解解乏罷了,竟被當做是無事獻殷勤?這若是放在以前,都是別人做這熱臉貼冷板凳的事兒。
少年的這點力氣,對楚桐來說不過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罷了。
楚桐正欲甩開,掙脫少年的手,誰料,曲景之下一句便道:“咳咳……見著你這番模樣,我真是替駿生兄……咳咳,感到不值?!?p> 楚桐自然曉得曲景之口中所提何人,孟駿生是這副身軀以前的心上人,與曲景之乃是同窗。
“就算是你替他感到不值,那又怎樣?”楚桐甩開他的手,面露譏笑:“你不照樣把我娶進了曲家?!?p> 換言之,對不起孟駿生的人不止她,還有他。
“你!”曲景之氣極,怒道:“這里不需要你,你離我遠點!”說完,少年徒然猛地將她一把推開。
因為之前有過一次逃跑,楚家的大伯娘便將這副身子的主人關在自家的柴房里,并索性餓了她幾日,讓她跑也沒有力氣跑遠。
楚桐腳下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站穩(wěn),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哐”的一聲,
此時,新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倏地,女人像陣風似的卷到床前,關切的聲音響了起來:“景之,你這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火氣?”
輕輕的給少年拍撫后背,動作輕柔力道不重不輕。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少年的咳嗽聲才緩了下來,女人松了口氣,隨即目光一轉,落在楚桐身上。
“兒媳婦,你和景之這是怎么回事啊?”本就身子不好的周氏,看了一眼盛怒的兒子,便對楚桐問道。
周氏本就是個性子柔弱的,如今兒子大了有自個的主意,她還未曾見過自己的兒子這般生氣的,不敢直接問兒子只得問這兒媳婦。
楚桐張了張嘴,正欲說點什么,但馬上,那邊的少年冷冷的看著楚桐,道:“娘,我不要她?!?p> 曲景之以前是從不會如此待人惡言相對的,但是今日這新媳婦兒過門,她這兒子所有的涵養(yǎng)就跟丟了似的。
聞言,周氏微愣,皺著眉頭說道:“景之,這個丫頭是娘特地買回來給你沖喜的,村頭的王瞎子說了,只要娶了她,你的病就能好起來?!?p> 曲景之這才不吭聲了,將唇抿成一條直線。
周氏緊接著又回頭,便對著楚桐溫柔的笑著道:“好了,兒媳婦今日剛嫁進來,想必也累壞了。你們早點熄燈,早點休息?!?p> 雖然楚桐很不想和那少年共處一室,但想了想,還是乖巧的點了腦袋:“我知道了。”
周氏滿意的點了點頭,望著燈火下的兒子,身形還未展開,可已能看出展開后不同這其他村民的高貴之氣,想到這樁婚事又不禁心生嘆惜,娶了鄉(xiāng)下女人為妻還目不識丁的,她覺得是自個對不起兒子,但這也是迫不得已,她只盼著兩個孩子能好好相處。
周氏這才欲轉身出去,卻被身后的曲景之喊住:“娘,在二十歲之前,我想以讀書為主,所以我會睡到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