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七月。
南灣鎮(zhèn)青山環(huán)繞,依山傍水,一條五米多寬的河蜿蜒至沒有盡頭的遠方,猶如一條巨龍,將南灣鎮(zhèn)一分為二,河岸邊綠竹成片,河水在綠竹的映襯下,如一塊通透的翡翠,故而名為翡翠河。
河兩邊是黑瓦白墻的泥瓦房依山而建,宛若一副水墨畫。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小鎮(zhèn)兩邊是煙霧繚繞,宛若仙境。
一群婦人在河里手腳麻利的洗著衣服,一邊八卦著鎮(zhèn)子上的各種事。
“你們聽說了沒有?大山家的閨女夏秋,據(jù)說昨天晚上割腕自殺呢,還好發(fā)現(xiàn)的早,這才沒出人命呢。”
“她做出那樣不要臉的事,鬧的是人盡皆知,怕是覺得沒臉見人了,就想著一死了之?!?p> “我看是,小小年紀就那樣的不正經(jīng),死了反而干凈,就算活著,以后也找不到好人家,以后有的苦吃,家里人也跟著丟臉,一輩子都要被戳脊梁骨?!?p> 幾個婦人說著話,臉上是絲毫沒有為那叫夏秋的女孩感到惋惜同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夏秋是脫了衣服要倒貼我,被我拒絕了,傷透心才想不開,要為我而死,哪里是因為不敢見人?”
一個十七八歲留著快要到肩上的長發(fā),長的賊眉鼠眼,痞里痞氣的少年走了來,他在一棵綠竹前停下,身子微微靠著竹子,嘴角微勾著笑,更添了幾分的猥瑣和痞氣。
提起一個女孩因他而死,他并不覺得內(nèi)疚,反而是得意的很,好像這件事是值得驕傲的。
“我說旺財,你說你長的那么寒顫,怎么就讓夏秋那丫頭為你要生要死了?”
一個婦人半開著玩笑的問道。被稱為旺財?shù)纳倌瓴恍嫉睦浜吡艘宦暎闹馗溃骸跋矚g我的女孩多了去,夏秋那樣的丑丫頭,她就算是倒貼我,我也不稀罕。”
說到這,他賊兮兮的笑了起來,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整張臉看著像是一只老鼠。
他眉飛色舞的感慨了一番后,又露出嫌棄的眼神。
“就她長的那樣子,扒光了我都沒興趣!”
正洗衣服的幾個婦人聽的是津津有味,兩眼放光,恨不得夏旺財把夏秋的身材如何,又對夏旺財說了什么話,怎么主動倒貼都給打聽清楚了。
可她們還沒聽夠呢,卻聽夏旺財‘哎喲’一聲,下一秒,他整個人就猝不及防的朝河里倒去,‘撲通’一聲,他毫無懸念的掉進了河里。
夏旺財好不容易在能淹到他大腿的河里站穩(wěn)了,四處張望,一邊惱怒的喊道:“誰???誰推我?”
剛才他只覺得后背好像被誰用力一推,他整個人就站不穩(wěn),掉進了河里去。
幾個婦人看狼狽的模樣,不禁大笑,還不忘取笑他幾句。
“我。”
離河岸兩米開外,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在場的人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那來人,竟是他們剛才議論的主角:夏秋。
她穿著一身白色襯衫,黑色的褲子,一頭烏發(fā)被編成了兩個長長的辮子,算不上多美的五官,卻清秀靈動,如開在了山中的百合花。
此時她手里拿著一根兩米多長的竹子,想來就是那根竹子把他給推入了河里。
“喲?是夏秋啊?!?p> 夏旺財見來人是夏秋,原本的怒意少了幾分,反而多了些竊喜。
他賊兮兮的盯著夏秋看,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更添幾分丑態(tài)。
“這一大早就來找我?是才一天沒見我就想我了?”
幾個婦人看夏秋來了,連衣服都不想洗了,只一心想多看看熱鬧,以求在枯燥無聊的日子里,多一些談資。
夏秋的杏眼凌厲,她扔下了手中的竹子,幾步走到了河岸邊停下,抬起手就給了離她不過一步之遙的夏旺財兩個耳光。
“啪啪”兩聲,聲音的格外清脆。
“這兩個耳光,是教訓你滿嘴噴糞,顛倒黑白,隨意的損毀別人名聲?!?p> 她沒等夏旺財反應過來,她又一次的抬起右手,卻不是給他耳光,而是掐住了他的脖子,目光凌厲如刀。
“夏旺財,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一字一句的交代清楚,否則我今天就掐死你?!?p>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壞了,她們都沒有想到,過去那個內(nèi)向,膽小怕事的夏秋,竟然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夏旺財也沒想到,這個比小白兔還弱的夏秋竟然敢打他。
夏秋那如秋水的雙眸,此刻是凌厲如刀。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夏旺財恐怕是已經(jīng)死了千百回了。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夏秋,再不是昨天之前的夏秋,而是一個活了一世,重生歸來的夏秋。
上一世的昨天,她被夏旺財騙著去了他的家里,想要對她欲行不軌,她反抗的時候咬了他的手臂,好巧不巧的踢中了他的要害,他疼的不行,她才有機會逃脫,沒有被他羞辱。
誰知道,沒有達到目的的夏旺財惱羞成怒,倒打一耙說她勾引了他。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她勾引夏旺財?shù)氖?,就傳遍了半個鎮(zhèn)子。
夏旺財是誰?是這南灣鎮(zhèn)出了名的混混,無賴,他都看不上她,別人就覺得她是差到了極點。
她想不開,選擇割腕自殺,被母親救了下來。
可自那以后,鎮(zhèn)上所有人都認為,她妄圖勾引夏旺財,可夏旺財還看不上她。
她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和那些鄙夷的目光,本剛剛初中畢業(yè),成績優(yōu)異,已經(jīng)被鎮(zhèn)上最好的高中-南灣一中錄取了的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輟學,去外地打工。
怕再次看見那些指點鄙夷的目光,她離家十年,也不曾再回家。
十年的時間,她獨自在外面漂泊,因為對男人有了陰影,她不敢談戀愛,一直都是一個人。
十年后她再回來,才知道母親在她離開家后,因為牽掛擔心她,整天的郁郁寡歡,漸漸的就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了,一次在過馬路的時候走神,出了車禍,沒有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