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萬花樓被燒,已經(jīng)過去了半月,萬花樓正樓還修著,姑娘們都在后樓聚著。
萬花樓管得并不太嚴,只要不出去,不挑事,幾乎是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童每天的課程都是定量的,姑娘們的技藝也是定期抽查,所以空閑的時間很多。
這幾日,在花紅和柳綠的招呼下,每天晚飯后不少姑娘聚在最大的練室里進行技藝比賽,有唱曲,作畫,彈奏,跳舞等等,嬉笑打鬧,燈紅酒綠,好不自在,直至夜半三更才停歇。
練室很大,但也容納不下萬花樓所有姑娘和小童,好在也不是所有人敢來,畢竟沒兩把刷子不敢上臺,又因著無聊,其余姑娘們就把其它練室給占了,隨意彈曲唱曲表意。
邱清水因著好奇,也去過,但蹭了一鼻子花粉,噴嚏難止后,也不太喜歡人多喧鬧的地方,就不在去姑娘們聚的那幾間屋子了。
姑娘們涂的花粉,胭脂水粉,其實是最名貴好聞的,只是邱清水鼻子敏感,聞不得。
邱清水也去過小童聚的那幾個練室里看過,發(fā)現(xiàn)其實很多小童她都沒怎么見過,不過,也沒多想,畢竟她才只和她們一起練習(xí)過兩天。
這幾天花費時間最多的,除了修煉參悟,就是去照料笑語,前兩天笑語都是昏沉的,之后,才慢慢能夠動彈,但邱清水不知道為什么她每次看到自己都一臉驚恐,一次兩次三次后,也就不再過去了。
今天,邱清水打開窗戶,看著庭院中被陽光染得柔和的花朵,和來來去去的慵懶美人,她瞇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清水,過來。”樂姝坐在屋內(nèi)凳子上,她桌前擺了一個細長的木盒。
邱清水走過去,有些好奇。
“這個,給你了,你看看如何?!睒锋炎郎系哪竞型频角袂逅媲埃苿泳徛?,看上起她很不舍,還帶著懷念。
看著眼前簡單質(zhì)樸的木盒,邱清水沒有動。
“打開看看。”樂姝喚道,語氣中帶著親和。
邱清水這才把輕輕把木盒打開,里面躺著的,是一支花?
不,不是一支花,是一支笛子,不過,那笛子竹結(jié)口岔出了一朵紅花,那花黯淡,像要枯萎。
帶著好奇,邱清水拿起笛子,那朵花立即收縮變成紋路附在笛子上,一股懼怕意,像有生命一般。
邱清水驚了一跳,差點把笛子扔了。
“哈哈”樂姝也有點驚,又笑了兩聲,“這笛子難得懼怕?!?p> 聽樂姝的意思,好像這笛子本就有生命,“姑姑,這是什么?”
“如你所見,就是一支笛子,名為青歌,以后就用它練習(xí)笛譜吧,”樂姝不愿多說,神色柔和懷念,“好好待它。”
“嗯。”邱清水也不多問,打量著手中的笛子,那花化成花紋后就沒有動靜了,而且花紋很淡,看上去和普通笛子無差異。
就在邱清水把笛子放回木盒蓋上盒子時,樂姝道:“清水,在這里待得可習(xí)慣?想不想出去?”
邱清水手一頓,怎么說了,前世她各地奔波,少有停留,本以為困在一處她定不習(xí)慣,可是,在萬花樓待得已有十余日了,倒沒有什么感觸,可能是這幾日發(fā)生的是太多,又加之修煉,練她有點頭疼,指尖打結(jié)的笛子,讓她無暇思索,也不無聊。
而且,有姑姑在身旁細心教導(dǎo)她還有種踏實柔和的感覺,有種依戀。
但如今姑姑這番話語,難道她可以出去了?
邱清水久久沒回答,樂姝便握住她的手道:“想出去就說想出去,天下這般大,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小小的萬花樓的?!?p> “嗯,”邱清水回神,她自己的性子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是想出去闖一闖的,或早或晚,她都會離開這地方,去往更大的世界,“我想出去。”
邱清水說得清脆而堅定,樂姝笑了笑,“兩月后,平樂王與安和公主的大喜之日,我同搖管事說了,你可以出去,去看看吧?!?p> 說完,樂姝拿著一個喜帖給了她。
平樂王和安和公主大婚?這么快?不知怎地,邱清水心中泛起了一點異樣的情感,她打開喜帖,看到平樂王李灝和安和公主司徒琬的名字時,這種異樣的情感隨著心臟壓縮的血液流到了身體各處,有點麻痹之感。
但她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了這種莫名的感覺,想說些什么,“我一個人?姑姑你不同我一起?”
樂姝笑了,“我一大把年紀了,走動不方便,也不想動了,你雖然還小,不過,姑姑相信你不是一般的孩童,也該學(xué)著應(yīng)對各種情況,而且,搖管事與你一同去,她不會對你多做限制的?!?p> 樂姝心想,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走怎樣的路的,而清水走的絕對不是平凡之路,太多庇護對她不好。
邱清水心中所想也確實如此,她要多了解一些實事,沒人牽絆住腳,也好行事。
“但也不要離搖管事太遠,有危險找她,你是從萬花樓出去的,她會護著你的,還有不要太過張揚,特別是你魔修的事,知道嗎?”雖然知道邱清水這些都懂,但還是絮叨說出了口,是老了,也是關(guān)懷這孩子。
“知道了?!鼻袂逅郧苫卮稹?p> “嗯,”樂姝點了點頭,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雖然你還小,但外面的有些事你必須知道,我會告訴你一些事,就比如這次婚禮所牽連的事?!?p> “嗯,姑姑你說,我會記著的?!鼻袂逅馈?p> “安和公主司徒琬,為當(dāng)今皇后所生,是大皇子司徒瑜一胎雙生的姐姐,今年十七,與平樂王李灝同歲。
“安和公主的婚事自她出生就爭論不休,直到十年前,皇上才允了安和公主與鄭國柱府公子鄭以霆的婚事,其原因有二,一是門當(dāng)戶對,當(dāng)時靖安王府差不多已經(jīng)衰敗,至少表面是如此,而鄭府卻如日中天,二是鄭以霆不可能再威脅皇家的根基,他修為不可能精進?!闭f到這里,樂姝停頓一下,在讓邱清水理解記住。
其實,邱清水記性很好,不需要停頓,但也不由感慨,都說皇帝寵愛安和公主,到頭來還不是權(quán)利制衡天平上的砝碼。
“為什么鄭以霆修為不可能再進皇上就把安和公主許配給他呢?他原來很厲害?”說實話,鄭以霆在邱清水心中就是個花花公子,紈绔子弟,做事無輕重加之惡毒殘忍。
“稱不上天才,但離天才不遠了?!睒锋f,“他玄靈雙修,十歲靈力修到圣靈巔峰,玄氣也進了圣玄?!?p> 邱清水從那本神遺大陸的書中知道,玄靈雙修萬萬人中都難出一個,而且資質(zhì)貧乏的終其一生不過才到圣靈圣玄境,最重要的是,他才十歲啊!
似乎能感覺到邱清水的驚詫,樂姝道:“清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大陸不小,世外之地,隱世之人也不少。”
“嗯!”邱清水點頭,好奇之心更重,“那他又是因為什么事修為倒退,不能修煉呢?”
“十年前,鄭憬回京,邪教巫蓮教的人同時綁了鄭以霆和司徒琬,威脅以討要血蓮,那時血蓮早已無蹤跡,鄭憬惱,日夜追蹤到了他們藏身之所,連續(xù)屠殺了幾個村子,只救回了司徒琬,鄭以霆本是必死無疑,但月余后,他卻自己回來了,連帶著修為被廢部分筋脈斷裂不得再修煉,司徒平陽是以把司徒琬許給了鄭以霆。”樂姝淡淡說,絲毫沒有惋惜之意。
邱清水嗅到了巨大的隱情,樂姝沒再多說,雖然好奇心撓得心癢癢的也沒多問,皇家的水太渾了。
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安靜,樂姝笑著摸了摸邱清水的頭,這些事對十歲的她而言了解得是有些早了,安撫著她。
片刻后,邱清水轉(zhuǎn)了話題又問:“巫蓮教是什么?是不是還有其他什么邪教正教的?”
這話題樂姝是不想說的,牽扯太多,但既然清水問了,她也就簡略說說:“邪教巫蓮教信奉神明,但是是墮落的神,魔化的神,與狂魔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教徒皆是些奸邪之輩,清水如果遇上了也不要與之正面對招。其他倒沒什么知名的教會,知名的組織倒不少,月隱,青歌,天衛(wèi)什么的,是散布較廣,影響較大的,在外接觸多了你便會慢慢了解?!?p> 青歌?不是她笛子的名字嗎?樂姝似乎不想多說了。
外面有笑談聲與腳步聲,該是午飯時間到了。
清水還沒說話,樂姝就道:“清水,去廚房領(lǐng)飯吧?!泵黠@不想多言。
“嗯。”邱清水也就點頭出去了,留那裝著笛子的木盒在桌上。
樂姝靜默片刻,拿來那木盒打開,青歌躺在里面,即將凋謝的花又綻放了,瑟瑟發(fā)著抖,似乎在哭泣在埋怨。樂姝拿起它,撫摸著那花朵輕柔道:“跟著我你便只能作一朵逐漸凋零的花……她會好好待你的?!?p> 那花朵顫抖的跟厲害了,樂姝也有些傷感不舍,但把它輕輕放回了木盒關(guān)上了。
時光荏苒,一晃兩月就過去了,這兩月里,邱清水魔修無任何進步,但基礎(chǔ)鞏固了不少,魔力收放也能自如了。
對于笛子,邱清水雖然手殘,但耐不住天天練,樂姝也給邱清水講練笛的心得,是以雖不能吹滿一小曲兒,但偶爾來兩句也聽得過去。
說實話,邱清水還不知道練這笛子有什么用,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感知力變強了,很清神,睡眠也越來越好。
而且,相較與之前她用的那只笛子,青歌不受魔力侵蝕。
但青歌到了她手上,同一般笛子并無差別,那花再也沒出來過,連顯現(xiàn)的紋路似乎也變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