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歡看著那幾個人一動不動的樣子,就笑了:“怎么?不敢么?”
吳維剛和班上的同學此時才真正松了一口氣,他就把目光調(diào)向了趙令幾人,催促道:“能讓阿姨心安……你們立個誓也沒什么,反正…你們又不是投毒的人……”
金維婭臉上的表情難看至極,卻哆哆嗦嗦的指向吳維剛:“那你怎么不?”
王琦抬起臉,兩只手捂著腦袋,喃喃自語:“我不立……我不立誓……有鬼……”
她念叨得趙令心浮氣躁,不由恨恨瞪了她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在這個科技社會,鬼神之說……她是不信的。
可是……最近每晚都夢魘纏身,屋子里也總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可再一想,葉沈如只是癱瘓在床上而已,又沒有死,就算是要找她們的晦氣,也不是這個時辰,心下略寬了些,又見眾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在加上自己剛剛被宴歡兜了底,很容易讓人誤以為,自己真是靠著家里人才相安無事道現(xiàn)在,她雖不怕她們,可人多口雜,難免傳出什么不好的風聲去。
想了想,干脆以依宴歡所言,賭氣一般的發(fā)了誓。
見她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宴歡臉上便綻出一個笑容:“真是好孩子,阿姨相信不是你下得毒……你放心,沈如就算下了地獄,也會感激你的?!?p> 她望向了金維婭和王琦。
兩個人在數(shù)十道逼人目光的注視下,很快就繳械投降。
宴歡滿意的點了點頭,交代吳維剛安排班上的同學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吳維剛的臉上還帶著茫然的不可置信,囁嚅道:“就這樣嗎?”
宴歡扭頭看他,似笑非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柔和中帶著難言難畫的犀利,讓人暗自心驚:“自然是完了。難道,你還有什么話沒說嗎?”
吳維剛欲言又止,囁嚅了半響,搖搖頭:“沒有,我,沒什么話要說了……阿姨,您保重?!?p> 說完,便轉(zhuǎn)身去組織今日到會的同學漸次離開。
步履匆匆,好似這里有什么可怖的東西在追趕他似的。
踏出別墅的大門,吳維剛臉上的神色才稍微松散了些,他咬著唇,濃重的愧疚之感宛如石墩壓在他的心間,是他這輩子都無法承受之重托。
有件事……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便沒人知道了。
其實,當年……學校和警方審訊趙令的時候,他在場。
只是,有些事情,當年沒有站出來作證,這個時候,再說什么都是枉然。
這世界上,遠有比公道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活著的機會,鮮活的生命。
他招呼著同學們坐上各自的車,徐徐駛出這個別墅群,轉(zhuǎn)眼便把這件事重新藏回心底,再不念起。
宋志注視著宴歡,心中沉郁,一時間悲從中來,眼眶便有些紅了,他嘶啞著聲音叫住了她:“沈阿姨……我……您,您不要我起誓了嗎?”
宴歡頓住離開的步子,含笑望著他:“那不過是哄人玩兒的小把戲而已,有什么值得人起誓的……這世界上又沒有精怪,起個誓,無非是讓我心里頭好受罷了。我也折騰夠了,該回家看看沈如了?!?p> 宋志站了起來,淚盈于睫:“您要走?現(xiàn)在?”
宴歡點了點頭,溫文爾雅的告訴他:“今晚八點的火車?!?p> 宋志臉色頹然,似乎是禁不住打擊似的,往后踉蹌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子,淚眼迷糊中,他一字一句的道:“沈、阿、姨……對、不、起……”
宴歡朝他擺擺手:“你是個好孩子……只是往后啊,珍重吧?!?p> 宴歡推開門,側(cè)身走了出去。
門鎖咯噔一聲落下了,宴歡翹首,朝著窗外望去。
草木昏黃,天色暗淡,一片肅殺風景。
天涼了,要下雪了。
宴歡想。
……
醫(yī)院里,神經(jīng)科與皮膚科和介入科的專家們對著十數(shù)張化驗單子,唉聲嘆氣,唏噓聲此起彼伏,看著坐在一旁掩面痛哭的婦人,眾醫(yī)生深深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慚愧。
瞧那人哭的聲嘶力竭,幾度喘不上氣來,有人終是起了惻隱之心,舉步走到她跟前勸慰:“趙女士,我們真是盡力了……實在是檢查不出來病因來,您干脆帶著他,往旁的醫(yī)院轉(zhuǎn)去看看……”
哽咽聲戛然而止,趙令抬起頭,緩緩看向會議室的一群醫(yī)生,面色猙獰:“協(xié)和不是全國最好的醫(yī)院嗎?這都檢查不出來?各種檢查手段都被你們用完了……還是檢查不出來嗎?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我兒子是鉈中毒,鉈中毒,你們用普魯士藍解毒就行了……你們就是不聽……就是不聽……我兒子現(xiàn)在眼睛都瞎了……再過段時間……過段時間……要是我兒子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就要告到你門醫(yī)院倒閉……”
類似的咆哮和怒吼謾罵,這群醫(yī)生自從接到這個病人開始,就在聽了。
早就做過鉈中毒的檢驗了,顯示是陰性……病人有沒有鉈鹽接觸史,哪里會是什么鉈中毒……看來傳言不錯,這趙家的姑奶奶,當真是瘋了。
匆匆趕到醫(yī)院的劉峰還沒走進會議室,就聽見了趙令瘋魔般的咆哮,太陽穴就突突的一陣痛,他艱難的走到趙令身邊,不甚客氣的去拉她的手:“趙釋顏,你發(fā)什么瘋?又提什么鉈……喝普魯士藍,你知道普魯士藍是什么嗎?就敢給兒子喝?看來,媽說得對,你腦子都不頂用了……”
趙令哭著,鬧著,在劉峰的懷里不管不顧的掙扎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是鉈中毒……就是鉈中毒……你們怎么就不信呢,就是啊……我要去買普魯士藍,對,去買,去買就能救兒子……”
劉峰瞧她蹬鼻子上臉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臉色越發(fā)難看,一把巴掌就把她扇到了另一邊的地上,額頭青筋突突的跳著:“你特么的再提一個鉈字,老子就割了你的舌頭!”
劉峰發(fā)這么大脾氣,委實是,忍無可忍了。
自從兒子住院以來,她這個做媽的便開始五迷三道的……說話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動不動就說有鬼有鬼的叫,上次還直接動手拔了孩子的氧氣管,要不是她發(fā)現(xiàn)得早,只怕他們這唯一的兒子就歸西了,呵斥了她一頓之后,誰知道她還不肯罷休,竟然在醫(yī)生們給孩子做手術(shù)的時候,硬闖進去,拿刀把一個醫(yī)生砍的滿身是血……
浩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長到十六歲,都沒離開過她們眼前一步,出入都有人人跟著……哪里就能接觸到鉈毒那種東西,跟何況,做過化驗說不是……劉峰嘆了口氣,看著地上癱倒的老婆子,艱難的閉了閉眼。
這兩年,這趙令也是越發(fā)的不能入眼了。
唉。
以前還顧念著,趙家在夏國的權(quán)勢,可現(xiàn)如今,老一輩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又沒有出息的能頂上去,可不就日漸式微,到現(xiàn)在,也得夾起尾巴做人,這趙令又渾渾噩噩的,整天把什么以權(quán)謀私,收受賄賂掛在嘴邊……總有一天要壞事,漸漸的,也動了離婚的念頭。
可婚還沒離成功…..
警察便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