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敘述下來,南宮世家的家底給巴拉個遍,卻揪不出一絲頭緒。
前朝遺孤的事連陳國這個皇帝都大方地視而不見還娶了人家閨女,他們就更無懷疑的必要了。
若是南宮家將自個的身份遮遮掩掩,其中或許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可人家毫不避諱世人,堂而皇之地說自己就是前朝遺孤,咱來個和平共處互不干涉互惠互利的處法,還真沒啥可挑剔的。
這么一番議論,莊子閑還算清明的頭腦也得出些沾邊的結論:“若非大陰謀,這般算計你與公主,可不就是小圖謀?挑撥你們關系圖的不是公主就是你!”
這下陸懷岳倒是將之前的種種和阿衡那句什么恭喜表姐得償所愿的話給竄了起來。
莫不是南宮黛喜歡自己?
想到這個可能,陸懷岳眉頭微緊:若是這樣,南宮黛心思隱藏得如此深……
不過他倒沒有多少心思花在別的女人身上,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追回自己未婚妻。
將一切事情打點了一番,第二日便拉著莊子閑追未婚妻去了。
這邊阿衡一行人往北行了三四日,碰到一座小鎮(zhèn),許是先前受到水患和瘟疫的影響,整個鎮(zhèn)子的人很少,許多流浪乞討的人在街道上三三兩兩地或游蕩或扎堆坐著。
阿衡此時已換了一身男裝,而煙蘿則假扮成她的小妾,溫譽是管家,一行人是客商,到淮陽尋親去的。
她們住進這座小鎮(zhèn)最大的客棧如意樓,雖說是最大的客棧,可也只有十幾間的客房,最大的客房也不過丈余寬的屋子,屋內(nèi)陳設倒是齊全,家具卻是半新不舊,唯獨好在還算干凈,日日有人灑掃。
連續(xù)幾日趕路,讓阿衡有些疲乏,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坐在床前擦頭發(fā)。
煙蘿坐在桌前看著她如瀑的青絲笑問:“誒我說阿衡!你真不搭理陸公子了?這男人要錢有錢要貌有貌的,你不要我可接手了,肥水豈能流外人田?!?p> 阿衡瞪了她一眼:“誰說我不要了?不過得晾著他一陣,要不然總去招惹別人!”
“唉喲,我的姑奶奶,是別人去招惹他!”煙蘿笑了:“公主殿下還是個小醋包?”
“醋就醋吧,人活一世,總得嘗些百態(tài)滋味,哪像你,一副老油皮的樣子,也不知道哪個男人能鎮(zhèn)得住你這只妖精!”阿衡沒好氣地冷嘲熱諷。
煙蘿對她的嘲諷無動于衷,隨手從袖帶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桃木鏡,照著鏡子整理自己妝容。
阿衡嫌棄地嘀咕:“夠美了,還照?”
煙蘿給自己渾身上下拾輟了一番,最后看了看阿衡,開始指指點點:“你這眉描得不夠細致,還有你的唇,顏色也不夠紅,來來,我給你收拾收拾!”說著就要拽起阿衡。
阿衡一躲:“大晚上的收拾給誰看?”
“你家陸公子不是一會就追來了?趕緊的,女為悅己者容!”煙蘿把阿衡拉到梳妝臺前坐下。
阿衡“唰”地又站起來,笑道:“你不說我倒是忘了,葉潯一會也到了!”
煙蘿驚訝:“葉???你竟叫了葉???事態(tài)如此嚴重?”她倒是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神情嚴肅。
阿衡點點頭,示意她坐好:“我那幾個丫頭,恐怕都不能用了!”
這下煙蘿才變了臉色,這幾個丫頭從小到大一直跟著阿衡多年,她們對阿衡的生活起居乃至所有的事皆了如指掌,若是她們出了問題,對阿衡打擊真不小,她猶豫溫:“確定了?”
阿衡搖搖頭,笑道:“你這般緊張做甚?不確定,不過也快了,這次淮陽之事,我打算讓你和葉潯接手,溫譽是淮陽人,有他協(xié)助,你們事半功倍!”
二人聊起了淮陽之事,外頭一陣敲門聲,煙蘿扭著風情萬種的腰肢去開門。
門口一個長得還算可以的店小二,看著煙蘿的傾城容貌,說話舌頭都打結了:“客……客……客官,您,您們點的飯菜,端……端來了!”
煙蘿甜甜地“噗嗤”一笑,瞅了眼那些飯菜,順手接過,對店小二笑:“小二哥,你們店可有上好的茶,我們飯后要用些!”
她聲音甜膩溫柔,店小二聽得有些走神,說了兩次才回過神來,即刻答:“有的有的,姑娘稍等,定是最好的給您!”
阿衡看著她端著飯菜放好,走到桌邊坐下輕笑:“煙蘿娘子,你這般無差別放電,真的好嗎?”
煙蘿輕哼:“等著吧,呆會那呆子定拿了他們店最好的茶葉來!”
果不其然,阿衡她們還未曾動筷,那小二就風風火火地跑來敲門,送上他們店最好的茶葉大紅袍!直驚得阿衡搖頭輕笑!
這大紅袍阿衡是知道的,產(chǎn)量甚少,只供權貴,客棧里藏著一年都未必拿出來一次,因為專供權貴們喝的,像她們這種寂寂無名的商賈,富貴滔天怕也是喝不起的。
說不準這鎮(zhèn)上就僅此一份呢。
不過阿衡對茶并未有多大研究,對喝茶也興致缺缺,她看著眼前的飯菜,抬眸看煙蘿!
煙蘿瞟了她一眼:“看我干嘛!吃??!”
“沒問題?”阿衡問。
“叫你吃你就吃,這天下還沒有什么毒能逃出我的法眼!”煙蘿甚是得意。
煙蘿是用毒和制毒高手,否則她這張容貌,就憑她那點花拳繡腿在江湖中混,恐怕不到半日就被別人抓去當小妾了!
既然她說能吃阿衡就吃,可還未曾動筷“篤篤”地聲音又響起了,不過這次不是門,而是窗!
阿衡輕笑:“來了!”
煙蘿走過去開窗,就看到一個一個長相俊美的黑色錦衣男子站在窗前。
他眼神冰冷,雖然俊美臉上卻無半絲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煙蘿一笑,伸手往他那處一撈,預料中的落了空,笑道:“可把你等來了!”
對面的男子身子不見動,卻避開了煙蘿的那一撈,語氣很不客氣:“煙蘿,你找死?”
煙蘿聲音清脆,甜甜地笑:“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碰了你也不吃虧!”
葉潯不耐與煙蘿廢話,長腿一躍就進入屋內(nèi)。
阿衡手里拿著筷子夾菜,笑問:“吃了不曾?”
葉潯眼神不復方才的冰冷,看了看煙蘿,淡淡道:“你們用,我說了事就走!”
煙蘿:你大爺?shù)?,這眼神是嫌棄老娘的?
可她不能發(fā)作,她太清楚葉潯的為人了,武功深不可測,且有潔癖,發(fā)作起來可不管你什么美人丑人的,在他眼里,天下的女人只分兩種:一種是阿衡,一種是非阿衡!
煙蘿輕蔑一笑:“有話快說,別礙著我們吃飯!”
這次葉潯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而是看向阿衡,聲音帶著些若有若無的溫柔:“盛京之事你不必擔心,我已命人查了,過幾日消息便會傳過來,你那個叫三茗的丫頭,這幾日一直呆在城主府,不曾離開過,也不見有任何異動。周國已決議要攻打陳國,周三皇子周玄策任兵馬大元帥帶兵出征?!?p> 阿衡點點頭:“帶我口訊回盛都,讓陳咸擬指著玉霞城城主陳越帶兵御敵!”
葉潯“嗯”了一聲算是應了此事,又繼續(xù)道:“淮陽之事頗為蹊蹺,此次大水共淹沒了三座縣城十個村莊,染了疫情的有一縣三村,皆被淮陽的知府給封了??煞獯逯蟛灰姵⒂邪敕謩屿o!”
阿衡點點頭:“我看過鄒建章呈上的折子,淮陽除了水患,并未提到瘟疫一事,而溫譽則親口與我說,他的雙親死于瘟疫!”
葉潯思索片刻,道:“淮陽一事我會用心,會提前進入淮陽打探,你們要小心些,遇事以性命為重!”
阿衡點點頭,朝他感激一笑。
葉潯卻面無表情地用一雙深邃的冰冷眸子凝視她……
阿衡:自己哪錯了?
煙蘿在旁邊翻了個白眼,輕笑:“葉宗主自己也小心些!”
葉潯連看都不看煙蘿一樣,縱身一躍從窗口竄了出去。
煙蘿惡狠狠地拿筷子戳碗里的肉,嫌棄地道:“看你,老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自討沒趣了吧!”
阿衡輕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在意這些做甚,誰讓你喜歡他!”
煙蘿瞪了一眼阿衡,氣笑了:“你瞎啊!我喜歡他,我喜歡溫譽那個病秧子也不會喜歡他……”
此時正推門進來的病秧子溫譽:……
煙蘿看著門口的男人,驚訝得手一抖,一塊肉掉在了桌子上……
“你…你…怎的不敲門!”煙蘿覺得這等尷尬過不去了,為今之計只能換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溫譽一連無故:“敲了……”
阿衡點點頭:“是我讓他進來的,你沒看到?”
有嗎?是了是了,方才自己在戳肉,好像有敲門聲來著,煙蘿有些懊惱!
阿衡看她一臉窘迫,憋住笑繼續(xù)道:“哎,煙蘿,溫譽來了,你方才不是說喜歡他?”
溫譽:……殿下能不能換個話題!
煙蘿:……這飯沒法吃了,這女人很惡趣味!
阿衡繼續(xù)惡趣味:“哎,溫譽,你是來找煙蘿的吧,真是心有靈犀……”
話未說完,就被煙蘿塞了一口青菜:“多吃菜,少吃肉,免得滿口葷話?!?p> 看著阿衡慢慢悠悠地嚼著口中的菜,煙蘿松了一口氣,問溫譽:“什么事兒啊?”
溫譽看向阿衡,俯首道:“再過三日,便到淮安縣了!”
阿衡點點頭:“本宮知道,淮安是你的故鄉(xiāng),當日你因逃難,草草安葬了雙親,本宮準你回去處理父母身后事?!?p> 溫譽這些日子來,也陸陸續(xù)續(xù)述說了些自己曾經(jīng)的事,阿衡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