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間一天天過去，阿雷多的活動范圍一直沒離開過卡爾魯奧城堡，在這一周里，阿雷多的生活變得十分健康規(guī)律，每天上午與龍學院的學者們學習法術原理和各種歷史知識，下午則與騎士沃里克磨煉劍技。
卡爾魯奧公爵派來了來自龍學院的年輕學者輔導王子，讓沈白不斷加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北境的寒風刺骨，時值正午，卡爾魯奧城堡中雷亞科維克大廳的爐火卻燒的正旺。
“科沃斯先生，就像您所說，精靈原本才是世界的主人，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們沒落的?！?p> 一位年輕的學者，手握厚厚的書本，穿著樸素發(fā)舊的灰白色長袍，對靠著火爐搓手的阿雷多伯爵輕聲說道。
“王權沒有永恒，我的小伯爵，精靈也好，巨龍也罷，沒有誰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p> “即使是亞歷山大·柯文納斯？”
“即使是您的父親，殿下。”
阿雷多微微皺眉。
“所謂權力……”
被阿雷多稱為科沃斯的龍學院學者，將一個燭臺，一盞金杯，和一枚銀幣放在阿雷多面前的桌子上。
“小伯爵，我們不妨先做這樣一個假設，就在這雷亞科維克大廳里，站著三位貴客：巨龍之王柯文納斯，教會烈陽——教皇烏列爾，以及擁有無盡財寶，店鋪遍及全境的商人家族——奧古斯都?！?p> 科沃斯學者走過去，抽出阿雷多腰間用來防身的精靈匕首。
“這三位貴客站在此處，中間是一位手拿武器的小小傭兵?！?p> 科沃斯學者把匕首插在這三個東西中間。
“每個貴客都命令傭兵殺死另外兩人，孰生，孰死？”
阿雷多盯著那把曾經插在傭兵團長沃里克身上，精靈刺客使用過的魔法匕首，目光定定的說。
“那要視那個傭兵而定?！?p> “是嗎？可他既無王冠，也無珠寶，更沒有神明的眷顧?！?p> “但他有劍與魔法，有決定生死的力量?！?p> “既然生死取決于劍與魔法，那么我們?yōu)楹纬姓J有人的權力至高無上呢？精靈一族的隕落，原因何在？龍祭祀？圣騎士？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權力存于人心。信則有，不信則無，惑人的把戲，如浮影游墻……”
火光搖曳，阿雷多小小的影子被火光拉的老長，投在墻上，科沃斯學者沖阿雷多眨了眨眼睛。
“即使是年幼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p> 阿雷多若有所思。
“殿下，我相信您的父親送您到北境成長，絕不是讓您在極寒之地受這皮肉之苦，權力的統(tǒng)治在艾斯特羅爾固然重要，但人心才是君主們應該統(tǒng)治的地方。”
想明白什么的沈白看著面前這名學者，很是佩服他的膽量和學識。
口無遮攔，少見的公然無視帝國皇室的權威，是就他是個怪胎，還是北境學者們都是這個樣子。
不過阿雷多卻在科沃斯學者的暗示下受益匪淺，來自龍學院的年輕學者繼續(xù)說到。
“終衛(wèi)要塞從未設立教堂，沒有神圣教會那幫狂信者們的嘮叨，北境可能是艾斯特羅爾的學者們覺得最自由的地方了，在這個沒有戰(zhàn)爭的和平時代，王子殿下，您要知道……”
“知識就是力量?！?p> 原本笑瞇瞇的科沃斯學者此刻笑容卻僵住了。
只見阿雷多抽出桌子上的精靈匕首，這幾日的劍術訓練讓他的身體協(xié)調性大大增加，身形一動，匕首的刀尖就抵在了科沃斯學者的喉嚨處。
而在阿雷多有所動作的同時，雷亞科維克大廳陰暗的角落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持劍侍從。
伴隨著齊刷刷劍刃出鞘的聲音，無羽之梟的侍從們，拔劍的動作整齊劃一，所有的劍尖紛紛指向場中間的科沃斯學者。
“權力才是力量，我的科沃斯先生?！?p> 阿雷多一臉壞笑，抽回匕首，一屁股坐在大廳的長椅上，角落冒出來的侍從們收劍入鞘，悄無聲息的退回了陰影中。
“伯爵大人，可真有你的?！笨莆炙共亮瞬令^上不自覺滑落的汗滴。
“慎言，科沃斯先生，有關權力的討論就到這里，讓我們來聽聽艾斯特羅爾的古老歷史吧?！?p> 阿雷多懶散的靠在毛皮大椅上，喝著仆人送上來的涼牛奶，吩咐科沃斯繼續(xù)。
學者清清嗓子，開始向阿雷多講述帝國的歷史。
原本艾斯特羅爾由精靈、獸人、人類三大種族統(tǒng)治，自詡高貴的精靈霸占著艾斯特羅爾中心城市，埋頭于魔法的研究。
天生好戰(zhàn)的獸人和人類爆發(fā)了戰(zhàn)爭。
天生的統(tǒng)治者，巨龍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高舉著象征著永恒統(tǒng)治的斷鋼神劍，將一切膽敢反抗人類的獸人統(tǒng)統(tǒng)消滅。
頑強的獸人們在人類軍隊的絞殺之下，只能逃向艾斯特羅爾最北邊的雪原。
艾斯特羅爾北部最大的要塞城市——終衛(wèi)要塞，就是這個時候建立的。
在人類和獸人們的決戰(zhàn)中，如水般的人類軍隊以終衛(wèi)要塞為據點，不斷殘殺著想要反撲的各個獸人部落，任由獸人們怎么掙扎，代表“勝利”的斷鋼神劍和巨龍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率領巨龍之鱗帝國之盾牢牢駐守終衛(wèi)要塞，獸人們只能體會著如潮水般的絕望將他們吞沒。
號稱“永不淪陷的終衛(wèi)要塞”，就是從這時候傳下來的，巨龍之王從未經歷過任何失敗。
而精靈，哦，該死的精靈，聽到這里阿雷多心里對精靈一點好感都沒有。
精靈們的妥協(xié)則干脆許多。
巨龍之王帶著全國上下的軍隊和教會神殿的圣騎士們一起來到位于艾斯特羅爾中心的伊格德拉修——醉心于魔法研究的精靈們的老家，企圖與精靈女王簽訂和平條約，雙方和平共處，互不干涉。
不管精靈女王有什么想說的，想做的，這位手段強硬的鐵腕之王都不會給精靈留下任何討論的余地。
巨龍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讓帝國龍學院的龍祭祀們聯合神圣教會的主教一起，用魔力化作了牢不可破的穹頂，把精靈老家整個罩住。
在這個沒有出口的罩子里，人類瘋狂的屠殺著精靈一族。
生死存亡之間，精靈女王用了古老的魔法，將最后的精靈城市伊格德拉修“連根拔起”，浮上天空。
曾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精靈一族，如今就剩下這一座被魔力環(huán)繞的浮空城。
人類無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擊碎浮空城的魔力屏障，這道無敵的屏障既阻止了人類的進攻，也封死了精靈們的出路，伊格德拉修的精靈們到死都要待在浮空城中。
散落在艾斯特羅爾各地的精靈們，這些曾經自認為高高在上的高貴長生種，則淪為了人類貴族們的玩具。
在寒冷無比，缺少糧食的極北之地，殘存的獸人們舉步維艱、難以生存，要不是偶爾有獸人襲擊北境的村落，人類幾乎認為獸人已經死光了。
人類從此成為艾斯特羅爾絕對的霸主。
“以武力征服武力，以魔法對抗魔法，”阿雷多對于他名義上的“父親”覺得很是佩服，“真有你的啊，巨龍之王?！?p> “然后就是現在這樣，漫長的和平到來了，人們開始進行古老遺跡的挖掘，繼承精靈們對魔法的研究，走上了探尋真理尋求知識的道路?！?p> “你說魔法……”說起魔法阿雷多又提起了興趣，“科沃斯先生，您不是龍學院的法師嗎？準備什么時候教我魔法？”
看著阿雷多期待不已的眼神，科沃斯卻給他澆了盆冷水。
“伯爵大人，魔法可不是什么金銀珠寶，即使您歸為王子也無法輕易得到。您應該清楚，魔法的施放需要精神力、魔力、法術模型三個方面，作為龍學院的學者，我們絕大部分的人確實都有背過一環(huán)到七環(huán)的法術模型，可您也應該明白魔法不是大白菜，要是隨手就能施放魔法，我早就被陛下的龍學院挖走成為一名龍祭祀了。”
“好了好了，我們說回艾斯特羅爾的歷史……”
“科沃斯先生，這些歷史我自己去卡爾魯奧公爵的圖書館借書看看就好了，法師閣下，您能不能再給我講講魔法的事情?！?p> 科沃斯一陣頭大，被比自己大三十屆的學長——同樣出身于龍學院的卡爾魯奧公爵，派自己來做這個小王子的老師，現在看來真是麻煩無比。
“您如果執(zhí)意要求的話，那我就為你說明一下……”
原本躺在毛皮長椅上的阿雷多趕緊端正的坐好。
“身為一名學者，我的小伯爵，請您不要再稱呼我為法師了?！?p> 科沃斯說起魔法，開始向阿雷多普及最基本的知識。
“帝國的龍學院里到處都是研究各種知識的學者，帝國的歷史，新型的藥劑，遺失的文明，古老的文字……學者們研究的東西包羅萬象，當然也包括各種法術，你可以認為一個法師是一名博學的學者，但卻不能要求學者一定就是一名法師。”
“因為法術只是學者們研究的一個課題，所以法師更像是學者的一個……分支？”阿雷多聽完科沃斯的介紹，總結到。
“正解。”
“不是法師，那作為學者，你研究的課題是什么？”阿雷多有些好奇。
“巨龍的隕落！”
年輕的學者驕傲的回答。
“所以你就是想要造反對吧？”
阿雷多一臉吃驚。
想到阿雷多可能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科沃斯趕緊解釋。
“不不不殿下，我說的是真正的巨龍……”
“怎么，你懷疑我父親的統(tǒng)治是虛假的統(tǒng)治嗎？”
“是龍！天上飛的翅膀撲閃撲閃的那個龍！”
學著龍族揮動翅膀的樣子，科沃斯的動作更像是一只野雞。
年輕的學者哭的心情都有了，要是真被巨龍之王的人類王子判下個叛國罪，科沃斯真是覺得自己倒霉的要死，來做王子的指導教師根本就是個錯誤。
“可是，巨龍們不是只存在于傳說中嗎？難道現在還能見到巨龍嗎？”
“巨龍曾經的存在無須懷疑，但是我和我的老師們認為，依舊有龍族在現在的艾斯特羅爾活動?！?p> “怎么可能？”
科沃斯神秘的一笑，湊近阿雷多的身邊，悄悄對阿雷多說道。
“有關巨龍的最近一次出現，是一周之前，就在北境，就在這座終衛(wèi)要塞?！?p> “而且，那是一頭對巨龍來說都實屬罕見的……Giotractuszeit”
“琦傲特萊喬啼普？”
科沃斯的發(fā)音顯然是按照龍語來講，被阿雷多用帝國通用語重復到。
科沃斯點點頭。
“翻譯過來就是，時之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