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wěn)了,手不要落,腿不要抖!”
豐鴻回到小院,正看到姬無涯坐在那里監(jiān)督蘇獨傾練習馬步。
蘇獨傾平舉著手臂,滿頭是汗,眼看就要支撐不住,可見到豐鴻回來,又咬著牙繼續(xù)堅持。
沒過多久,蘇獨傾小腿一陣發(fā)顫,哎呦一聲就坐在了地上。
見自己沒能堅持許久,蘇獨傾臉上有些慚愧,坐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豐鴻。
“很不錯了。”
蘇獨傾驚愕的抬起了頭,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我……我嗎?”
“嗯,”豐鴻點頭說道:“你毫無基礎,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是難得,要記住,練武不能速成,堅持才會有所成效。
初次練習馬步,能扎多久就扎多久,不必強求自己,循序漸進,慢慢再增加時間即可。”
蘇獨傾本以為自己真的毫無武學天賦,連個馬步都扎不好,心中已慢慢有些喪失了斗志,此時聽到豐鴻的話,卻讓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過來站著休息一會兒,等下我來教你一些另外的基本功?!?p> “是!”
蘇獨傾拖著微微酸痛的身子走了過來,剛想坐下,就看到豐鴻那挑起的眉毛,于是趕緊站在一旁,眼睛卻一直盯著桌上的茶杯。
豐鴻見他喉結上下滾動,笑了一笑,倒了杯茶遞給他道:“先拿著,現(xiàn)在不準喝,等到心跳平復了再小口小口的喝。”
蘇獨傾接過茶杯,乖乖的點了點頭。
一上午的時間,豐鴻都在院里教蘇獨傾一些基礎的東西,直到午時才放他回去。
蘇獨傾雖然累極,但他卻感覺到豐鴻對他的態(tài)度好像大有不同,并未像之前說的那般只是讓他稍加練習基本功,然后教他幾招劍法防身,反而從基礎開始就對他指點的極為用心,像是真正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子一般。
難道豐大哥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蘇獨傾想起他母親對豐鴻不一樣的態(tài)度,還有早上跟他單獨談過話的事,心里又開始冒出了這個念頭。
不過又想到姬無涯那極為不善的眼神,他倒是問都不敢問上一句,只是在心里胡亂猜測罷了。
……
見蘇獨傾走了,姬無涯這才急切的開口問道:“怎么樣?問出什么了嗎?蘇夫人到底知不知道。”
豐鴻點了點頭:“秋姨的確知道我的身世,我的預感是對的?!?p> 聽到豐鴻在他面前也稱蘇夫人為秋姨,姬無涯便知道有戲,聽到后面的話,他的眼睛猛然一亮,抓住豐鴻的胳膊說道:“快說快說!你都問到些什么了?”
若是別人這般問他,豐鴻必然不會理他,更何況他還把自己的袖子捏的皺皺巴巴的,但姬無涯卻是不同,兩人自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最好,豐鴻有事從未瞞過他,他也一直真心為自己考慮,所以聽到姬無涯發(fā)問,他便將自己與陸茗秋在亭中的對話都給重復了一遍。
“跟你爹娘長的不像……生死不知……”
姬無涯怔怔的看著豐鴻問道:“就這些?還有嗎?”
豐鴻搖頭說道:“沒了?!?p> “我的天吶!”
姬無涯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有些抓狂。
“最煩這些大人這個樣子,磨磨唧唧的,連話都不肯給人說清楚,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就是話說一半逼著你胡思亂想。
出山這么久,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知道你身世的,這得是多大的緣分啊,她就不能干脆一點都告訴你?還到時候自然知道,她直接給你說了不就完了?”
豐鴻聽著姬無涯的絮叨,臉上倒是頗為平靜,他想了一下說道:“秋姨必然有她自己的堅持和看法,既然她覺得此時告訴我可能會對我不利,那就不太可能會再告訴我別的事情。
另外,關于我的身世,她居然提到了天下大勢,背負不起這樣的話,這樣想想,我總覺得身上好像壓著些很沉重的東西?!?p> “怕什么?”姬無涯敲敲自己身上的黑甲說道:“我這身裝備結實的很,到時候真的有什么東西壓下來了,我就把它借給你穿在身上,我騎著赤犬就跑,絕不回頭!”
豐鴻笑著打了他一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總覺得,秋姨可能跟我們一樣,也是隱村出身。
你想想,道門好像從未有過女弟子,唯一跟山門有些聯(lián)系的,就只有村里的女眷們了,這樣的話……”
兩人對視,同時說道:“陸爺爺!”
姬無涯說道:“村子里姓陸的,只有陸爺爺一人,他孤寡多年,平日里對你也最是疼愛,如果蘇夫人真的出身隱村,想必就是陸爺爺?shù)呐畠毫恕?p> 這樣的話,我們的確是該叫她秋姨,只是隱村中人向來避世不出,她怎么會跑到這么遠的地方嫁給一個商人?”
豐鴻也是搖頭表示不知,因為陸茗秋不愿意告訴他太多,所以他的猜測也都有些不確定。
這時,孔靈從院外回來,手中依舊提著一個沉重的食盒,姬無涯趕緊起身接過,孔靈小聲說了句謝謝公子,就把里面的飯菜擺到了桌上。
這次沒等兩人開口,她就很自覺的坐在了兩人下手,一邊吃飯,一邊幫兩人接著盛飯。
姬無涯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
用過飯后不久,蘇獨傾就又跑了過來,看見孔靈在收拾石桌上的碗碟,他有些奇怪的問道:“豐大哥,你們不在大堂里的膳廳吃飯,怎么跑到院里來吃灰?”
孔靈聞言愣在了那里,她以前過的都是窮苦日子,從不知道大戶人家的許多規(guī)矩,只是看兩位公子都在院里坐著,才兩次都把飯菜放到了石桌上,也是圖個方便,此時突然聽到這話,她的臉上明顯變得有些慌亂。
姬無涯瞧見孔靈的表情,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們愛在哪兒吃在哪兒吃,你管這么多干嘛,趕緊你的扎馬步去?!?p> “噢……”
蘇獨傾心里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不過他心里也有些奇怪,姬無涯剛才明明是在兇他,卻讓他有一種兩人之間親近了許多的感覺,也不知是何緣故。
他卻不知,豐鴻兩人猜測到陸茗秋是隱村之人,而他身為陸茗秋的兒子,自然也被兩人認為是隱村的一員,因此兩人都把他當成了弟弟一樣看待,自然對他隨意親近了許多。
孔靈見蘇獨傾被姬無涯兇了一句,臉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過她又覺得自己好像不該笑出來,于是趕緊低下了頭,繼續(xù)收拾起了碗筷。
下午,豐鴻只讓姬無涯練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底子太差,又已錯過了習武的最好時間,若是再急于求成,反而會讓他傷了根基,因此只能慢慢的來,待他適應了現(xiàn)在的強度,再一點一點的延長時間不遲。
一天練習兩個多時辰,對蘇獨傾這種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貴少爺來說已是極限,因此他剛一結束,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
夜晚,豐鴻輕輕推開了房門。
聽著姬無涯房間里隱隱傳來的呼嚕聲,他搖了搖頭,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蘇府很大,整個府里有三處花園相通,豐鴻所住的地方離中間的花園極近,因此他出了門便直接往那邊走了過去。
走在幽寂的花園里,豐鴻的心也跟著靜了很多。
今日在陸茗秋那里,他雖然得到了關于自己身世的一縷消息,但畢竟還是太少,少到讓他依然覺得自己是這世間的一朵孤萍。
尤其是在聽到陸茗秋說他父母生死不知之后,他的心里更是不安,此刻走在這寂靜的花園里,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一路走著,他走到了一處蓮花池邊停了下來,再往前,就是蘇府的后宅。
借著月光,他看到池中的荷花還只是一個個極為幼小的花苞,微風拂過,花苞在池中搖曳,荷葉也隨之擺動,月影在蓮間的縫隙中閃爍。
他抬頭,看向天上的明月。
月光皎潔,透過眼睛映在他的心里,逐漸驅(qū)散了他心中的不安,他的心境也突然隨之開闊了起來。
等待多年,他終于在世間尋到了一根線,自己的身世,父母的所在,一切都隱藏在這根線后,等待他去探尋,既然一切都尚無論斷,他又何必在這里自怨自艾?
不管線后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他都要先去看個清楚才是。
想到這里,他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身準備離去。
這時,一陣輕微的馬蹄聲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看向后宅,有些不確定的輕聲叫道:“赤犬?”
蹄聲頓止,隨后又突然急促了起來。
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終于,一匹赤紅色的駿馬踏著月色向豐鴻跑來。
豐鴻看著跑近的赤犬,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它伸過來的大腦袋,他笑著說道:“兩日沒見你,你不在馬廄里好好呆著,怎么大晚上的跑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