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幾個人從男人身后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身材較瘦的男人拉著韁繩,跟在后頭的馬背上馱著成捆滿滿當當?shù)臇|西,男孩一眼便認出了這些都是自己族人的東西。
“葛瞎子,動作快點,還有幾只物色好的肥羊在科爾泌那,”男人使勁拽了拽韁繩,回頭看那匹遲遲不肯挪一步蹄子的馬,氣不打一處來,“要是耽擱了,這一個月你就等著喝湯吧?!?p> 另一旁跟著瘦子一同走過來的男人看了眼男孩的臉由極其驚愕轉(zhuǎn)為陰沉,男人吹起了口哨轉(zhuǎn)身走到馬匹一側(cè),伸手在馬的頭上摸了摸,眼睛卻側(cè)瞄著同伴兩人,見兩人沒有轉(zhuǎn)身的意思男人趕忙從馬背上的成捆東西里抽出來一件飾品,一抹刺眼的金色一閃而過沒入了男人的上衣口袋之中。
“行了,別哭了,你們一家子待會也就能團聚了?!币娔泻⒘飨铝搜蹨I,瘦子顯得更加不耐煩,松開韁繩,上前一腳把男孩踹到地上。
一旁那個長相粗曠的同伴低頭把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將鳥銃抵在地上,對著管口把油紙里的東西倒了進去。
男人接著又在口袋里抓了一把,手掌攤開稍稍傾斜,一把鋼珠蹦跳著撞進鋼管,一陣叮鐺作響。
黑黝黝的管口慢慢上揚對準了男孩。
男人的食指輕輕搭上扳機,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這個距離下男人覺得并不需要瞄準。
砰!清脆的一聲炸響,周圍成片跳動的火焰幾乎都同時為之一滯。
男人驚駭?shù)目粗驹诿媲爸耍侵澳泻⒂龅降闹心昴凶?,中年男子一手正抓在鳥銃的雙管上,銃口徑直指天。
中年男子面無表情,他突兀的出聲道,“求財?”
男人愣了會,目露兇光,扯了把手中的鳥銃,扯不動,又使足了勁再度扯了好幾下,鳥銃的雙管在中年男子手中竟連細微的挪動都沒有。
中年男子突然一腳踹向男人的腹部,鳥銃依舊被中年男子提在手上,被踹中的男人頓時狼狽的跌坐在地。
“既是求財為何要殺人?”
中年男子的發(fā)問讓男人愣了下,一旁的瘦子悄悄把手放在身后,一把拔出腰間的駝形刀揮向中年男子。
后者一手驟然抓住了瘦子的手腕,將其手臂猛的往上一扯,另一只手在片刻間以指節(jié)在前者胸骨的下半截重重一磕,接著又以更快的速度連磕了幾下。
中年男子抓住男人手腕的那只手手忽然一收,另一手的五個指節(jié)再度磕在瘦子身上。瘦子頓時向后踉蹌了好幾步倒在地上按著胸骨滿地打滾,臉上的五官疼得都快扭到一起了。
剛剛偷揣起一件飾品的那名同伙已是目瞪口呆,突然他顫抖的跪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
“說,你們既為劫財為何殺人?”中年男子的聲音依舊淡淡,眼神掠過跪下的男人的頭頂,橙紅飄忽的焰簇聚焦在中年男子的眼中。
“我......”跪在地上的男人結(jié)結(jié)巴巴,剛想往下說。
正滿地打滾的瘦子的身旁,剛慢慢爬起的男人突然一頭磕在地上,雙眼直直睜著。
被雙眼忽然瞪住的男人愣了會,就在這時,一攤血從那人貼在地上的太陽穴緩緩流出,鼻孔和眼角各自幾條血跡緊接著順著那人的臉龐垂下。
“我想聽真話?!敝心昴凶泳従徥栈匾荒_,飛曳的煙氣吹起他一身破爛的衣裳顯得格外張牙舞爪。
男人被同伴的死相赫到了,驀的站了起來,卻一抬頭正好與中年男子目光相對,頓時咽了口唾沫又慢慢跪了下去。
過了會,現(xiàn)場除了火焰的噼里啪啦聲一片寂靜。
突然咔嚓一聲,男人看去,瘦子打著滾的身形一僵,似是放松了下來,手腳慢慢松弛的伸展開。
男人面露疑惑的看了許久,只是瘦子背對著他,男人看不到他的臉。
“下一個就是你了。”
如一枚炸彈在男人的耳畔突然爆炸,再次看向瘦子,男人后背已被冷汗打濕。
“我說!”男人毫不猶豫的吼道。
他咽了口唾沫,突然苦笑了下,“我是藍河旗人,幾年前娶了老婆。自己有一份四五千的工作,兩口子的生活還算勉強過得去。”
“一天接到個電話,媳婦死了。當時懵了,挨個問鄰居,有的說不知道,有的說沒看到。人是從樓上摔下來的,光著身子?!?p> 男人的語氣突然低沉了下去,“尸檢報告是自殺。”
“光著身子倒在那,自殺,誰信?”男人笑了笑,“我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地方,就為了求個真相。后來有個好心人告訴我,是一個富二代干的,在附近的一所高中上學,原本獨自住在我們那個小區(qū),見我媳婦漂亮起了色心?!?p> “完事之后跑了,被他老爹送到了國外,家里動用關(guān)系把這事壓下來了,那時候渾渾噩噩的什么辦法都試過,不管用,于是就一個人在外面漂了兩年?!?p> “兩年后我終于打聽到了那個人在國外的住址,花了三個月辦了張簽證,飛機一落地就直奔他的住址,當天晚上他就死在了公寓里?!?p> 男人突然顯現(xiàn)出幾分快意,“記得他死前說曾經(jīng)懺悔過,但我說,那太遲了?!?p> “殺了人總是要還的,”男人似是說服了自己,他慢慢靠在身后的帳篷繩的綁樁上,眼睛看過已是尸體的兩人,最后他看向中年男子,“就像現(xiàn)在,不是嗎?”男人反問道。
“后悔么?”中年男子道。
“后悔倒不至于,但怕還是有的,事后他老爹跑遍關(guān)系,白的黑的用盡各種手段要找到我。我在南方戰(zhàn)戰(zhàn)赫赫躲了兩個月,最后喬裝打扮回到了疆蒙,但不敢去工作怕被認出來?!?p> “家里二老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也沒什么掛念的,藍河旗是不敢回了,但疆蒙其他地都跑遍了,最差那會拎著個破碗上街當乞丐,但估計他老爹怎么也沒想到我還會偷偷跑回疆蒙來?!闭f到后面他笑了下。
“隨著最近嚴打,他爹的力量削了好多,我也就回到這附近了,這時候就碰上了這兩人。”
“都是有前科的,一個三進宮,一個四進宮?!?p> “我也知道這事對不起良心,但我只要一露面那人他爹就會把我摁死,像我這樣的螻蟻能怎么辦?”
說到最后,男子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