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柏見她慌不擇路,施展輕功翻到她前頭,一歪頭,“這邊?!?p> 花嫵舉著袖子掩面,小聲道:“挑一條人少的路唄?貧道……有點不便。”
西柏打量她片刻,沒說話,卻在路口拐了一下,帶著她順勢躲過了不遠處走來的幾個婢女。
兩人到了南宮懿的院子外頭,西柏頓住步子,回頭看她。
花嫵詫異地回望,什么意思?讓我進去?萬一遇到丹鶴在里頭,那多尷尬。
“道長站在這里太顯眼了,不合適……”西柏猶豫道。
花嫵四處一看,呵,好像哪個角落都有兩個探頭探腦的,跟地鼠一樣,她一眼望過去立馬就躲起來。
主要是槐王府鮮少有女子出沒,花嫵站在南宮懿院門外,身份不明,太讓下人們意外了。
“那你去通稟,我到廂房候著?!彼婚W身進了院子。
西柏擔(dān)憂南宮懿,沒多說什么,三兩步就走到正屋門口求見,院子里的下人見到花嫵原本極為吃驚,可一見人是西柏侍衛(wèi)帶回來的,也不多做理會,就像沒瞧見她一樣。
“殿下,屬下有要事回稟!”
“進來?!睆奈堇飩鱽砺朴频膬蓚€字,好像聲音的主人此刻頗為虛弱,力不從心。
西柏打開門,花嫵聽見院子門口有腳步聲,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封管家正帶著人遠遠過來。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誰知此時屋里突然傳來西柏失控的喊聲,“殿下!殿下!快來人!”
花嫵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沖到屋前,推門就進。
南宮懿坐在床邊,一手捂住心口,冷汗連連,聽見門口動靜,勉強抬頭看去。
他身上披一件青色長衣,雪白的里衣領(lǐng)口微敞,面色蒼白地倚在架子床邊,溫潤的眉目中劃過顯而易見的慌亂,不似往日氣定神閑的矜貴,倒像是走下了神壇,格外惹人憐惜。
花嫵心想,可不是她心軟,他這副樣子,是個人瞧見都要心碎。
南宮懿抬頭就見花嫵推門而入,她還穿著一身羅裙,衣衫飛揚,簪花凝脂,像一只蝴蝶扇翅而來,震驚之情可想一般。
“你……”他話一出口,立刻咳嗽起來,聲音沉啞,喉嚨里都是腥甜。
“殿下慢些?!蔽靼卦趥?cè)扶著他。
花嫵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端過來,輕聲溫柔道:“喝點水再說?!?p> 南宮懿搖搖頭,虛推開她的手,他現(xiàn)在什么也吃不下喝不下,只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西柏將希望放到花嫵身上,求救一般看她。
花嫵把杯子里的水倒在自己手上,用濕潤的指尖輕輕去點南宮懿干裂的嘴唇。
一陣久違的甘涼直入心扉,讓他昏沉多日的神智終于有了一絲清醒。
她的指尖柔嫩,動作極輕,蜻蜓點水般落下,很快就沒了觸碰的溫度,南宮懿下意識抿了抿唇。
花嫵讓西柏把人放躺下,自己坐在床邊開始把脈。
后頭跟進來的封管家驟然看見一個身材裊裊的女子坐在殿下床前,使勁眨了眨眼睛。
“西柏,這怎么回事?”
西柏拉著封管家走遠幾步,用口型道:“小聲,那是花道長?!?p> “誰?”封管家年紀大了,沒明白。
“花道長!”
“哦!張婆子說你帶進來一個姑娘,就是她吧?可殿下這樣……也吃不消啊?!狈夤芗翌H為疑惑。
西柏:“……”
此時,花嫵已經(jīng)診完脈,她動手把南宮懿的衣袖放下來,神色略微凝重。
南宮懿追著她的身影,精致到無雙的眉目中還是頗為震撼。
她怎么會來?她不是已經(jīng)表明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嗎?
如何?他用眼神詢問花嫵診脈的結(jié)果。
“你太久沒吃東西,身體扛不住而已,不是什么大病,殿下寬心些。”
封管家趕緊問:“可殿下吃不下,這如何是好?”
花嫵思忖片刻,站起來轉(zhuǎn)身道:“封管家?guī)胰ゴ髲N房,我來做一道吃的。”
封管家大為吃驚,半晌才問:“這不是花道長么?”
花嫵忽然想起自己還是一身奇怪打扮,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勉強笑了笑,“快走吧,殿下的身子要緊?!?p> “是是是,花道長,哦不,花姑娘請?!?p> 花嫵:“……?。?!”
以后再也不穿裙子見人了,花姑娘是什么鬼啊……
她剛要邁步出去,袖子被拉住,回頭一瞧,南宮懿靜靜望她,因為說不出話,他緩慢搖了搖頭。
花嫵輕聲道:“你不吃東西,神仙也救不活,放心,我能讓你吃得下,你等一會兒。”
她微微俯身,順手替他撩走頰邊一縷墨發(fā),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暖暖笑意,像春日的花朵一般爛漫明媚,帶著光亮瞬息間劈進他被陰云籠罩多年的心里,讓他第一次從心底生出動搖來。
灼若芙蕖,心明皓質(zhì),可是花神臨世?
不,她不是花神,她是太淵觀的女冠花嫵。
南宮懿慢慢松開了手,修長手指落回床上。
花嫵還以為他聽懂自己的話才這么乖巧,忍不住覺得有趣,沒想到攝政王也有這樣的一面。
她走到門邊時,才忽然想起正事,回頭叮囑道:“殿下的精神不好,要靜養(yǎng),誰來也不見。”
“花姑娘放心,我們省得的。”
“?。?!”
——
兩柱香過去,花嫵自己端著一只琉璃玉盞裊裊而來,此時,封管家、東梧西柏還有其他下人都齊齊看她。
花嫵進了屋,打開碗蓋,碧色花形淺碗中盛著淡淡粉色的清粥,兩片花瓣輕輕漂浮,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南宮懿卻覺得沒胃口,以目光拒絕花嫵。
“就一口,殿下?!被▼潮犞笱劬此瑒竦溃骸拔液冗^了,比那碗湯藥好喝許多呢。”
南宮懿:“……”
東梧微微冷哼,殿下都說不喝了,還不死心。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子為何這般差么?”花嫵淡淡道,“新帝勢弱,若是連攝政王也一病不起,這大好河山也不知會落到誰的口袋里。”
屋里幾人聞言紛紛色變,都沒想到花嫵敢如此說話。
花嫵重新看向南宮懿,語氣干脆且?guī)еM惑,“喝了這碗粥,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