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
米莎重新回到皇城已經(jīng)是十年之后了,大概是國王大限將至,心軟了吧。
可是自己會這么容易就忘記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嗎?也許塔里已經(jīng)忘記了,但米莎永遠不會忘記當初自己母子二人被趕出皇城時的落魄不堪,就像兩條喪家犬一般在皇城外游蕩,忍受嘲諷和奚落。
往日所謂的姐妹好友,知心故交全都避之不及。自己帶著年幼的孩子,孤獨的前往荒地,一待便是十年。
十年間,荒地愚民的粗魯野蠻在米莎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她感覺那里的空氣都是如此骯臟齷齪,可出于修養(yǎng)自己還是不得不與他們相處,好幾次那一張張丑陋的臉離自己是如此之近,她恨不得將他們一把火燒掉,可為了那所謂的民心,為了塔里以后的道路,自己不得不笑臉相迎??粗v民們感恩戴德的歌頌,米莎只覺得臉如刀割般火辣,粗鄙!骯臟!不堪忍受!
更可怕的是!塔里和賤民走得如此之近!好幾次與那些骯臟的孩子玩在一起,簡直恐怖至極。
身份和血統(tǒng)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還向自己尋根究底!簡直被惡魔洗腦了!
對!她還看《眾等宣言》這種萬惡的書,甚至以圖爾克為偶像!對,他甚至和帝國的棄臣,愚蠢的亨特為伍!
天吶!高貴的血統(tǒng)將被玷污,圣潔的靈魂染上塵埃,這一切都是那個所謂的父親,銀月帝國國王的錯!他把自己和塔里甩來這里,還把亨特這種頑固不化的、滿腦子歪理邪說的粗魯劍士流放至此!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僅僅是……塔里摔碎了王子的琉璃杯??!
鬼知道國王發(fā)了什么瘋!大概是被惡魔迷惑了,當初自己怎么會看上他!當年自己可是義無反顧地跟著這個毫無未來可言的私生子!
米莎氣的渾身顫抖,胸口起伏不停,手里不停的把弄著名貴的珠寶,眼睛里快冒出了火。她一把把桌子上的茶具珠寶推開,大聲喊道:“塔里又跑去哪了!去!哪!了!”
天才剛亮,尖銳的聲音便在府邸回蕩,揪起了仆人們的心,今天大概又是個難忘的日子了。
而在宿舍的塔里顯然不知道這一切。
昨天晚上真是個難忘的夜晚,自己認識了兩個朋友,一個叫唐飛,一個叫唐鶯。
雖然明顯是兩兄妹,小鶯卻稱呼唐飛為父親,還很驕傲的樣子。
克里很驚訝,兩人昨天一晚上顯然看見了自己的樣子,卻沒有多么驚訝,甚至在問自己問題到一半的時候跑去睡覺了,把自己晾在一邊。
小鶯說這叫規(guī)律生活。
塔里也沒有離開,自己很久都沒有遇見愿意和自己說話的人了,可想起家里的母親,他更加堅定了不回去的想法,就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大概是累了吧,塔里沒有像往常一樣自覺起床,而是被唐飛在廚房忙碌的聲響吵醒。
小鶯坐在桌子旁邊的小板凳上,擺弄著桌子上的小布包,手里拿著畫筆在使勁涂改著。
“???!是獸血的香氣?”
“行家呀?!碧骑w端著盤子出了廚房,不禁感嘆道:“這么淡的氣味你都能聞出來?好厲害啊?!?p> 克里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贊揚自己最可怕的一面,大家可都認為這是神的棄子,惡魔的使者,是要上絞刑架的異端罪惡。
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心里卻是有些飄飄然了:“阿托迷絲的鮮血,頂級的繪畫顏料,以高純度與透明度,高持久和清淡的味道聞名。但小鶯手里的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提純,選用的血源也不夠純正,取用的時間和鮮血部位也是非??季康摹?p> “哦,厲害?!碧骑w回到廚房拿另一份早餐。
克里轉(zhuǎn)頭對著小鶯說到:“我能一秒鐘聞出純種的阿托迷絲的鮮血,略帶一點點麥香,像面包味。”
“面包……”小鶯眼中放出了光,“好厲害!是夾心的那種嗎?”
小鶯怎么也聞不出。
“該吃飯了!”唐飛把小鶯的小腦袋從顏料盤上扯開。
早餐是雞蛋和牛奶外加一小塊肉。
“謝謝!”克里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飛也沒說什么,倒是小鶯思緒被打開了。
鼓鼓的臉蛋包著一顆完整的雞蛋,支支吾吾的問:“那你聞聞,我是什么味道呀!”
“……香……香香的?!?p> “有蛋糕香嗎”
“……比它香?!彼镉行┚执?。
小鶯擺起了手,開心的問道:“有果醬香嗎?”
“有……”
“那有棒棒糖香咯?”
“棒……棒棒糖?”
唐飛有些無奈了:“那是小鶯喜歡的零食?!?p> “哦……應(yīng)該吧”
“那肯定比小黑香咯,因為小黑氣味不好,雖然很軟?!?p> “小……小黑?”
唐飛耐心解釋:“是小鶯喜歡的食……寵物?!?p> “哦……”
“那小鶯和爸爸誰香一些呢?”
“??!……”
唐飛忍不住打斷了這無聊的對話:“好了小鶯,吃完飯要去上學(xué)了”
“啊……好吧……”
小鶯不情愿地背上了小書包,上面有唐飛和自己剛剛畫上去的圖案,娜塔看見了一定會很驚訝的。
不過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見她。
“所以今天你不陪我去了嗎?”小鶯問道。
唐飛整理著餐桌:“你不是知道路了嗎?我們說好的?!?p> “好吧。那我走了。”小鶯邁著步子走開了。
幽幽地傳來一句“我?guī)Я舜驳紫碌牧闶撑?。?p> 聲音很小,唐飛卻聽見了。
“哎……”唐飛為自己的錢包開始發(fā)愁了,他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
小不點停下腳步豎起耳朵,準備看看唐飛的反應(yīng),過了一會發(fā)現(xiàn)唐飛似乎沒有動作,快速跳著跑開了。
等到小鶯走遠,唐飛坐在塔里面前。
冷冷地看著:“讓我們來聊聊你的身份問題吧。”
……
今天注定是個難忘的日子,亨特坐在大殿中央,擦著寶劍的鮮血,內(nèi)心卻不向以前那般平靜。
不是因為腳下大堆的尸體和鮮血,而是因為塔里。
“教會騙了國王,而國王應(yīng)該早就知道,為什么還把塔里交出去?”亨特討厭想問題,自兩百年前就是這樣,從未改變,但教會卻變了!
陽光斜過窗角,女神的雕像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神秘神圣,玻璃上的血色透過光線顯得更加詭異。
血腥在大殿彌漫,有些濃郁了,亨特不禁皺了皺眉頭,想起時間似乎已經(jīng)不早了。他掏出藥水,滴在大殿的地上,開始吟唱咒語。
“圣的光輝照耀著我們,澄清我們罪……”
教堂在陽光下燃燒,卻只有風的聲音,一切是如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