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想去你家
又跟榮茜閑聊了兩句,田永逸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此時距離正式下課還將近有十五分鐘,就算臨近高考,老師管的不嚴,也沒有學(xué)生這樣明目張膽地早退的。
見榮茜詫異地望著自己,田永逸便解釋道:“老劉還沒跟你們說?咱們被勸退了。”、
“勸退?”
榮茜沒什么幽默細胞,把田永逸的話當了真,等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望著他。
田永逸只好向周圍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雖然大多在埋頭看書,但是基本是在裝模作樣。
每個人都支棱著耳朵留心著他說的話。
為了避免他接下來說的話會使同學(xué)們多想,他便壓低嗓音貼在榮茜耳邊說道:
“老劉怕我們繼續(xù)留下來會影響他們學(xué)習,所以讓咱們這些特招生提前畢業(yè)了,等辦手續(xù)的時候他再通知我們來學(xué)校就是了。”
等他講完話,把嘴唇從榮茜耳邊拿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女孩的臉紅得像煮熟的大閘蟹似的,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微不可及地應(yīng)了一聲:“哦?!?p> 田永逸三十多年的人生經(jīng)驗告訴他,自己可能闖禍了。
他又不想跟人家怎么樣,于是反倒是他有些慌亂地說道:“啊,那我就先走了,老劉說不定還會跟你們親自說,等他說了你們再走也不遲,那就再見?”
他揚了揚手中的信,把它們?nèi)M書包,帶著歉意低聲道:“我先避避風頭?!?p> 說完之后,他毫不拖泥帶水,轉(zhuǎn)身便走。
“哎,你等等?!睒s茜叫他。
“怎么?”
“我跟你一起走?!?p> 榮茜迅速轉(zhuǎn)換了情緒,在全班同學(xué)的注視下,旁若無人地回到座位,手腳麻利地將她的學(xué)習用具收拾進書包。
同學(xué)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異狀驚呆,看著榮茜收拾書包的動作,又看到田永逸單肩挎著書包的模樣,一下子便猜到了他們的意圖。
立刻有同學(xué)開始起哄,胡光更是興奮地喊道:“喲,小兩口這是等不及了,提前這么長時間回家,就是想躲開我們??!”
他話沒說完,便被人在后腦勺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的腦袋像生瓜蛋子一樣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看清揍他的人是王嘯林之后,便委屈巴拉地將后面的話憋回了肚子。
王嘯林卻不再理他,而是隔著老遠向剛才趁亂刻意坐在榮茜座位上的鄧博使眼色。
他這好兄弟在遭遇一連串打擊之后,整個人好像都變了。
原本鄧博也算是一風度翩翩美少年,指使他哪怕是做壞事的時候,嘴角也常揚起會使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迷人微笑。
可現(xiàn)在他整日魂不守舍的,不管做什么,眼睛里最先浮現(xiàn)的都是懷疑,做什么事都比原來慢了半拍。
此時他也是看到王嘯林幾乎要把眉毛飛到天上去的提醒,這才如夢方醒,瞪著一雙癡情的眼睛,憋了半天,竟幽怨地對著榮茜吐出一句:“你要去哪?”
那語氣就好像榮茜是他要離家出走的媳婦似的。
榮茜眉頭輕蹙,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不停,飛快地將書包背在身上,留下一句,“跟你沒關(guān)系?!北泐^也不回地離開了。
田永逸沒想到榮茜竟然是這樣爽利的性子,在臨近畢業(yè)的時候,終于給糾纏了她快三年的鄧博一記快刀斬亂麻。
等他從班級追上榮茜的腳步時,仿佛聽到有人在班里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不?。?!”
……
同學(xué)們還在上課,校園里異常平靜,唯有知了藏在茂密的樹冠里,用恣意的蟬鳴送他們離開。
跟門衛(wèi)簡單說明了情況之后,他們很快得到放行。
田永逸在第一個十字路口站定,跟榮茜告別。
他們的高中生涯提前結(jié)束,兩人也沒什么繼續(xù)交往的理由,在田永逸看來,下一次見面便不止是什么時候了。
所以他的道別格外鄭重。
沒想到本該向另外一個方向回家的榮茜,在以同樣鄭重的方式回應(yīng)了他的道別后,稍作猶豫,便單手扶著背后的書包,快步追上了已經(jīng)快要走到馬路對面的田永逸。
其間,還由于跑得太急,差點跟一個騎電動車的人撞在一起。
她反常的舉動可把田永逸驚得夠嗆,忙攙著氣喘吁吁地榮茜,一邊查看她是否受傷,一邊關(guān)心道:“你沒事吧?”
榮茜跟著他邁上馬路牙子,在安全的地方站定,驚魂未定之后便是格外的放松,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田永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了撓腦后的頭發(fā),問道:“你笑什么,怎么不回家?”
榮茜這才收斂起笑容,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能去你家嗎?”
這下可把田永逸驚呆了,一連倒退數(shù)步,像不認識似的重新審視了一遍榮茜,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高冷女生嗎,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主動了。
人家女生都想要見他的家長了,這時候再拒絕是不是有點太不給人家面子。
榮茜哪曉得他在胡思亂想,但見到他臉上的表情,也猜到了七八分,忙說:“你別誤會!”
可喊出這句之后,卻又變得害羞了起來,吞吞吐吐半天,才繼續(xù)道:
“我想看看你收到的信,可是你在班級里拒絕了所有人,所以我想去你家里的話,你會不會讓我也看一眼,我這要求是不是有點過分……”
別人雖然很看重這兩封信,又是副市長親自探訪,又是記者拍特寫的。
但是田永逸知道,這些行為沖的都是這兩個寄信人的名號,而他只恰巧是那個收件人而已。
每個人雖然都想知道兩位大佬會給他這樣一個高中生寫些什么,可像這么直接的,榮茜還是頭一個。
這要求如果別人來提,確實有些過分,不過對方是榮茜,田永逸望了她一會,爽朗地笑道:“我還以為什么事兒呢,你想看在這兒看都行,但是我能問一問為什么你非得想看這信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直覺吧?!睒s茜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吸靈邪術(shù)嗎?”
田永逸再度聽她提起這個詞,心中有些警惕起來,以為榮茜還在懷疑他。
榮茜卻自顧自地說道:
“小時候我見過我爺爺治過一個病人,他的狀態(tài)很可怕,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似的,整個人都干癟下去,神志也不清楚。
我爺爺當時沒告訴我他到底怎么了,后來才神色凝重的說是有人用吸靈邪術(shù)抽干了他的生命力,后來那人沒多久就死了。
我爺爺也為此消沉了很久,沒過多長時間就把我家的診所交給了我父親打理,從此再也不給人看病了,這事給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但是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類似的病人,以至于我還以為那是我小時候做的一場噩夢,我后來這么努力學(xué)習靈氣學(xué),其實就是想以后考上醫(yī)科大,當一名靈醫(yī)。
可這次……特招我的學(xué)校卻不是醫(yī)科大學(xué)……”
榮茜的聲音好不容易低了下去,田永逸終于有機會插話道:“那跟這兩封信有什么關(guān)系?”
“現(xiàn)在一想好像是我天真了,我總覺得像褚院士和顧將軍那樣的人肯定見多識廣,說不定見過不少那樣的病人,能給我一些啟發(fā)呢,但是,”
榮茜抬起頭來,自嘲地笑了起來,
“這信是給你寫的,肯定是些鼓勵你的話,又怎么會提到什么病人的事,是我想錯了……”
田永逸撓了撓頭,做了一個決定,說道:“你還是來我家吧,你先替我作證,告訴我爹媽我確實真的被水木大學(xué)錄取了,讓他們別天天拿這事當借口揍我了?!?p> “揍你?”
“對,他們相信打是親罵是愛,這輩子都沒消停過?!?p> 見榮茜前一秒還有些凄楚的表情瞬間變得忍俊不禁,田永逸不由得嘆了口氣,繼續(xù)道:
“然后咱們再一起看信,雖然他們肯定像你說的那樣,不太會說什么吸靈邪術(shù)的事,但是通過他們寫的信大致能猜出他們的性格,要是熱心腸的人,咱們就給他們寫回信,問問這事不就行了嗎?!?p> 聽了他的提議,榮茜陡然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