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情報人員確實跟謝家二兄弟有過接觸,周二鬼知道這回事,在謝老二面前極力游說他歸順日本人。他心里的算盤是這樣打的:靠了日本人這棵樹,日子一定不會比現(xiàn)在差,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有機會榜上個高官或許能跳出這個苦歪歪的地方。
然而事與愿違,沒有靠上日本人的這棵大樹,卻遭到日本人猛烈的攻擊,義勇隊土崩瓦解。他沒有怨恨日本人,心里卻不斷埋怨死去的謝家兄弟,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答應(yīng)歸順日本人,使他落得再次亡命。
逃出來的散兵慢慢地聚了十多個人,不知道下頓飯該到哪里去找。其中有一個人道:“我有一個兄弟也是吃偏門飯的,我找找他看看能不能把我們兄弟引到他們老板那里混碗飯吃,畢竟我們十幾個人還有幾支槍”。他找到那個在道的兄弟,那個道友支會了倪老板,倪老板點了頭他們才進了山見到了倪老板。
周二鬼雖然表面上極盡歡喜,對倪老板也是百般恭維,但是心里卻是不以為然。從小集鎮(zhèn)跳進了大山里,真是越活越?jīng)]趣了。有了這樣的想法,周二鬼就多了個心眼,處處留意所謂“偏門”生意的財路。倪老板下山這兩天,他就拐彎抹角旁敲側(cè)擊地東聽西問。雖然道友們口風嚴實,嘴巴扎的緊,但他還是從道友們的片言只語和飛揚的神彩里感覺到這“偏門”的生意與日本人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有了這樣的收獲,他心里暗自高興,不管與日本人有什么樣的關(guān)系,只要有關(guān)系他周二鬼就有的希望。
這兩天倪老板比較忙,迎來送往的朋友多起來。周二鬼便覺得這里面一定有事,可是,僅僅是這么覺得,他一點的實情都探不到,心里面急的貓抓的一般。這一天,連續(xù)來了兩波客人,兄弟們連同那幫道友一起都在屋外的空場子上閑耍。這是道里的規(guī)矩:當家的有事,閑雜人等一律退避三尺。閑聊了一會,周二鬼肚子疼要去茅坑方便。茅坑是在這片的屋后,離屋舍隔了點矩離,在一片雜樹林后面,用幾片蘆席圈了一塊小塊地方。周二鬼繞過雜樹林,快到茅坑的時候聽見里面有人說話,放慢了腳步。
里面有人道:“掌柜的,這老板有點黑呀。吃的是日本人的貨,無本的買賣,口開的也太大了”
“怎么說話的你”掌柜的呵斥道“還無本的買賣,你咋不去做呀?那可是他手下弟兄用命爭的。不會說話,少開口,沒人當你啞巴”。
周二鬼的腦袋“轟”的一下就開竊了,原來他們做的是黑日本人的生意。心里有了這個底,周二鬼的肚子立馬不痛。
又過了幾天,藍天蘭陪葉隊長上了牛頭山來找倪老板。見面寒喧之后,葉隊長拿出一份清單遞給倪老板道:“親兄弟明算賬。這是這次所有物質(zhì)的清單,倪老板你過過目”。
那批物質(zhì)用船運到藏匿的地點,倪老板就叫人清點過,畢竟不是藏在自家的窩里。
“不怕你笑話,葉隊長,那船的東西我清點過,可沒有清單上這么多呀”倪老板撓了撓頭道。
藍天蘭笑道:“葉隊長他們撤走的時候順道又捎了一點,都在這里了”。
倪老板立馬站起來拱手道:“真仗義!葉隊長,跟你們合作真痛快。藍老板,我的意思葉隊長他們順手捎東西都歸他們,畢竟他們比我們付出的大”。
“不,倪老板,還是按事前說好的分吧”,葉隊長急忙道。
“這事就不要爭了,就按葉隊長說的辦吧,只要日本人還在,以后有的是合作發(fā)財?shù)臋C會”。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倪老板擺席招呼藍天蘭和葉隊長,道友們輪留著過來向他們敬酒,大家喝的是熱火朝天。藍天蘭的眼睛在席面上巡視了一番,正迎到一雙觀察自已的陌生的眼睛,對視了一下,那雙眼睛立馬就閃了。藍天蘭低聲問了倪老板幾句,然后依舊跟弟兄們一同暢飲。
又過了一天,倪老板單獨把這十幾個人攏在一桌,開了個席面。倪老板自已先飲了三杯道:“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我過兩天要出去做幾天買賣,沒功夫再陪各位兄弟。我這里給每個兄弟備了五塊大洋,以后歡迎各位有空過來竄竄門,遇到啥難事,能想到還有我倪某人這個朋友就行”。
這幫人才明白過來,這喝的是踐行酒啊。
一行十幾個人被道友帶著默默無聲地離開牛頭山。等道友告辭之后,才有人破口罵了出來“奶奶的,這不是耍人嗎?不留爺早說呀”,各個商量著去處,只有周二鬼不聲不響,其實他心里早有了去處。
眾人嘰嘰歪歪了一陣,三三兩兩也就定了去處,有幾個邀周二鬼同行,都被周二鬼回了。周二鬼道:“我先各處轉(zhuǎn)轉(zhuǎn),找到好去處再去叫各位兄弟,沒有好去處,再去投奔各位”。話以至此,大家只有各自散了。
自打周二鬼無意中聽到茅坑里的那幾句牢騷話,心里頭豁然就亮了。他跟在謝老二身邊轉(zhuǎn)的時候,就聽謝家兄弟說過有人能黑日本人的東西。那時候,他只當是在聽書一樣:能黑日本人的東西,那得有多大能耐和本事。原來這大本事的人正被自已遇到了,要是報告了日本人,這份功勞得有多大,行賞應(yīng)該有吧,最不齊在城里混個日本人的差事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所以,別人心煩意亂嘰嘰歪歪,他卻心定神閑地不聲不響。
等其它的人不見了蹤影,他才不慌不忙地往浦口趕。到了浦口已是掌燈時分了,他找了一家客棧進去道:“掌柜的,上等的房間還有嗎?給我開一間”。
掌柜的見這人衣著粗俗,既沒行李也無包裹,不象避難的更不象行商買賣人,估計不是個善茬,便道:“客爺,房間有,付了錢就給你開。還有客爺,我們店小不收銀元劵”。
“真嚕嗦,這個收嗎?”周二鬼拍了個銀大洋在柜臺上。
“收,收。”掌柜的拿起來掂了掂“你再給個伍十法幣就行”。
周二鬼又拍了一個大洋在柜臺上。
“我找你零錢”,掌柜的收了大洋道。
“別找了,剩下的給我弄兩三個菜,一瓶高粱燒送到屋里來”也不等小二領(lǐng)道,徑直就走了。
溯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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