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次聚會,主要還是我和余困想要感謝一下陳嶼和夕嵐那天的救命之恩?!表n語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邊,手里端一杯葡萄酒搖晃。
看那酒杯中的色澤和香氣,估計就算不是82年產(chǎn)的,也差不多是在那幾年釀的。
“關(guān)于陳嶼那一身堪比超級賽亞人的功夫呢,就作為下次聚餐的主題!”韓大小姐不需要任何人點頭,痛快地拍案決定。
?
“您開心就好…”陳嶼干巴巴開口。
然而,就在韓語和余困兩個鬧騰鬼終于結(jié)束折騰,眾人舉杯共飲、才剛坐下來幾分鐘,連椅子都還沒坐熱的時候,走道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沉甸甸的,伴隨著各種服務(wù)員的阻撓聲“先生您不能進來”、“我們這是VIP包廂”、“未經(jīng)通告不能私自闖入”,顯然都沒能攔得住對方,包房的門直接就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看上去高大、冷漠,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韓語在看到來人之后,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包都顧不上拿,直接從椅子上躥了下去,嘴里叨叨著“那個我突然想起自己有點事大家下次再聚!”,就想開溜。
男人面無表情往旁邊一站,完完全全地?fù)踝×顺隹?,道:“大小姐。?p> “石一鳴你干嘛啊……不是說沒事不要來找我嗎?”韓語一看溜不掉,索性站在他面前叉起腰來,氣鼓鼓地說。
她這幅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樣子,倒是從來沒在朋友面前展現(xiàn)過。
“大小姐,現(xiàn)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苯凶鍪圾Q的男人,冷冷地看了一圈桌前坐著的人,“家里出事了。”
說著,他微微彎腰,附在對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韓語聽完,臉色劇變,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們在哪里?我要現(xiàn)在就見到他們?!?p> 石一鳴后退一步,微微躬身:“車在外面等候?!?p> 眼前男人每個動作都像是個經(jīng)過訓(xùn)練的機器,看上去精準(zhǔn)而冰冷。
坐在飯桌前的三個人面面相覷,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的場面。
平時大家都是同學(xué),韓語也是個從來不擺大小姐架子的活潑性格,很難感受到彼此間的差距。
眼下,隨著這么一個渾身洋溢著精英氣場的男人闖進這個包廂,眼前的女孩好像一下子就變得遙遠(yuǎn)多了了。
“那個……”她好歹是在走之前,想起了他們,“這位是石一鳴,我從小到大的貼身保鏢。我家里出了點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得走一下?!?p> 石一鳴朝眾人敷衍地點了點頭,就當(dāng)打過招呼了。
他回身直接把門打開,示意韓語可以走了。
在韓語正準(zhǔn)備跟著石一鳴走出門的時候,陳嶼突然站了起來。
“阿嶼?”余困奇怪道。
楚夕嵐也露出疑惑的目光。
“韓語,我和你一起去吧?!标悗Z很直接地開口,“我是醫(yī)學(xué)生。說不定能幫上忙?!?p> 此話一出,石一鳴的瞳孔縮成針尖,看著陳嶼的目光鋒利如刀。
因為他剛剛對韓語小聲傳話的內(nèi)容正是:“夏家埋伏。先生和夫人受傷了,情況很不好。”
余困和楚夕嵐都被陳嶼這個毫無預(yù)兆的決定驚了一下,但都沒有吭聲。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居然同時默契地選擇信任他,保持沉默。
韓語站住了,看著陳嶼,不知道為什么又看了一眼楚夕嵐。
“不……不好吧?!彼v話猶猶豫豫的,心里也有些沒底兒。
但出于情理上考慮,又不想拉身邊的人下水。
陳嶼家境平凡,如果他救了爸爸媽媽,就等于……和自己家扯上了關(guān)系,以后不知道會有多少未知的危險。
更何況,他還是夕嵐的……
“別逞強了,走吧?!标悗Z又一次開口,他語氣里居然有些不耐煩。
“你一個外人——”
“那走吧。”韓語飛快打斷石一鳴輕蔑的話,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盯著陳嶼,“你跟著我,遇到危險就自己跑……聽到了嗎?”
“大小姐?!蹦腥撕翢o波動的眼睛里終于閃過了一絲不快。
“一鳴,他是我朋友?!彼f著,“而且……我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有個熟人在身旁也安心一些?!?p> “我會保護您的?!笔圾Q道。
“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厲害?!边@回?fù)Q韓語不耐煩了,“趕緊走吧?!?p> 最后,還是三個人一道走了。
石一鳴上下打量了陳嶼幾眼,不再說話了。
肌肉線條在學(xué)生中還算不錯……是個愛運動的醫(yī)學(xué)生嗎?
……
“北熱南冷”這四個字,行上的老人們常常用來形容江原。
這句話,說的并不是什么氣候冷暖,而是雄踞在這座城市的兩個顯赫一時的家族,韓家與夏家。
韓字同“寒”字,所以韓家代表“北熱南冷”中的南冷;而夏家自然就是”北熱”了。
“所以你家……是南冷“韓”的韓家?你爸是韓東?”陳嶼有些吃驚。
在江原,連他這種不會刻意關(guān)注時事的都知道韓家與夏家。
此時,他們二人已經(jīng)坐上了車。
石一鳴在前面當(dāng)司機,沉默地聽著韓語自報家門,后視鏡倒映過來的冰冷鏡片紋絲不動。
要知道,韓家在江原,可以說是最風(fēng)光無兩的龐然大物。
所謂“地頭蛇”說的就是此類家族,盤根錯節(jié)地牢牢依附在這座城市,涉獵的產(chǎn)業(yè)極廣,房地產(chǎn),航運,酒店,娛樂設(shè)施等各種業(yè)務(wù)。
所有江原最賺錢的產(chǎn)業(yè),幾乎都被如今韓家的族長韓東牢牢地攥在手里。
“看上去不像嗎?”雖然看上去臉色不太好,韓語還是歪頭笑了笑。
“不像?!标悗Z搖頭。
他在電視上見過韓東,也聽過不少關(guān)于他的新聞。
那是個看上去心思深沉的笑面虎——雖然濃眉大眼的長相總給人一種挺真誠的感覺。
但一個手掌翻覆之間就能決定江原多少大小企業(yè)生死命運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真誠良善的性子?
看韓語這單純好騙的樣子,估計也只有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是隨了爸爸。
“一鳴是在我家長大的,據(jù)說是爸爸故友的孩子。他就大我六歲?!彼蜿悗Z介紹,“說是保鏢,算是他照顧我長大的也不為過?!?p> 陳嶼默默點頭。
是有這樣的說法——很多大家族都會收養(yǎng)一些孤兒,作為心腹和未來的家族棟梁培養(yǎng)。
“我對家中事務(wù)了解很少……甚至很多事都是母親通過一鳴通知我?!?p> 這其中肯定有什么隱情,但韓語并沒有提。
“我也只是很模糊地知道……我家有個對頭是夏家?!?p> 這個夏家也是個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涉獵的產(chǎn)業(yè)主要在娛樂產(chǎn)業(yè)。
尤其是博彩業(yè),夏家繳納的賭稅每年為江原總財政收入貢獻百分之十五以上。
雖然在江原的勢力比不上韓家,卻同樣占據(jù)著不小的地位。
并且,十年以來,把自己蓬勃的野心藏得很好,裝出一副乖順的模樣。
尤其是夏天,韓語猶記得這位夏家的家主,在她年幼的時候造訪韓家,那副卑躬屈膝,唯韓東之命不從的樣子。
現(xiàn)在想想,恐怕那時候已經(jīng)滿腹狼子野心了吧。
韓語銀牙輕咬,恨恨道:“剛剛一鳴說,夏家設(shè)計了我爸媽。”
她的母親是官界人士,與父親的結(jié)合算是珠聯(lián)璧合,政治婚姻,二人都是家族的核心人物,若有個三長兩短,對韓家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陳嶼在這樣復(fù)雜的家族爭斗背景下,只有低低應(yīng)聲,聽女孩一句一句的訴說。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正在去我家私立醫(yī)院的路上?!彼粗巴猓L(fēng)景從她的虹膜倒影而過,白皙的手微微握緊。
在這輛高速行駛的車上,他們兩個坐在后座上,各自看著不同的地方。
像一對正在尷尬分手的情侶。
“陳嶼,我其實根本配不上這個韓家獨生女的身份……這些年,從來沒負(fù)過任何責(zé)任。”
她突然這么開口道。
韓語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頭:“家族爭斗……要是爸媽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能,我連繼續(xù)活下去都很艱難了吧?!?p> 她話音剛落的這一秒,石一鳴猛地剎車。
輪胎發(fā)出尖利的刺響,在巨大的反作用力沖擊之下,后排的兩個人都猛地向前栽去。
陳嶼進化之后出色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讓他立刻撐住了前排的椅背,甚至騰出了一只胳膊攔在了韓語面前。
韓語一頭撞在陳嶼硬邦邦的胳膊上,嗷了一聲,捂上了額頭。
不過,要不是對方攔這一下,自己可能要被這個急剎車甩到前排去。
這么想著,她怒道:“石一鳴你在開什么車???……痛死了。”
在前面開車的男人沉默了數(shù)秒,道:“大小姐,有人跟蹤?!?p> 陳嶼什么都沒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人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掌。
不知道為什么,上面青筋畢露,十分猙獰。
儼然一副極力克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