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嶼撤去重力,鐵棍男“咣”地一聲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吐出了一顆牙。
發(fā)動能把人壓到跪在地上的力量的條件是觸碰到對方,目前的陳嶼只能維持十多秒。
但就這十秒左右的時間,足夠他發(fā)泄完自己的怒氣了。
陳嶼跨過鐵棍男的身體,就像隨意跨過一塊地上的垃圾,看著剩下的夏家打手們。
和善地微笑:“愣著干什么,不是讓你們一起上?”
剩下的壯漢們面面相覷。
左右猶豫半天,皆是揮舞著武器,大吼著沖了上來。
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意,不在最好的狀態(tài),僅憑著匹夫之勇,自暴自棄地一個個上去送人頭。
石一鳴臉色不停變化著。
他在韓家這么多年,又受了夏家的策反,什么頂尖高手沒見過,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像陳嶼這樣打斗的。
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幾乎可以說是沒什么系統(tǒng)的招式,用的都是些簡單至極的動作,不像當兵的用些兇狠的、攻擊人死穴的搏擊術(shù),也不像練武的喜歡擺架子。
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他像是個戰(zhàn)斗機器一樣,完全是靠著可怕的本能反應,速度,力量在對敵。
那些極限的閃躲與進攻——實在難以想象是一個正常人類可能擁有的。
陳嶼像是一道風席卷在剩下的打手們之間,勾拳,鞭腿,掃肘,膝撞,每攻擊一次,必有一人重重倒在地上,失去戰(zhàn)斗能力。
而且明顯傷勢不輕。
在鐵棍男之前被擊倒的人應該慶幸……因為在他之后,陳嶼一次也沒有留手過,再沒有體諒會不會把人打成重傷……甚至留下后遺癥隱患的可能。
在陳嶼的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個個失去意識的人。
一滴冷汗順著石一鳴的額頭流下。
他的實力,的確是眾人之中最強的,不然也不會在年少時就被選為韓家大小姐的貼身保鏢。
但陳嶼這種像割麥子一樣的打人速度實在可怕,連石一鳴也不得不承認,論起個人搏斗能力來,自己比不上陳嶼。
這種可怕的身體素質(zhì)和搏斗能力……在他的記憶里,只有國家級的特種尖兵能與之媲美了。
然而,那種級別的存在,他只在韓東身邊見到過一位。
一向自矜身份的韓氏家主韓東,在那個來執(zhí)行機密任務的男人面前,態(tài)度稱得上是別人從未見過的和藹熱情,三顧茅廬。
石一鳴的眼里閃爍著晦暗不明的意味,緩緩把手伸入內(nèi)襯,指尖摩挲著金屬的冰冷質(zhì)感。
在這種時刻,能給他一絲安全感的,也就只有這把M9手槍了。
當年韓家的常規(guī)訓練里,槍械組裝與射擊訓練都是必不可少的科目。
而他,為了不再過那每天在教鞭與體罰中暗無天日的生活,每天都拼了命地去練習,不擇手段地向上爬著,直到超越訓練場里的每一個孤兒。
槍支對他來說,就如同最親密的伙伴,永遠可靠,永遠不會有背叛出現(xiàn)。
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實力強悍,卻終究是肉體凡胎,中上個幾槍,就算是鐵人的身體也會被打出窟窿來。
“干得不錯?!本l(wèi)老氣橫秋地夸獎陳嶼。
以她那無法無天的性子,向來只會嫌陳嶼下手太輕,這回總算見自己徒弟心狠手辣了一次,欣慰得很,就差沒揩揩眼角的小淚花了。
“不過……”精衛(wèi)話音一轉(zhuǎn),“不要驕傲。真正的大魚還沒搞定呢。”
“大魚……你說石一鳴?沒看出他有什么不同的……”陳嶼迷惑不解,“就因為他帶著槍嗎?”
剛才石一鳴怕部下誤傷到重要人質(zhì)韓語,禁令他們開槍,結(jié)果才一眨眼的功夫,這群夏家的打手就全滅了。
場面直接變成他和陳嶼的一對一比試。
“槍是什么?你們?nèi)俗宓乃形淦鲗ξ襾碚f都是雞肋好么……”
精衛(wèi)不屑地開口,一個轉(zhuǎn)身,步履輕盈地走向石一鳴。
“喏,你說的是不是這個黑乎乎的玩意?”
她今天穿著條深紅色的唐式中裙,拿著把小扇子,一頭黑發(fā)隨意盤起,貴氣襲人地站在石一鳴身側(cè),像電影里走出來的古代官家小姐。
陳嶼瞳孔一縮。此刻的他可顧不上欣賞。
石一鳴正緩緩把手槍掏出來。目光森然。
在這個有槍就是爹的年代,哪怕是一個小孩拿起威力巨大的熱武器,同樣可以威脅到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
陳嶼在最開始的確是成功地躲掉了一槍,但那只是來自某個夏家打手的一槍,無論是射擊準星還是反應速度——想必都不能與眼前這個明顯氣場強大的多的男人相比。
石一鳴像是珍愛自己的寶物似的,撫摸著那支手槍。
然而,一直面癱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子逼到需要拔槍的地步,顯然是對他自尊心極大的折辱。
手槍咔嚓上膛,槍口直接對準了陳嶼的眉心。
車里的韓語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焦急。
年少時候的她也有一次遭到綁架的經(jīng)歷,那個時候,是石一鳴只身一人闖進倉庫,盡數(shù)解決了所有綁匪。
當時作為司機的幫兇想要駕車逃逸,石一鳴只是站在倉庫門口,隔著數(shù)十米的距離,一槍打爆了那輛車的油箱。
那輛車開了一兩米才轟然爆炸,沖擊波炸飛了周圍的一切,滾滾的熱浪襲上臉頰。
她仍清楚記得火光中男人依舊森冷的臉,面無表情地向自己鞠躬道歉。
“對不起,大小姐,打偏了一公分左右。”
韓家對家族重要人員貼身保鏢的訓練已經(jīng)到了極其變態(tài)的程度,所以才會培養(yǎng)出石一鳴這樣的變態(tài)。
而陳嶼在這時展現(xiàn)出的頂尖搏斗能力,也已經(jīng)遠遠地超出普通人類許多??梢杂霉治飦硇稳萘恕?p> 這場變態(tài)與怪物的戰(zhàn)斗……是誰會笑到最后呢?
女孩趴在車窗邊,看著曾經(jīng)拼了命去保護自己的人,變成如今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她不敢跑出來干擾陳嶼,又清楚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咬著一口銀牙,聽天由命地等待二人爭斗的結(jié)果。
對韓家人而言,弱小即是原罪。
指尖嵌進掌心,尖銳的刺痛感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懦弱與無能導致的。
這頭,比起那邊大徹大悟準備痛改前非的韓語,精衛(wèi)就顯得沒心沒肺的多了。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徒弟呢,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石一鳴的身畔跳來跳去,嘴里還不住嘀咕著:“就這么小一個東西,能殺人嗎?陳嶼你教教我這玩意怎么玩?”
陳嶼一通沉默,只敢在心里吐槽:我還敢教你怎么玩?誰拿槍都比你拿槍安全。
本來緊張的氣氛被精衛(wèi)攪合的一干二凈。
當石一鳴抬起那把手槍時,槍和人之間沒有絲毫的間隙,冰冷的武器和人手完美融于一體,好似那把槍就如同他的手腳般。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比那些普通夏家打手能帶來的威脅感要濃烈許多。
“你怕什么呢,需要我?guī)兔幔俊?p> 精衛(wèi)的手指像是在克制祖力似地輕捻著,一雙紅眼睛撲閃撲閃,看著石一鳴手中的槍。
他作老神在在狀,只裝聽不見她的話。
你有那么好心?想把槍奪過來才是真實目的吧……
不過時刻準備著躲避子彈的陳嶼,卻遲遲感受不到石一鳴開槍一瞬的殺意。
“年輕人,不得不說你得身手的確很好。”
舉槍指著陳嶼的石一鳴突然開口道。
陳嶼:“……謝謝夸獎。”
男人完全沒理會他的白爛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哪怕你今天救走韓語,韓家頹勢業(yè)已無法挽回。夏家臥薪嘗膽十數(shù)年,而韓家在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中漸漸麻木,這場博弈的結(jié)局……其實早已經(jīng)落下帷幕?!?p> “……你跟我說這個干嘛?”陳嶼莫名其妙。
石一鳴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韓語。
對于他這么一個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專業(yè)保鏢,在持槍時走神簡直是像老司機醉駕一樣不可思議的行為。
不知道為什么,陳嶼感覺不到對方語氣中的任何一絲勝利即將到手的得意與喜悅。
相對的,是一種復雜到極致的情緒。
已經(jīng)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說:“放棄韓家吧。加入夏家才是最光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