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趙烈瞪大了眼睛,羅一貫的眼睛也是一樣,唯有劉渠稍稍好些,但心中也是陡然一沉。
趙烈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而且也拿出了既不傷及孫得功的面子,又能減少孫得功嫌疑的方法了。
王化貞竟然就是三個字,竟然就是“下去吧”!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抱著什么狗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理由嗎?
還是說依舊為了維護(hù)他的威嚴(yán)?
羅一貫忍不住了開口說道:“撫臺大人,孫得功是廣寧有名的好漢,這樣的驍將若是能夠前往西平堡,定能鼓舞前線士氣,又可……”
王化貞冷眼一掃,徑直打斷了羅一貫的話語:“出去!”
羅一貫還待要繼續(xù)辯解,劉渠連忙上前勸說著拉了出去,趙烈見狀也果斷轉(zhuǎn)身而去。
這個王化貞,果然是剛愎自用,認(rèn)準(zhǔn)的東西那就不會改變的,罷了,反正也沒將最終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哼!”王化貞凝視著羅一貫不服氣的背影冷哼一聲,“這群丘八,真是忘乎所以,一日不敲打都是不成的?!?p> 又拿起了桌上的密函,王化貞看也不看,徑直將之丟入了紙簍中:“區(qū)區(qū)離間之計,那是我王化貞玩剩下的,卑鄙的建奴,還敢跟老夫玩這種花招,也是自尋死路?!?p> 自始自終,王化貞都不相信李永芳沒被勸降,更不相信孫得功反過來被勸降了。
畢竟,里應(yīng)外合之計可是他已寫在了奏折上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出差錯的。
建奴覆滅在即,沒有人會認(rèn)不清時局的。
王化貞悠哉悠哉地鋪開了宣紙,又開始筆舞龍蛇起來。
讀書人的功夫,都在一手字上,這可得時時不倦,勤練習(xí)之。
一直出了大門,羅一貫兀自饒饒不服:“總兵大人,剛才你怎么不說句話?明明讓孫得功去西平堡于他王化貞沒有絲毫的損失嘛,又能盡可能的將孫得功叛亂的危害降低下來,怎么撫臺大人偏偏就不肯聽了!”
劉渠長嘆一聲:“誰讓咱們大明朝是文貴武賤呢?沒辦法的,王撫臺素來都是這樣,不會聽人勸說的?!?p> “那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孫得功作亂?”羅一貫十分不滿,“這可關(guān)系到廣寧數(shù)十萬軍民的安危啊!總兵大人,你可要想想辦法??!”
劉渠卻哪里能有辦法,若是其他人的話,他二話不說先關(guān)起來再說,但這孫得功不僅僅是遼東將門,而且正得王化貞看重,就算關(guān)起來也沒用的,王化貞一定會為他出頭的。
“趙烈,你這小子一向有辦法,來,你來說怎么辦!”劉渠看向了一邊的趙烈,徑直開口說道。
趙烈也不拿捏架子,微笑著說道:“法子本身是沒有的,但餿主意還是有一個的!”
“就知道你小子有辦法,還不快說!”劉渠高興地拍了趙烈一下,而羅一貫也看了過來,同樣期待不已。
趙烈笑著說道:“咱們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p> 劉渠:“……”
羅一貫:“???”
“什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人話!”劉渠急切地問道。
趙烈這才開口道:“其實(shí)很簡單,最簡單直接的法子就是直接將那孫得功一刀宰了,那完全就是一了百了,即便他的親信也有反意,但沒了孫得功這個挑頭的,就不怕有人能跳脫起來。”
“不行,不行,大戰(zhàn)當(dāng)即,無故殺將,這會讓軍心不穩(wěn),而若是暗地里殺,也一樣會讓軍心不穩(wěn),更何況這孫得功是王……撫臺大人力保的人,不容有失?!眲⑶B忙反對道。
“那就將他的威脅給除掉!”趙烈這才拋出了真正想說的話,“那孫得功是中軍游擊,那就直接將之控制在中軍之中,而至于他的部隊,可以直接遣往鎮(zhèn)武堡,暗中控制!”
羅一貫立即拍著大腿說道:“好,就這樣處理最好,只要將他兵將分離,管保出不了事?!?p> 劉渠卻是沉吟了一番,方才開口道:“這事好辦,只是如果撫臺大人不允,一心要那孫得功陣前去勸降李永芳,那該如何是好?”
“不會吧?怎么可能會有這樣荒謬的事情發(fā)生?”羅一貫詫異了。
“難說,咱們王撫臺可是一介書生,不通兵事,說不定還以為兩軍對壘,還要像傳奇話本上那說的先要將軍單挑呢?”趙烈笑著說道。
“那該怎么辦?”劉渠徑直看著趙烈出聲問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是區(qū)區(qū)一個撫臺!”趙烈慷慨激昂地說道,反正這抗命的又不是他,自然可以更慷慨一些,不過,劉渠想必是不喜歡如此慷慨的。
趙烈又補(bǔ)充道:“在廣寧城中無需動手,得帶兵出了廣寧,完全可以這么做,那孫得功愿意去前線勸降也好,還是在中軍也罷,只要將他兵將分離,便就反不了他?!?p> “狗漢奸都是貪生怕死的,到時候,只要有兩個親兵看著他,那孫得功就不敢有任何的舉動,而他的部下之中知曉他要造反的只怕也不是很多,有也集中在最為親信的部將與親兵之中,將這些人限制起來,內(nèi)外隔絕,就不愁他們能作亂!”
“更何況兵勢險惡,刀劍無眼,在行軍中滅了這伙人,然后報一個戰(zhàn)歿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劉渠與羅一貫全都愣住了,沒想到趙烈此人如此剛烈,如此果決,這么一來,確實(shí)能將孫得功的投敵影響降低到最低,只是,若這密函確實(shí)只是離間之計又該如何?
那豈不是會冤枉了孫得功?
趙烈明白劉渠的猶豫,繼續(xù)說道:“總兵大人,證據(jù)確鑿,那孫得功鐵定是要作亂的,而就是退一萬步來說,哪怕孫得功沒有投敵,那總兵如此的安排,也是在愛護(hù)他,更是愛護(hù)了廣寧數(shù)十萬軍民!咱們一沒打他,二沒殺他,只是讓他做個名副其實(shí)的中軍游擊而已,這也不算苛刻了他!”
“總兵大人,當(dāng)斷則斷啊,切不可將廣寧數(shù)十萬軍民的安危寄托在孫得功可能不反叛上啊!”
趙烈擲地有聲,劉渠再次沉默了,而羅一貫也皺起了眉頭,思索著趙烈此舉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