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添報上了自己本名。
比起捏造一個不存在的人名,還是用本名更加方便一些。
“這么短?”聽見蘇添的自我介紹,盧卡斯驚訝了,他還以為蘇添會報上一大串長得嚇人的名字呢。
一般而言,名字越長,出身就越尊貴。
蘇添不知道這一點,但隱約從盧卡斯的態(tài)度中感覺到,“名字短”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他當(dāng)即就不樂意了,名字短咋了?吃你家大米了?!
“斯普林格爾先生,請不要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疤K添蹙起了眉頭,一副不悅的樣子,“這是老師為我取的名字,我的一切都是老師給予的?!?p> “十分抱歉,添閣下?!北R卡斯趕忙道歉,心中卻是更加肯定,這個年輕人,必定是圣者大人欽定的繼承人。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由圣者大人親自賜名的,而且聽這個年輕人話里的意思,圣者大人為他做的事情,并非單單賜個名那么簡單。
這種待遇,差不多是親兒子待遇。
所以名字反而不重要了,圣者大人樂意,你管得著么?!
然而,蘇添卻是被這句道歉給糊了個一臉懵逼。
添閣下?!
他一臉黑線。
這特么什么神奇的稱呼?!
我姓蘇!
姓蘇好嗎?!
“咳咳……盧卡斯先生不必如此?!碧K添換上了一副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老師是我非常尊敬的恩師,所以我不希望談?wù)擃愃频脑掝}。”
“好說。”盧卡斯城主陪笑道,“那么,添閣下,請吧,在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豐盛的宴席。”
“盧卡斯先生叫我蘇添就可以了?!碧K添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與這個有些小心思的中年貴族一起,走進了城堡之中。
城堡內(nèi)部的風(fēng)格十分接近歐洲中世紀(jì),具體如何接近蘇添也沒法說出個一二三來,畢竟他對這方面不怎么了解。
但對于貴族與平民的差別,他還是有了一個十分直觀的感受。
比如,平民的家里肯定不會有女仆這種生物。
在盧卡斯的引導(dǎo)下,蘇添走進了一間看似是會客廳的豪華房間。
一旁站立已久的女仆立馬上前,為他脫去了外面的長袍,掛在了墻壁上的鷹嘴衣勾上。
應(yīng)該是鷹吧,那喙的形狀確實挺像的。
“告知小姐一聲,就說貴客到了?!?p> 盧卡斯對著女仆吩咐道。女仆行禮退下。
“緹娜最近可是時常說起蘇添閣下,盼著您能早日到來。”盧卡斯將蘇添引到了一個似乎比較重要的位置上,自己則在對面坐了下來,熱切地說道。
蘇添有些牙疼。
這些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咋就感覺那么別扭呢。
而且你家女兒貌似就沒見過我吧,連名字都不知道,那她是怎么時常說起我來的?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之前緹娜小姐與我并無交集?!彼斏鞯卣f。
“跟那沒有關(guān)系的,”盧卡斯城主哈哈笑了一聲,“如果是公爵殿下說三天后會親自過來,估計我也會是緹娜那樣,即便我從來沒有見過殿下?!?p> 殿下。
嗯,看來這個世界的政治制度還是帝制。
“過獎了。”
蘇添淡淡的說,對盧卡斯那戰(zhàn)略大迂回式的拍馬屁采取了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
因為他也不知道身為圣者的學(xué)生,這種時候究竟該怎么表態(tài)好。
但盧卡斯很自然地就在他面前提到了“公爵”,從這點看,圣者與帝國統(tǒng)治者之間,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最高統(tǒng)治者應(yīng)該是皇帝吧?蘇添暗想。
“哪里?!北R卡斯城主還是一臉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
接下來談話就有些無聊了,盧卡斯城主全方位地對蘇添進行了不著痕跡的吹捧,蘇添惜字如金地回應(yīng),暗中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一通沒有營養(yǎng)的話題談下來,兩個人全都累得一批。
不得不說,這位盧卡斯城主確實長袖善舞,即便蘇添難得開口,他們之間的氣氛竟然始終熱烈。
蘇添最不擅長應(yīng)付的就是這種人。
但也多虧了盧卡斯的長袖善舞,蘇添從他那里了解很多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信息,比如這座落月之城。
落月之城,位于亞斯蘭帝國的最西端,鄰近費澤拉海。
從整個帝國的角度看,月亮最終從這里落下,這座城鎮(zhèn)因此得名。
盧卡斯就是這座城鎮(zhèn)的領(lǐng)主,爵位是子爵。
……這地方,還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窮山惡水。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一場短短的談話,無法讓蘇添了解一整個世界。
這時,有女仆進來通報,說緹娜小姐已經(jīng)來了。
蘇添站起身來,轉(zhuǎn)頭望去。
一位少女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跟三天前迥然不同的服飾,不管從花紋還是衣擺都是亮眼的精美,顯然是專門為正式場合準(zhǔn)備的。
這種累贅的服飾,應(yīng)該不得緹娜的青睞,因為這不利于她大晚上翻墻溜出自家的城堡。
蘇添看著她,她也看著蘇添。
她目光帶著好奇,在蘇添的眼睛和發(fā)色上停留了片刻。
蘇添莫名感覺,自己成了一團被貓盯上了的毛線團。
如果不是盧卡斯城主在這里,相信她已經(jīng)蹭上來了。
“……”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對方是在等什么。
蘇添暗自焦急。
接下來該怎么辦?直接像盧卡斯城主那樣熊抱上去嗎?
我說你們就不能好好握手嗎?!蘇添瘋狂吐槽,非得整熊抱這么麻煩的禮節(jié)干啥?
“就由我來介紹一下吧?!北R卡斯城主很會看氣氛,站起來走到了兩人中間,“蘇添閣下,這就是我的女兒緹娜。緹娜,這位是蘇添先生?!?p> “您好,蘇添先生。”
先于蘇添,緹娜倒是主動抱了上來,也是左右的貼面禮,舉止間盡顯貴族風(fēng)范,跟那天晚上被炸了個滿臉黝黑的熊孩子形象相差萬里。
這偽裝功力,蘇添是甘拜下風(fēng)。
被美麗的少女抱了個滿懷,還無法習(xí)慣這種熱情禮節(jié)的他,臉微微紅了。
身為圣者(假的)的學(xué)生(也是假的),在這種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更加瀟灑從容一點?
“您好,緹娜小姐?!?p> 蘇添強自鎮(zhèn)定下來,同時下定決心,有機會一定要下一條神諭,把這操蛋的禮節(jié)給改了!
都給我老老實實握手去!先擁抱再自我介紹,什么詭異的流程這是?!
而盧卡斯城主卻是在一旁,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確定了,這位蘇添閣下確實是圣者大人指定的繼承人!
平時圣者大人怕是只讓他安心學(xué)習(xí),根本不讓他接觸外面,以至于這個年輕人根本不適應(yīng)跟人交往!
這種重視程度,誰要說圣者大人不是把他當(dāng)親兒子,盧卡斯是一萬個不信。
哈?人際關(guān)系?圣者大人需要人際關(guān)系?不都是人際關(guān)系搶著跟圣者大人扯上關(guān)系嗎?
……
互相見禮完畢,三個人坐回到了座位上,緹娜則坐在了盧卡斯城主的那一側(cè),正好與蘇添面對面。
盧卡斯城主拿起一個小巧精致的錘子,敲了敲桌面上的金色鈴鐺。
隨著鈴聲敲響,數(shù)名女仆魚貫而入,每個人都端著一個碩大的托盤。
托盤被巨大的金屬罩罩著,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
女仆們將托盤逐個擺上的餐桌,從頭到尾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蘇添粗略數(shù)了一下,差不多有十八個大盤。
能吃得下嗎?但愿里面不是仰望星空系列料理。
蘇添暗自祈禱著。
然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就是神,祈禱給誰聽去?
“這是在下特意吩咐人準(zhǔn)備的,希望蘇添閣下能夠喜歡?!?p> 盧卡斯說,示意旁邊的女仆揭開那些金屬罩。
結(jié)果這時,外面?zhèn)鱽砹艘坏朗炙实呐暋?p> “聽說守衛(wèi)說,城堡里來了貴客,我就趕緊過來了,快讓我看看,到底是哪位貴客?羅納子爵還是珀西男爵?”
盧卡斯的動作微微頓住了,冷汗當(dāng)即流了下來,趕緊跟蘇添解釋:“這是在下的妻子,瑟薇尼雅,前段時間有事離開了,所以不知道您的事情。還請?zhí)K添閣下原諒她的失禮?!?p> 蘇添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放在心上。
“母親大人回來了!”
緹娜則是眼睛一亮,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時,就看見她挽著一位長得有七分相像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留著一頭湛藍色的長發(fā),用皮帶束成了馬尾,一雙眼睛則是耀眼的金色……可以說,除了年齡的不同,她和緹娜之間幾乎只有瞳色和發(fā)色的區(qū)別。
她身上穿著一副鎧甲,腰間別著劍,十分英姿颯爽,跟蘇添想象中的那種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貴婦形象迥然不同。
“緹娜,今天來的“貴客“是誰?”瑟薇尼雅寵溺地摸著緹娜的腦袋,柔聲問道。
“是……”緹娜剛要回答,就見瑟薇尼雅抬起了一只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雖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緹娜也只好閉了嘴。
抬頭一看,緹娜才發(fā)現(xiàn),母親大人的臉色已經(jīng)冷了下來,正面色不善地看著餐桌旁起身迎接的蘇添,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盧卡斯城主。
“……這就是你的“貴客“?”瑟薇尼雅問道,話語中滿是壓抑的憤怒。
蘇添有些奇怪,不明白這位城主夫人的怒火到底從何而來。
“沒錯,“盧卡斯城主不知死之將至,趕忙開口,“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一陣狂風(fēng)吹過后,緹娜的母親和盧卡斯城主瞬間消失不見。
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墻上竟然破開了一個大洞!
房間里隨之塵埃飛揚,碎石亂濺。
見狀,蘇添和緹娜大驚失色,趕緊跑到大洞前,極力窺視著外面的情況。
只見,在寬闊的綠茵花園里,盧卡斯城主像是一個破爛的皮球一樣,被打得忽高忽低。
瑟薇尼雅就如同一個高明的球員,總會抓住盧卡斯城主掉在地上的前一個瞬間,把他重新踢回空中。
……所以說相比父親,緹娜更聽母親的話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根!本!打!不!過!?。?p> 此時此刻,方圓十里都回蕩著盧卡斯城主的慘叫,還有瑟薇尼雅怒火沖天的咆哮聲。
“盧卡斯·斯普林格爾!”瑟薇尼雅吼道,“你平常跟哪個女表子勾三搭四的也就算了!只要不過分我也就當(dāng)沒看見!但你今天竟然敢把私生子帶進城堡里!竟然還都這么大了!膽子肥了??!難道是我最近太溫柔了,讓你產(chǎn)生了什么不該有的錯覺嗎?!”
盧卡斯城主都快哭了:“我不是!我沒有!”
“你還敢頂嘴?!今天老娘一定要好好修理你一頓!”
看著展現(xiàn)著自己“相夫”手段的瑟薇尼雅,始終狀況外的蘇添,終于明白,為何緹娜的母親看見他之后,會是這種反應(yīng)了。
他尷尬地摸了摸被自己變了色的頭發(fā),看向緹娜。
緹娜也在看著他。
一時間,氣氛窘迫得有些沉重。
“那啥……“蘇添主動開口,“需要我說對不起么?”
“這個……“緹娜謹慎地斟酌著言辭,“最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