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茶坊里坐著等,老板端茶過來,手里邊提著一水壺,要水自己添的意思,茶和水壺放下就閃人,轉(zhuǎn)身不知去向,滿心給小梅倒水之后,輪到他自己,滾燙的熱水倒入茶碗,蓋上不到兩秒,拿起杯碟,順沿著碗邊喝一口,特別享受,小梅覺得像街邊坐著的老大爺。她一直注意著滿心的一舉一動,看到滿心喝茶,特別想問,這不燙嗎?沒好意思問,自己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頭,碰了碰她自己那杯,燙死個人!
小梅無聊,兩三個小時就坐這里,想說出去走走,滿心看著茶杯的眼直接抬起說你自己逛吧,還提醒她不是要去買票嗎?小梅只是想打破這種尷尬局面,沒想到越弄越僵,自己后路給堵了,原本半離座位的身子又悶悶沉沉的坐下來,回了句等會再去,陪著滿心在這等。
中途小梅的手機消息聲響個不停,引得已經(jīng)閉眼休息的滿心也睜開眼看著她,小梅忽視不了,連忙調(diào)成靜音,之后再也聽不到消息發(fā)來的滴滴聲。滿心又把眼睛給閉上了,小梅看了一眼信息發(fā)送人,直接退出關(guān)了手機。
“爸,你們走到哪里了”滿心看看手機時間,時間差不多了。
三個小時前滿爸就打電話說裝了車,湊巧有個大貨車正好要來市里邊,順道就把他們家雞給拖過來,把雞裝車小小也跟著搭了把手,當時司機將頭伸出窗外看向這一家人,催人上車,蔡淑芬看著滿爸,眼神意思是:我去吧,你在家等著。滿爸搖搖頭,還是他去。
“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接到滿心電話時,他爸問了旁邊人一句,那人大概估了個半小時。
“爸,自己注意安全”掛了電話,滿心跟小梅起身,準備往菜市場方向去等著滿爸他們。
“多少錢”聽到收錢信號,茶坊老板出現(xiàn)。
“下次再來啊”老板接過滿心遞過來的錢,剛剛好。水也沒來倒過一次,再見的時候表現(xiàn)的比剛剛熱情多了,或許覺得這樣能夠招來回頭客吧。
兩條街的距離,他們到的時候,雞老板還是躺在他的搖椅上,遠遠看見滿心他們,嘴角帶笑說了一句“過來啦”點點頭,兩人站在雞老板的面前。
“給”老板掛著生意人常有的笑容,指著門市角落里的塑料高凳,讓滿心他們坐啊,上門都是客,別站著,坐啊!雞老板坐的這個位置能看到大半個菜市場的動靜,滿心站的位置剛好擋了他視線。
“小兄弟貴姓啊”見滿心兩人坐過去了,老板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特別悠閑的跟滿心扯閑話篇子。
“滿心,她叫楊小梅”滿心指著旁邊的楊小梅給老板介紹,小梅臉有點紅。
老板哈哈兩聲,滿心發(fā)現(xiàn),這老板是真愛笑,說不上兩句,就笑,再說兩句又笑。
“成家了噻”老板拿眼打量人,滿心沒接話,小梅在一邊搖搖頭,又望向滿心,雞老板注意到了又哈哈兩聲。
滿心電話鈴聲響起,音樂名是當兵的人,歌詞唱的鏗鏘有力,聽到音樂,雞老板還特地多看了滿心一眼,是滿爸打過來的,他們車已經(jīng)停在菜市場入口,車身太寬,進不去,得人出來拖。
滿心還以為雞老板會為難,剛把話說完,雞老板嗓子一亮,朝門市里里喊了聲,干活了。門市里陸陸續(xù)續(xù)出來兩三個年輕幫工,里面還有人?小梅以為就老板一人在這里,老板沒有被人小瞧后的不愉快,這沒什么,年輕人愛打游戲,剛一直在里邊沒出來,就是忙活游戲呢,老板好說話,事情干完,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偷摸拐騙,想干啥干啥。一人一個一米寬的推車,老板把圍裙套上,他也干活,低頭頭上的稀疏發(fā)型也被完全破壞,跟小時候看的三毛流浪記里的三毛差不多,唯一差別就是一個正前方,一個側(cè)邊。
“毛豆,這這”滿心個子高,還沒走近,滿爸就看見自己兒子,高聲揮手打招呼,聲音熟悉,滿心也看見了。
“爸,雞呢”滿心看了車廂,沒雞啊!
“等會,雞在后邊”指了指大貨車車頭,雞在車頭那位置,菜市場兩邊窄,貨車倒車過后,把車尾巴甩在了菜市口,那里面裝的是一桶一桶的魚,也是從他們那來的。
車尾站著一女孩,滿心認識,不,談不上認識,見過一面,就是之前一起打麻將叫白水那女的,她來這干什么,兩人眼神隔空交匯,女方完全沒反應(yīng),看一眼就移開了。
沒錯,就是白水,白軍在城里邊守攤子,這兩年生意做的不錯,在原來擺攤附近租了個店子,賣魚賣蝦,大部分的水貨他都賣,這幾天生意好,離不開人。就讓白水來了,路途也不遠,不怎么擔心。
白水自己沒想多,送貨跟車,沒什么不放心的,她以前也來送過。白水將一個黑色腰包掛在半腰上,剛下車還披散著頭發(fā),一晃神的功夫頭發(fā)已經(jīng)用手腕上的粉色皮筋扎好,露出透亮的額頭,整個五官更加清晰靚麗,貼身牛仔褲把她雙腿襯的修長,上半身就一個簡單白T恤,胸前印著一條紅色鯉魚,張著大嘴巴,簡單的穿衣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滿心旁邊的小伙看的雙眼發(fā)愣。
“老板,你叫點人過來啊”白水不明白魚老板意思,望著雙手靠于胸前,漠不關(guān)心的收魚老板,搬抬一個人都沒有,讓她弄啊,莫不是開玩笑。
“沒有人啊,就我們兩個”他說的兩個,是指他和白水,話說的又滿又無奈,態(tài)度還挺高傲的,也不知道是收魚還是結(jié)仇。
魚老板的話把白水弄的一頭霧水,搞不懂老板是個什么人,以前也不是沒來送過貨,都是他們自己找人卸貨的??!她就在旁邊看看斤數(shù),最后收錢就好!
“哥,那收魚老板是不是有毛病啊,魚到了不找人來抬,現(xiàn)在我們都在這干等”見魚老板這態(tài)度,白水打電話給她哥問問清楚,無緣無故的給她來這一手。
大貨車司機下車就在白水旁邊,不耐煩的問她還要多久,前面還有批要卸貨啊!等的很不耐煩,如果滿心不是個美女,他都準備要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他也是人,有家有口的,他還要回家過年,錢也沒多給他。
白水不好意思的看著司機又是笑又是雙手合一的拜托拜托,滿心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他只看到笑,覺得這女的骨頭太軟了,美女都賣笑了,司機能不買賬,找了個無人角落,悶頭抽煙。
白軍電話里給白水說,兩人關(guān)系有點僵,老板嫌把價格抬高,其實也不怪白軍,市場行情今年魚價本來就好,老板還想用去年的偏低價格收貨,白軍肯定不同意,兩個人之前也在電話溝通過,口頭協(xié)議老板答應(yīng)的很勉強,但還是同意的,白軍貨翹,不愁賣,電話里兩人都搞的有點不愉快,沒想到在這等著他們。
怎么辦?事情清楚了,收魚老板也不管不顧的,白水也沒遇到過這事,旁邊雞老板看見了,也沒幫忙的意思,他的招牌笑聲音過大,引得白水看了幾眼她們這邊。
這時從車上又下來一男人,白水走過去,叫了聲“爸”,白父原本在車上躺著休息,他暈車,緩過勁之后下車,就看見白水在那邊六神無主的轉(zhuǎn)圈圈,白水一說,白父大概就明白了。
活人不至于被尿憋死。把車廂打開,十幾個一米左右的塑料大桶,白父先爬上車廂,看著底下的魚老板說:“上來賽”,魚老板還以為只有白水一個女娃,可以趁機壓壓價,就算不能壓價,也可以出出這口惡氣。滿心看到白父這頂天立地的男子模樣,低頭不再看白水他們那邊,一個人走去他們雞那。
沒想到白水還帶了個男人,魚老板就是這種欺軟怕硬的,如果是白軍,根本屁都不敢放一個,白父看著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一句上來賽,憋的老板不得不親自動手。
等魚老板爬上來之后,不遠處跑過來幾個男人,應(yīng)該是伙計,幾人在遠處一直等著,見老板爬上車,覺得不能再等,身子利索的爬上車,把白父和老板請了下來,動作熟練的把一車魚給卸完了,白水兩父女也沒給老板多大臉,本來就站不住腳的事,你嫌貴,你就別買,買了之后還想找人出氣,出氣不成還把自己給晾在那兒,周圍人當撿了個笑話看。
白水感覺剛才有道光線一直在自己身邊打轉(zhuǎn),抬頭望了望周圍,是滿心,那雙眼一直看著這邊,看得人很不舒服。
滿心看的不是她,是白父,那個害他在床上躺了半年的人,此時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滿心回想起當時從醫(yī)院醒來,知道自己下半身不能動彈時,氣血方剛的恨不得把白父拖出去暴打一頓,管你什么年紀,不打這一頓他都覺得對不起他爸媽含辛茹苦把他養(yǎng)這么大。TMD,什么人啊,出事了就跑,人品真的掉進渣滓堆了,當個人當?shù)肋@個份上,真的!
白水碰了碰白父,指了指滿心站著的方向,一直盯著怪滲人的。白父順著白水手指方向看過去,心登一聲沉了下去,叫白水別看那邊,沒什么好看的,腰比之前更佝僂了,老板拿錢過來,白水開始數(shù)錢。
滿心他們的雞可以卸車了,小梅早注意到滿心盯著白水了,白父沒出來之前,幾人都圍觀了白水被魚老板逼的團團轉(zhuǎn)的時候,身邊小年輕都想上前去幫忙,被雞老板給攔住了,小梅注意滿心的腿也往前了一步,后面白父一出來,他又縮回去,變得更赤裸裸的盯著那邊,小梅心里難過,那女孩是挺好看的。她自己人才比不上。
滿心他們的雞卸的也快,司機抽了三四根煙的時間,車廂就空了,留下一堆的雞毛雞屎還有水,還有一股熏人的氣味。白水收到魚老板的貨款之后,結(jié)了一半的運費錢給司機,剩下的一半指向滿爸,司機點頭,說好了的,兩父女就轉(zhuǎn)身走了,白父挎著個臉,白水勸他爸,別為魚老板這種人生氣,這種人有什么可氣的,回家就讓軍哥跟他斷了生意,欺負她一個女人,這種男人簡直沒品到家,白父勉強扯了嘴皮子,人還是焉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