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于桌前,素手執(zhí)弦,曲音清幽,飄逸清雅。那琴音也像沾染了梅香一般,沁人心脾。彈著彈著,伊傾仿佛覺得自己變成了這梅林里的一朵梅花,靜靜地開著,芳香馥郁,與這雪景也算相映成趣了。
梨兒一邊堆著雪人一邊看著伊傾,見她嘴角噙著笑意,心里也高興。而這首曲子她之前聽過,應(yīng)該是《梅花引》,想來公主是想到了從前在皇宮的日子吧。
伊傾彈得忘我,梨兒堆雪人也格外專注,因此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那人從梅林的邊上往里走了一段??粗俗谑狼皳崆俚囊羶A,微微一愣。
梨兒堆出了個小人之后,便開始滾雪球了,準(zhǔn)備等伊傾彈完之后,倆人打雪仗,她一邊滾雪球,一邊注意伊傾那邊的情況。
她伸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定睛一看是靴子,再抬頭就看到顏如故的臉正冷冷的看著她,她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行禮道:“將軍?!?p> 那邊閉目彈琴的伊傾聽到“將軍”這兩個字,“錚”的一聲,琴弦被她弄斷了,她睜眼朝著梨兒這邊看來,果然,梨兒兩步之外就站著顏如故,他此刻正看著自己這邊。
她臉上閃過驚愕,僅僅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伊傾緩緩站起身來,月色清冷,她一身紅衣逶地,發(fā)髻松松垮垮地用簪子挽著,目光依然清澈像一泓清泉,一眼可見底。她安靜地站在原地,面上神色恬靜得近乎冷漠。
因著紅衣所以在雪地里看著格外惹眼,人面花相映,倒是一幅別樣有趣的雪景圖。
伊傾垂著手,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么,尋思著找個什么理由趕緊離開,顏如故卻已行至亭子的石階之下,他淡淡開口:“最近還好吧?”
伊傾抬頭見他面色如常絲毫不覺此問有何不妥。不過想來也是,他沒有把她當(dāng)做妻子,那么這么問也沒有什么不妥。而她覺得不妥還是因?yàn)樗偸菚运钠拮幼跃?,她勾起嘴角,自嘲地笑笑?p> 顏如故見她唇邊自嘲的笑意,暗想自己莫不是說錯什么了,再看伊傾之時,她笑容得體卻疏離,和他之前看到的伊傾對所有的人笑得樣子一樣:“多謝掛懷,很好!”
她的聲音和從前不一樣,顏如故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片刻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梨兒和延畛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奇怪,明明是夫妻,怎么說話的語氣、內(nèi)容跟陌生人差不多呢。
伊傾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緩緩側(cè)身抱著琴道:“我先回去了?!?p> 她從他身旁走過,蓮香和著淡淡的梅香,清香淡雅,沁人心脾。梨兒也忙上前拿上燈籠,對著顏如故行了一禮,還沒走出去就看著伊傾又回來了。
只不過她脖子上架著寒光入骨的劍鋒,她白皙的脖子上有絲絲血跡格外刺眼。
身后的蒙面人抓著她的肩膀,她懷里又抱著琴,因此只得步步向前,在離顏如故三丈的地方停下。
看著顏如故面色冰寒的樣子,她心里暗罵:這該死的蒙面人劫誰不好非要劫她,顏如故是不會救她的。
她對這顏如故開口:“將軍不用為難,煩請將軍轉(zhuǎn)告我皇兄,請他來救我便是了?!?p> 顏如故聽了這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是上官晞那句話又在他腦海中回響【不愛,請不要傷害。】
那蒙面人卻推了她一下,警告道:“閉嘴?!彼粗伻绻实溃骸皩④?,拿你手中的名單換人,這個交易你不虧吧?!?p> “沒有名單?!鳖伻绻恃劬粗羶A脖子上冰寒的劍鋒,語氣波瀾不驚,聽不出著急、擔(dān)心。
伊傾心里喊冤:這些人也不搞搞清楚,在顏如故心里,恐怕他屋子里的一幅畫都比她還要珍貴吧。所以這個行動,他們還真是失敗呢。
若是旁人知道伊傾心里的想法,只怕要說,公主,你有心情擔(dān)心別人為何不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呢?
不過顏如故既然說沒有,那就應(yīng)該是沒有吧,他并沒有撒謊的必要。
“沒有名單?顏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呢,如果不拿出名單,那就等著給公主陪葬吧。”他這話說得狠厲,可惜有點(diǎn)兒底氣不足。
伊傾覺得這樣被人拿劍架在脖子上站著好辛苦,腿酸麻得緊,她道:“這位大哥,他說沒有,那肯定就沒有;如果有,他就會說不給。沒必要騙你的。因?yàn)槟氵B狀況都搞不清楚,實(shí)在沒有騙的必要?!?p> 那人聽了這話黑了臉道:“你胡說什么?!”
“是啊,這府里的誰不知道,本公主根本就是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你還非得抓我來威脅人,這不是搞不清楚狀況是什么?”她痞痞地笑著,端莊的氣質(zhì)卻絲毫不減。
她風(fēng)輕云淡,氣定閑神的樣子,讓人容易忽略她脖子上的利器。相比之下更讓人覺得,梨兒才是那個被拿劍架在脖子上的人。
梨兒覺得公主這樣是會惹惱黑衣人的,只希望公主少說兩句,否則就真的太危險(xiǎn)了。
顏如故看她言笑晏晏,聽到她說的話,只覺得心里涌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開口道:“閉嘴?!?p> 伊傾不明白他為何面色難看,旋即又想到,他是將軍,受萬千將士和百姓的喜愛,若是連自己名義上的妻子都保護(hù)不了的話,確實(shí)是顏面掃地,羞愧難當(dāng)。
“再說一遍,放人?!彼囊馑己苊黠@,他沒有名單,所以讓蒙面人放人。
但是蒙面人是很執(zhí)著的,不拿到名單絕不罷手,被顏如故這么一吼也有幾分惱怒。
怎么還角色反轉(zhuǎn)了呢?
雙方僵持不下,伊傾站得腿酸,忍不住道:“大哥,要不咱走吧,反正你也拿不到名單,這么站著我腿怪酸的?!?p> 那蒙面人聽到她這么說,總有種自己不是在劫持人質(zhì)的錯覺。
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顏如故身影一閃,那人手里的劍應(yīng)聲而落,伊傾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站在他懷里了。
回過神來,伊傾還站在顏如故的懷里,他的手還攬著她的腰,某一個地方又開始跳動了,她忙從他懷里退出來,抱緊了懷里的琴。
顏如故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