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轉(zhuǎn)眼即過。
很快,無名交易會的日子便到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許軻孤身一人,如約來到夜禮錢莊。
而梁莊主站在大門口,早已等候多時。
“歡迎光臨?!?p> 梁莊主滿臉堆笑,然后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許軻輕輕頷首,大步邁出。
兩人穿過大堂,來到后院。
在庭院角落,有一口古井,玉石圍欄圍在旁邊。
“這里就是入口。”梁莊主指著井口道。
許軻挑挑眉,但也沒露出太過意外的神色。
說到底,這是一場非法的黑色聚會。
為防止被人發(fā)現(xiàn),選擇隱秘場所,也是情有可原的。
事實上,易水樓有很多秘密聚點,入口也和這些古井類似。
梁莊主一躍而下,率先跳入井中。
許軻緊隨而至。
井里沒有水,漆黑幽深,好似無底洞一般,一直深深通往地下。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過了一會兒,他們才終于落地。
這是一個圓形平臺,周圍立著木架,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
“交易會已經(jīng)開始了,請。”梁莊主身子微微斜側(cè)。
按照規(guī)矩,此次交易會,全員都需要戴面具。
這個安排也正合許軻之意。
他隨便選了一個紅色面具,扣在臉上,然后在梁莊主的指引下,走出平臺。
大門打開,里面是一個寬闊的大廳。
特殊油脂制成的火把熊熊燃燒,把整個地下照亮得有如白晝。
四周墻壁上開鑿出巨大的環(huán)形石道,一圈一圈,螺旋上升。
人們在石道里來回穿梭,交易談話,跟古玩市場差不多,聲浪滾滾。
“很熱鬧。”許軻簡單評價了一句。
“以往無名交易會,參加的人數(shù)很少,這次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p> 梁莊主笑了笑,指著石壁上的通道說:“那里就是交易的地方,可以買,也可以賣。
在進來之前,我們會對交易物品進行大致評估,價值越高,占據(jù)的通道也在越上層?!?p> 許軻恍然。
“你可以直接前往最上層?!绷呵f主指著頂層道。
這相當(dāng)于至尊VIP級待遇了。
“從底層開始就行?!痹S軻擺擺手。
他的目的是煉氣士的相關(guān)線索,具體是什么,連自己都不清楚。
為了避免錯過,他只能一個個找過去了。
梁莊主稍感疑惑,可明智地沒有多問,轉(zhuǎn)過身子,恭敬地在前面領(lǐng)路。
兩人一前一后,在通道內(nèi)踱步而行。
這般景象落入其他人眼中,場中立即掀起陣陣驚嘆。
“梁莊主居然親自作陪!”
“那個戴紅面具的家伙是誰?”
“即便是一派宗師,也不會有這種待遇?!?p> ……
眾人議論紛紛,神色充滿了好奇。
許軻面不改色,視線通道里掠過。
這里聚集著各種江湖人士,交易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
有的販賣藥品,有的面前陳列著刀甲武器,有的在兜售武功秘籍……
他甚至還看到,有人在購買奴隸。
那是一個中年婦女,戴著土黃色面具。
在她身后,站著一排妙齡少女。
她們穿著麻布衣衫,腳上戴著鐐銬,好像受驚的小動物,表情慌張不安。
梁莊主主動介紹道:“那家伙是一個有名的奴隸主,手下有許多牙婆,專門從事奴隸買賣生意?!?p> 許軻倒不覺得意外。
神州諸國林立,國家之間經(jīng)常爆發(fā)爭斗,士兵俘虜,百姓流離失所,造成大量流民。
在這個過程中,人口販賣是司空見慣的事。
牙婆負(fù)責(zé)人口交易,在各地都是一種非常普遍的職業(yè)。
許軻之所以關(guān)注這些奴隸,并非同情心泛濫,而是其中一位奴隸,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名少女扎著馬尾,灰頭土臉,但依然難以掩蓋那精致的容顏,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幽靜深邃。
其他奴隸都畏畏縮縮,眼神毫無生氣。
只有她的美眸閃閃發(fā)亮,仿佛站在云端,高高俯視著眾人,毫無懼意。
“許樓主對她有興趣?”
梁莊主敏銳捕捉到許軻的視線,嘴角含笑道。
“沒什么?!?p> 許軻收回目光,然后深深看了那名女奴一眼,直接越過去。
眼下正事要緊,就算那個女孩有什么奇特之處,也與他無關(guān)。
許軻繼續(xù)前行,一路上見識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物,眼界大漲。
突然,他腳步一頓。
因為,體內(nèi)的靈力忽然微微顫動。
許軻不動聲色停下來。
在他手邊,站著一位矮胖男子,面前擺放著一些雜物。
有青銅短戈、令牌、玉佩、鐵甲……有的銹跡斑斑,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這些都是稀世珍寶,來自昭國。我闖進一個上古遺跡,歷經(jīng)千辛萬苦,差點搭上這條老命才帶出來。它們件件都不是凡物。”
矮胖男子看到許軻駐足,立馬熱情地上前推銷。
那激動的語氣,讓他想起了電視購物節(jié)目里的主持人。
“少在那兒信口開河!什么上古奇珍?我看是贓物喪物還差不多,八成又是你從哪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
梁莊主毫不客氣地拆穿道。
“梁莊主,我沒得罪過你吧!用得著這么拆臺嗎?”矮胖男子苦笑道。
“我這是在救你!”梁莊主瞪了他一眼。
這家伙是一個拾尸人,經(jīng)常去亂葬崗或墓地活動,擅長發(fā)死人財。
換作別人,就算他牛皮吹破天,自己都懶得管。
然而,現(xiàn)在在他對面的,可是天下第一刺客!
殺人不眨眼,刺殺乾王,連大宗師都被剁翻的絕世狠人。
如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了,這家伙估計就要被人拾尸了。
矮胖男子有些納悶。
他第一次看到莊主如此鄭重其事。
許軻沒有理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目光在那些雜物上逡巡,最后停留在一個玉枕上。
它約大腿粗細(xì),縫隙里沾著泥土,看上去平平無奇。
當(dāng)他觸碰到玉枕的瞬間,體內(nèi)靈力似乎受到某種刺激,顫動不止。
這等劇烈程度,甚至還在那黑色液體之上。
許軻心頭微動,表面仍古井無波,淡淡問道:“這個玉枕怎么換?”
“這位兄臺真有眼光!這個枕頭年代滄桑,是我從一個遠古山洞里挖出來的,神秘莫測。只需要一本宗師秘籍或者武器,你就能拿走?!?p> 矮胖男子搓著手小道。
“宗師秘籍武器價值連城,一塊破石頭就想換,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梁莊主雙臂抱胸斥道。
“石頭?這可不是普通玉石!它堅不可摧,無論是水浸火燒,還是刀削斧砍,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p> 矮胖男子粗著脖子爭辯道。
“真的?”許軻道。
“千真萬確!”矮胖男子拍著胸脯保證道。
許軻沉吟片刻,忽然抽出腰間長刀,手腕一轉(zhuǎn),對著玉枕徑直劈下!
“住手!”矮胖男子尖叫一聲。
這個玉枕確實堅硬無比。
不過,他擔(dān)心會造成損傷,用錘子輕輕砸了幾下,便立馬收手。
為了推銷,他才夸大了一些。
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信以為真。
這樣一刀砍下去,肯定當(dāng)場玉碎。
他很想阻止,可許軻動作太快太疾,根本來不及。
“鏘!”
一聲清鳴。
長刀砍在玉枕上,勁氣蔓延,地面裂開一道縫隙。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玉枕在如此重?fù)粝拢砻嬉琅f光滑。
它竟然真的完好無損!
“我說過,這玉枕堅不可摧!”
矮胖男子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快速擦去頭上冷汗,擺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
“剛剛是誰聲嘶力竭地喊「住手」?”梁莊主翻了翻白眼。
許軻頗為滿意。
剛才那一刀他并沒有留手。
看來靈力感應(yīng)沒錯,這東西確實不凡。
“這東西我要了?!痹S軻直言道。
“你要拿什么交換?”矮胖男子眼睛泛光道。
“這把刀!”許軻把手里的黑金大刀拋給他。
這把刀是刀王的武器,桃花畸魔死后,隨之掉落下來,被蕭竹淚撿了回來。
“「霸刀」!!”
梁莊主終于認(rèn)出來,驚駭?shù)氐刮豢跊鰵狻?p> 霸刀既是刀王的獨門武功,也是他隨身佩刀的名字。
原本,他對刀王隕落還存有一絲懷疑,看到這把刀,那些懷疑立即煙消云散。
如果刀王還活著,絕不可能弄丟自己的武器。
這也就意味著,許軻確確實實斬殺了刀王。
梁莊主心里頓時涌起濃濃的敬畏之情。
在場都是混跡江湖多年的人物,聽到霸刀的名字,立即被吸引過來。
“什么?”
“「霸刀」出現(xiàn)了?”
“這確實是刀王的佩刀?!?p> “我曾經(jīng)遠遠見過一次?!?p> “這家伙是誰?”
“刀王的武器怎么會落在他手里?”
“難道他是刀王?”
……
喧鬧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眾人紛紛盯著許軻,眼里有著難以抑制的驚駭和好奇。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怎么敢覬覦刀王閣下的武器?剛才只是胡言亂語罷了?!?p> 矮胖男子嚇得冷汗直冒,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許軻知道,他是把自己當(dāng)作刀王了。
“我不是刀王?!痹S軻淡淡道。
“真,真的?”
矮胖男子抬起頭,仍有些驚疑不定,目光求助地投向梁莊主。
梁莊主是此地負(fù)責(zé)人,所有人的身份,他都了如指掌。
梁莊主點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不過,他心里卻在苦笑。
許軻不是刀王,卻比刀王更恐怖!
矮胖男子當(dāng)然不會想到這一點,見狀大大松了口氣。
想想也是,刀王是眾所周知的刀癡,嗜刀如命,怎么舍得把自己的愛刀拿來交換?
“這把刀的價值遠遠在玉枕之上,你確定要交換?”梁莊主看向許軻,真誠提醒道。
作為大宗師的獨門武器,霸刀自然也是威力絕倫。
它是由著名巧匠鍛造而成,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
如果江湖上有一個兵器譜排名,霸刀肯定名列前茅。
許軻點點頭。
刀王的路子并不適合他,這把黑金大刀留著也是吃灰。
再者,不管是多么犀利的武器,對付畸魔,一點效果都沒有。
普通武林中人或許把霸刀視若珍寶,可在他眼里,這把刀和菜刀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見狀,梁莊主不再阻止,心里卻頗為艷羨。
矮胖男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他一把將玉枕塞到許軻手中,生怕他反悔,然后連地上的東西都顧不上,抱緊霸刀,迫不及待地離開。
一個來路不明的枕頭,換來一把大宗師的武器。
對他來說,這已經(jīng)是超出想象的大賺,再待下去,難保其他人不生出什么殺人奪寶的心思。
許軻拿到玉枕,目的達到。
“哈哈,沒想到還有這等貨色,我全都要了?!?p>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聲突然傳來。
方向正是奴隸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