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茵茵去找劉丁山律師討論案件。
“劉律師,郎吉林等三人搶劫案申訴材料看了沒?”茵茵問,“預備犯判刑的情況,只要不是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案件,一半不會被判刑?”
“本案三人以搶劫罪(未遂)定性,是正確的?!眲⒙蓭熣f,“主犯湛姜單、從犯管薄,預備犯郎吉林,這種認定,也是正確的。一般預備犯是會被免除處罰的,但本案認定搶劫數(shù)額為十萬元,屬搶劫數(shù)額巨大。湛姜單向?qū)汃R車駕駛室上的受害人身上潑灑汽油,拿出打火機威脅索要十萬元,犯罪情節(jié)特別惡劣。如受害人稍微有反抗,那么人車具毀皆有可能。預備犯在這種情況下,被判刑,也是正確的。”
“本案搶劫數(shù)額,三人在密謀搶劫前,說好搶劫三萬元,大概是一人一萬?!币鹨鹫f,“但從本案被告人湛姜單的供述,搶劫數(shù)額為四萬。而判決書上顯示,公安機關(guān)接處警記錄登記表,受案登記表證實:2017年4月28日23時38分,受害人鄂某撥打110電話報警稱,其駕駛一輛寶馬牌小轎車,在烘焙店開車回家時,突然有人打開副駕駛室車門,往其身上潑汽油,并點燃打火機,威脅索要十萬元錢,否則同歸于盡。其說身上沒帶現(xiàn)金,要去銀行取錢,后該男子開車載其去銀行取錢,途中受害人跳車逃離現(xiàn)場并一路高聲呼救,該男子見狀棄車逃跑。公安機關(guān)于次日對本案立案偵查。從被搶車輛的行車記錄視聽資料也證實:湛姜單趁被害人鄂某不備時,登上鄂某駕駛的車輛,向鄂某潑灑汽油,威脅索要十萬元?!?p> “本案被告三人,受害人一人,對于搶劫數(shù)額有三種說法。”劉律師分析,“應該是,三人在搶劫前商議搶劫數(shù)額為三萬元,但在湛姜單實施搶劫是突然改變主意,提出要四萬元,這也有可能。至于受害人的說法,人在那種突發(fā)情況下,聽錯也不是沒有可能。行車記錄里聲音,要去法院調(diào)取來回來,好好聽聽,看能否聽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茵茵與王建開車去市郊外的監(jiān)獄,辦好會見手續(xù)之后。首先會見是郎吉林。郎吉林在獄警的陪同下,坐好后,臉帶微笑。監(jiān)獄會見系統(tǒng)自動打開,茵茵問話,王建筆錄。
“你是郎吉林?”茵茵問。
“是的?!崩杉执稹?p> “我是你奶奶孟滔花委托的刑事申訴代理人?!币鹨鹫f,“關(guān)于郎吉林等三人搶劫案,有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告訴我。”
“我不會撒謊?!崩杉终f。
“你與湛姜單、管薄等三人密謀搶劫時,對搶劫的數(shù)額是怎樣說的?”茵茵問。
“在搶劫前,我們?nèi)私?jīng)過‘踩點’?!崩杉终f,“發(fā)現(xiàn)烘焙店管事的人,是個女的,又是外地人,她那里的生意也不是很大,一天最多三萬,又加之,她每天晚上十一二點一個人回家,街上的人已經(jīng)很少,便于搶劫?!?p> 十分鐘后,又會見管薄。
“你是管???”茵茵問。
“是的?!惫鼙〈?。
“我是郎吉林等三人搶劫申訴案中,郎吉林的刑事申訴代理人?!币鹨鹫f。
“找我有什么事?是否對我有什么好處?”管薄問。
“本案中,有一個事實,向你了解一下?!币鹨鹫f,“事實沒有調(diào)查清楚之前,對任何人不會承諾好處?!?p> “我是冤枉的,我三人事前誰也沒有說要搶十萬元。”管薄說,“我也要申訴?!?p> “你可以向據(jù)監(jiān)獄檢察官反映,也可向監(jiān)獄值班律師反映?!币鹨鹫f。
“我也委托你?!惫鼙≌f。
“不可以?!堵蓭熮k理刑事案件規(guī)范》規(guī)定?!蓖踅ㄕf,“律師辦理再審案件,應當按照本規(guī)范相關(guān)程序的規(guī)定進行辯護或代理,但應當另行辦理委托手續(xù)。同一名律師不得為兩名或兩名以上的同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辯護,不得為兩名或兩名以上的未同案處理但涉嫌的犯罪存在關(guān)聯(lián)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辯護?!?p> “你與湛姜單、管薄在實施搶劫前,對從受害人那里搶多少錢?!币鹨鹫f,“三人是否商議過?”
“只搶三萬,一人剛好分一萬?!惫鼙≌f,“講多了,那也沒用,人家也拿不出來,還罪加一等,何必呢?”
“你也很懂法?”茵茵笑著說。
“人在江湖混,聽得多,見得多。”管薄說,“這監(jiān)獄里人,搶的越多的人,偷的越多的人,刑期也長得多。”
“你對本案被害人,了解多少?”茵茵問。
“我去過她的烘焙店,吃過三次烘焙?!惫鼙≌f,“味道不錯。還發(fā)現(xiàn)她是個外地人,比較有錢,開寶馬車呢,在本地做生意還沒有三個月?!?p> “你怎么知道,她到當?shù)剡€沒三個月?”茵茵問。
“像我這種人,經(jīng)?;燠E于街頭?!惫鼙≌f,“特別注意那些做生意的人,也特別注意觀察那些人的底細?!?p> 會見管薄與郎吉林兩人之后,由于湛姜單在本市另外一處監(jiān)獄。茵茵與王建開車去市西郊,二十分鐘后就到了,馬上辦理會見手續(xù)。
湛姜單在獄警陪同下,來到會見室。湛姜單牛高馬大,一臉橫肉。
“你是湛姜單?”茵茵問,“我是湛姜單、管薄、郎吉林等三人搶劫申訴案中,郎吉林的刑事申訴代理人?!?p> “不是我,還是誰?”湛姜單兇巴巴地說?!半y道你會見的不是我嗎?有屁就放,老子還要去睡覺?!?p> “我來核實一個問題?!币鹨鹫f,“請如實告訴我,或許對你有好處?!?p> “不相信你們?!闭拷獑侮庩柟謿獾卣f,“我只搶劫那個女的四萬,其實一分錢也沒到手,那個女人跑掉了,法院最后還是判我搶劫十萬。”
“那你們?nèi)?,事前計劃搶多少?”茵茵問?p> “三萬,不多。”湛姜單說。
“你們?nèi)耸虑坝媱潛屓f,為何在搶劫時,突然變成要搶劫那個女的四萬?”茵茵問。
“勞者多得。”湛姜單說,“我一人實施搶劫,他們兩人打下手,我想我應該多分一萬,于是提出要四萬?!?p> 會見完畢后,開車回律師事務所。在路上,茵茵覺得這一趟來的還真有意義,終于弄清楚本案三名被告人關(guān)于搶劫金額有兩種不同說法的原因,但法院卻沒有認定其中一種。這又是為什么?